人类命运共同体:全球秩序的中国方案
2021-11-26王连伟夏文强
王连伟,夏文强
(1.黑龙江大学 政府管理学院,哈尔滨150080;2.厦门大学 公共事务学院,厦门361005)
中共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作出人类历史进入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的科学论断,并提出中国应奋发有为为改革和完善全球秩序作出应有的贡献,积极推动中国全球秩序观走向世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 “不管全球治理体系如何变革,我们都要积极参与,发挥建设性作用,推动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为世界和平稳定提供制度保障。”[1]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则成为中国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的中国方案,它科学地回答了人类从何处来、身处何方、往哪里去的问题。
一、全球性困境与全球治理失灵
在全球化时代,人类已经取得了物质生产领域的极大进步,但 “这个世界,人类依然面临诸多难题和挑战,国际金融危机深层次影响继续显现,形形色色的保护主义明显升温,地区热点此起彼伏,霸权主义、强权政治和新干涉主义有所上升,军备竞争、恐怖主义、网络安全等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依然任重道远”[2]。不过, “问题不是全球化本身,而是我们管理它的方式”[3]。而面对全球化的不断深入发展,全球治理却是不在场的,或者说,由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治理不仅没能构建一个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反而加剧了全球失序。全球失序、全球问题需要全球治理。 “全球治理,要求各个主权国家、国际组织之间相互协作,平等协商,建立公正合理的政治与经济新秩序,通过合作对话、协商,共同解决全球问题。”[4]
(一)全球性困境的具体表现
从全球失序的视角来看,人类面临的全球性困境主要表现为政治不平等、经济不平衡、文明不和谐、安全不共享、全球生态困境。
第一是政治不平等。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依然存在。虽然各个国家都是国际法规定的全球事务的平等参与主体,但现实是在某些国家的霸权体系下,不论是某些国家凭借其强大的实力肆意干涉别国内政,还是全球化规则的制定都向人们展示了一个霍布斯式 “弱肉强食” 的丛林世界。
第二是经济不平衡。这个世界,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富人与穷人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发展鸿沟。西方 “资本逻辑” 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造就了一个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世界。
第三是文明的不和谐。全球化在将人类联系起来的同时,文明之间的相互理解并没有因此得到改观。文明之间的冲突反而构成了亨廷顿认知这个世界的逻辑起点。在这个过程中,某些国家打着 “普世文明” 的旗号对外进行文明霸权,在事实上加剧了各个文明之间的不和谐状态。
第四是安全不共享。当今时代,人类依然面临着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困扰,核武器的发明更是时刻将人类置于一种自我毁灭的可能之中,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跨国犯罪、网络犯罪对人类的生活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第五是生态困境。对于人类来说,地球资源并不是用之不竭的,地球所能容纳的人类排放废弃物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全球气候变化所带来的极端气候增多、海平面上升、粮食危机以及生态多样性遭到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严重恶化。
(二)全球治理失灵
所谓的全球治理失灵实际上是西方治理失灵。追溯其原因,是因为西方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存在根本性的价值困境、治理困境和目的困境。
首先是价值困境。价值引领行动,正确的价值才能更好地指导行动。旧有的全球治理体系之所以造就了一个全球失序的世界,就在于西方国家误将西方价值当作全球价值,误将所谓的 “普世价值” 当作人类共同价值。西方国家妄图将 “普世价值” 传遍全球社会,在他们看来,全球化时代之所以还存在着种种问题,是因为很多国家和地区没有追随西方,即没有采用西方国家的自由民主制。因此,西方国家将输出西方价值当作全球治理的前提,甚至当作目的,而丝毫不考虑全球治理的现实,其结果只能是西方价值在全球范围内处处碰壁,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的冲突加剧。
其次是治理困境。由西方国家主导的旧的全球治理体系,严格意义上不能称为全球治理,因为全球治理是指多元主体都能平等地参与进全球治理体系中。由西方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实际上只是一种霸权体系,这更像是一种管理,而不是治理。事实上,西方国家从国际社会的无政府状态出发,得出的也只能是霸权稳定论。因为根据他们对秩序的理解,要想走出霍布斯所描述的自然状态,伟大的利维坦承担了这一重任,要想缓解国际社会无政府状态,必须需要一个权威,这个权威就是霸权国,目前是指美国。但是,霸权治理体系只会成为霸权国在全球范围内谋取私利的载体。
最后是目的困境。很明显,全球治理的最终的目是为全人类谋取共同利益,而不是为某个国家或某几个国家谋取个别利益。要想做到为全人类谋取利益,全球治理需要从全球视角出发思考人类的共同命运。然而,由西方主导的全球治理体系,虽然是在谈全球治理,做的却是为自己谋取私利的事情,这给全球治理蒙上一层阴影。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内涵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国际政治领域的集中体现,它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全球秩序观、中国传统天下观、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外交思想,体现了对全球化时代的科学把握。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马克思全球秩序观
首先,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为人类深刻认识世界提供了有力的思想武器。在马克思看来, “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5]541。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不仅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而且提供了人类在世界历史时期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 “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证明,无论会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历史都总是按照自己的规律向前发展,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历史前进的车轮。”[2]因此,世界历史只会朝着人类联系更加紧密的方向走下去,那种反全球化或逆全球化的行动是逆历史潮流的行为,必将被淹没在世界历史的发展进程中。在世界历史时期,人类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一定要具有全球视角,唯其如此才能促进全人类的共同利益。
其次,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深刻揭露为人类认识到由资本主义世界主导的全球秩序的不足提供了理论武器。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在推动人类历史进入世界历史的进程中曾起过积极的作用,主要体现在资本主义的大工业 “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的状态”[5]546。资本主义在它的扩张过程中,逐渐地将整个世界连成一片,推动并创造了世界市场,不仅使世界范围内商品和货币的流动呈加速度的趋势,而且极大地促进了各个文明之间的交流互动。然而,资本的扩张性更多地体现在它对人类社会的破坏性上,在民族国家共同体内部对工人阶级进行残酷的剥削,在世界范围内通过赤裸裸的殖民掠夺和商品倾销剥削世界上的一切落后国家和地区。总的来说,由资本主义开启并主导的全球秩序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不平衡不合理不公正的全球秩序,它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造成贫富差距、生态破坏、民族国家之间的战争等问题。
最后,马克思的 “自由人联合体” 为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指引了方向。 “马克思终其一生都致力于探索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旨在建立自由人联合体,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6]在目标层面,马克思为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树立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在某种意义上, “自由人联合体” 体现在全球社会意味着完全的全球化,即消除了全球化进程中的一切阻碍因素。在现存的全球秩序下,全球化虽然极大促进了人类物质领域的进步,但人的精神尚未实现完全的理性;全球化虽然促进整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但还没实现真正的联合。因此,在人们追求的理想全球秩序中,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及国家之间真正的联合是我们的具体目标。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继承了中国传统天下观
首先, “和而不同” 的社会观。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论语·子路》) “和” 意指和谐,并不是消除差异性。 “在中国人眼里,世界是一个和而不同的共同体,差异不是冲突的根源,而是和谐的前提。”[7]中国古代思想家在处理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时,提倡应尊重差异性,维护多样性,从而达致一种 “和而不同” 的境界。相反,西方文明中的二元对立思想,却始终无法走出非此即彼的窠臼,这在全球化时代则体现为西方世界流行的文明优越论、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由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秩序之所以充满冲突与斗争,其根源就在于西方国家想要通过输出所谓的 “普世价值” 来实现一种 “同” 的状态,然而 “同” 的状态意味着腐朽和衰亡。因此,为了构建一种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需要坚持 “和而不同” 的理念,并以实现 “和而不同” 的社会为目标。
其次, “天下为公” 的政治观。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礼记·礼运》) “大同社会是天下为公的社会,天下为天下人共有的社会”[8]。大同社会代表了中国先贤对理想社会的构想。在大同社会,信睦是处理人际关系的准则。天下为公的政治观在全球化时代能够引导人们更多地将注意力集中到全球化所带来的诸如贫困问题、贫富差距过大问题、各种犯罪等不利影响上来。面对全球性的贫困、社会犯罪、跨国犯罪、难民危机等问题,全球社会应该加强合作,而不是相互指责甚至转移危机。
再次, “协和万邦” 的全球观。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黎民于变时雍。” (《尚书·尧典》)尧提倡的协和万邦的思想为后世所继承。在处理与周边游牧民族及周边国家的关系时,中国古代始终秉持 “协和万邦” “亲信和睦” “四海之内皆兄弟”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的理念。而西方文明却蕴含着扩张性,尤其是西方文明在近代引领全球化进程以来,它们通过殖民扩张、文化入侵、金融霸权等方式,给整个全球秩序的和平与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因此,中国全球秩序观提倡各个国家应坚持协和万邦的理念,将世界人民的幸福作为共同努力的目标,最终实现各个国家之间的和谐与繁荣。
复次, “重义轻利” 的义利观。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孟子·告子》)中国古代处理与周边国家关系的理念主要体现在 “朝贡体系” 中,即同周边国家建立兄弟关系,周边国家向中国古代王朝纳贡,中国则赐予周边国家更多的财帛。由此可知,在朝贡体系下,中国古代王朝从不将经济利益放在第一位,这同当今时代国际秩序中的 “国家利益” 至上原则截然不同。当然,朝贡体系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在全球化时代,我们也从不否认各个国家都有追求正当国家利益的权利,但我们在追求自身利益的过程中不能以损害其他国家的利益为前提,而是 “要讲信义、重情义、扬正义、树道义”[9]。
最后, “天人合一” 的宇宙观。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德经》),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齐物论》),这些思想体现了中国古人对待人与自然的态度。西方文明将自然看作人类主体可以认识的客观对象,中国古人认为人与自然是统一的,人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可以说,保护自然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天人合一的宇宙观作为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精华,是人们观察世界的根本立场和方法论。它指导人们要‘以天下观天下’的整体性视角对待世间万物,要在差异中寻求和谐统一,通过发扬德行实现天下和谐的目标。”[10]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对新中国成立以来外交思想的继承与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度重视推动和平稳定、公正合理的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先后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建立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和平发展道路、构建和谐世界等重要外交理念。”[11]
在毛泽东时代,中国外交面临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争取民族独立,这几乎成为那一代中国人的执念。因此,在构建和平稳定、公正合理的国际秩序的过程中还具有浓厚的反抗色彩,主要体现为反对一切形式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其中1954年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相互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是毛泽东时代最重要的外交话语。
到了邓小平时代,邓小平根据国际形势的发展变化,将重心转移到顺应全球化大趋势、增强国力上来。增强国力的目的是提升中国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的话语权,邓小平指出: “现在世界上真正大的问题,带来全球性的战略问题,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经济问题或者说发展问题。”[12]在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这一根本外交战略的指导下, “邓小平曾一度把反对苏联霸权主义、反对霸权主义、与第三世界站在一起、建立新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作为中国的全球战略”[13]。
江泽民则继续坚持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论断,基本继承了邓小平提出的韬光养晦的外交政策。对外则积极参与国际合作,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 “2001年中国加入WTO,这是中国外交史上的又一个里程碑。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面对国际形势的变化,提出‘中国和平崛起,构建和谐世界’的外交思想。他强调发展国家关系应该遵循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恪守国际法和国际公认的国际关系准则。”[14]
在当今新时代,习近平作出了时代进入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的科学论断,并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为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提供了中国方案。习近平指出: “中国倡导国际社会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坚持国际关系民主化,坚持正确义利观,坚持通过对话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国家间的分歧和争端。我们将同世界各国一道,维护世界和平,捍卫公平正义,推进共同繁荣。”[15]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坚持以人类共同价值为导向
不同于西方国家所宣扬的 “普世价值” ,中国全球秩序观坚持以全人类共同价值为导向。在参加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时,习近平主席指出: “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是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也是联合国的崇高目标。”[16]人类共同价值既是人类在生存竞争中的永恒追求,又是指导全球社会采取一致行动的价值基础,必将有利于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
(一)在生存层面:和平与发展是中国全球秩序观的目标追求
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是为了满足人类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在人类共同价值的意义上,和平与发展是人类的永恒追求。可以说,正是人类对和平与发展的永恒追求才推动了人类文明进程的不断进步。因此,霍布斯所描述的人与人之间的战争状态是根本不存在的。那么,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的无休止的战争是怎么回事呢?当然是人类为了争夺私利而作出的非理性选择。由此可见,我们不能再在生物进化论的基础上将人类同自然界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混为一谈。对于人类来说,和平与发展是人类的共同追求,战争是一种选择,我们也可以选择和平。在康德看来,启蒙的理性之光已经促使人类的理性完善到了走向永久和平的程度。在全球化时代,和平与发展更加深入人心。 “各国要共同维护国际和平,以和平促进发展,以发展巩固和平。”[17]“没有和平,中国和世界都不可能顺利发展;没有发展,中国和世界也不可能持久和平。”[18]因此,和平与发展必然成为中国全球秩序观的目标追求。
发展是和平的保障,是为了更好地实现人类对物质的需求和美好生活的需要。当前的全球秩序之所以存在不合理、不公正、不平等的现象,根本在于当今世界发展不充分和不平衡。发展不充分是指人类的发展程度还不足以实现马克思所说的 “自由人联合体” ,发展不平衡则是指人类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巨大挑战。 “世界正处于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期,和平与发展仍然是时代主题。同时,世界面临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突出,人类面临许多共同挑战。”[19]我们应该携手推进世界经济继续向好发展,共同建设更加美好的世界。 “我们应该坚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理念,推进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经济全球化,创造全人类共同发展的良好条件,共同推动世界各国发展繁荣,共同消除许多国家民众依然面临的贫穷落后。共同为全球的孩子们营造衣食无忧的生活,让发展成果惠及世界各国,让人人享有富足安康。”[20]
(二)在精神层面:公平与正义是中国全球秩序观的崇高目标
“公平正义是世界各国人民在国际关系领域追求的崇高目标。”[21]它代表着人类在满足基本生存需求之外更高层次的精神需求。在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在物质生产领域取得巨大的成就,但是 “当今世界至少存在着一些不公正,每个关注时事的人都会为此感到震惊”[22]。中国先贤孔子也说: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也同样揭示了人类对公平正义的精神性需求。 “公平正义的全球治理是实现各国共同发展的必要条件。我们要继续做全球治理变革进程的参与者、推动者、引领者,推动国际秩序朝着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发展。”[23]
公平的需求体现在全球秩序中,意指各个国家和民族公平地享有全球化的有益成果,我们应将发展成果惠及各国人民。各个国家和民族都是全球秩序的平等参与主体,任何国家都不能将自身凌驾于其他国家乃至全球秩序之上,任何国家都不能将自身的发展建立在以牺牲其他国家利益的基础之上,更不能以损害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为代价。为了实现全球秩序的公平正义,我们必须摒弃现行的全球秩序中盛行的 “零和思维” “丛林法则” “赢者通吃” 的错误理念。 “世界长期发展不可能建立在一批国家越来越富裕而另一批国家却长期贫穷落后的基础之上,只有各国共同发展了,世界才能更好发展。那种以邻为壑、转嫁危机、损人利己的做法既不道德,也难以持久。”[2]“我们应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是国际社会的平等成员,理应平等参与决策、享受权利、履行义务。” “坚持公平包容,打造平衡普惠的发展模式。‘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发展的目的是造福人民。要让发展更加平衡,让发展机会更加均等、发展成果人人共享,就要完善发展理念和模式,提升发展公平性、有效性、协同性。”[24]正义是指在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时,各个国家和民族所应遵循的行为准则,即坚持正确义利观的指导。 “现在,世界上的事情越来越需要各国共同商量着办,建立国际机制、遵守国际规则、追求国际正义成为多数国家的共识。”[25]当前全球秩序中存在的不正义现象主要是人类的原因,所以人类应该作出改变。那种国际社会中频频出现的见利忘义、重利轻义、以邻为壑、转嫁危机的行为都应该得到正义观的审查,从而促进各个国家和民族在参与国际事务的过程中坚持注重利,更注重义。 “只有义利兼顾,才能义利共赢。”[26]“这种正确的义利观构成了建立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的基础。”[27]95
(三)在实践层面:民主与自由是中国全球秩序观的践行方式
民主与自由既是人类的价值追求,也是在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过程中各个国家所应坚持的行为方式,即在面对需要解决的威胁人类生存的全球性问题时,各个国家应通过民主协商、自由参与的方式来应对。 “很多问题不再局限于一国内部,很多挑战也不再是一国之力所能应对,全球性挑战需要各国通力合作来应对”[25]。在这个过程中,只有坚持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和国家间自由交往的原则,才能更好地应对全球性挑战。实践已经证明,存在于全球秩序中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做法,不仅无益于全球秩序的稳定,而且是造成全球性挑战的重要推手。
民主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而不是目的,特别是在国际政治领域,民主体现为国际关系民主化。 “中国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倡导国际关系民主化,坚持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一律平等,支持联合国发挥积极作用,支持扩大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事务中的代表性和发言权”[19]。然而,在现行的全球秩序中,西方国家将民主的价值与民主的工具性作用混为一谈,在国际社会中打着人权的幌子强行输出民主,却忽视了最根本的生存权和发展权的问题。从实质上看,西方国家在国际社会上强行输出民主的价值观是推行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需要。从结果上看,其违背了国际关系民主化的原则,也是干涉别国内政的行为,是造成不合理不公正不平等的全球秩序的重要因素。人类命运共同体主张:各个国家都应该是国际事务的平等参与主体,大家的事情大家商量着办,通过反复多轮的民主协商和群策群力,找到各个国家利益的最大公约数。2013年3月29日,习近平在刚果共和国议会上发表的演讲中强调, “推动国际关系民主化就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并以此保障世界和平稳定,进而对人类共同利益起到促进作用”[27]96。
自由意指各个国家都拥有自由地选择适合自身的社会制度和发展道路的权利。在西方国家所主导的全球秩序中,自由仅仅被理解为消极自由,即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这直接造成西方国家呈现原子化的现象,走向自由的反面。在国际政治领域,西方国家在消极自由观的引导下,一方面长期拿着自由的尺子衡量其他国家的人权指数,实际上行的却是干涉主义,最终造成了被干涉国家各方面的不自由;另一方面在经济领域传播新自由主义的价值观,实际上就是经济领域内的市场至上主义和放任自流的混合物,使得整个全球化进程陷入巨大的困境之中。因此,我们应摒弃消极自由观,拥抱积极自由观。在这里,自由意味着包容和尊重,在追寻自身自由的过程中以不损害他者的自由为前提,同时还要兼顾到共同体的利益。同理,一国的发展不能建立在损害其他国家利益的基础上,全球秩序不是 “零和博弈” , “天空足够大,地球足够大,世界也足够大,容得下各国共同发展繁荣”[21]。
四、人类命运共同体以构建公正合理的全球秩序为目的
作为中国全球秩序观在当今时代的集中体现, “习近平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思想,为当代国际关系发展提供了新理念,开辟了新愿景,形成了崭新的中国国际秩序观和系统的国际战略思想体系”[28]。那么,中国全球秩序观的理想目标是什么呢?2015年12月4日,习近平在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开幕式上的致辞中提出:政治上平等互信、经济上合作共赢、文明上交流互鉴、安全上守望相助、国际事务中团结协作[29]。2017年1月28日,习近平在日内瓦总部进一步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想目标是 “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 ; “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 ; “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 ; “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30]。这逐步形成包含政治、经济、文化、安全、生态五大领域的中国全球秩序观的理想目标。
(一)政治上平等相待
中国全球秩序观是坚决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根据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各个主权国家都是国际社会上的平等成员, “世界各国一律平等,不能以大压小、倚强凌弱、以富欺贫”[16]。在这种全新的全球秩序中, “各国的事务由各国人民自己来管,各国人民有权根据本国国情,独立自主地选择和决定自己的社会经济制度和发展道路,国家之间应该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内政,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应当作为国际社会的平等成员参与国际事务,国际事务不能由一个或几个大国垄断,各国都不应该谋求霸权,推行强权政治”[31]。历史地看,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不均衡、不平等的关系是造成人类社会战争不断的深层次原因,特别是在全球化时代,某些大国所坚持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更是给世界各国人民带来了灾难。在不合理、不公正、不平等的全球秩序中,国际社会通行 “零和博弈” “赢者通吃” 的游戏规则,实际上是动物世界的丛林法则。然而,人不同于动物,人是具有理性思维的存在。在黑格尔看来, “如果世界历史哲学要在哲学的视角下去考察历史问题的话,那也就是理性统治世界,世界历史因此就是一个合乎理性的进程”[32]。目前,各个国家和民族已经处在同一个命运共同体中,只有各个国家通过对话协商、群策群力才能构建一个更加和谐的世界。因此,我们要通过人类的理性能力,构建一个政治上平等相待的全球秩序。
(二)经济上互利共赢
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主要推动力是经济全球化,发展经济对世界来说始终是第一要务。然而,经济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不是源于全球化本身,而是源于全球化的管理方式。在旧有的全球秩序中,全球化的管理方式是不科学的,经济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无论是在国家领域还是人类个体领域都出现了富者愈富、贫者愈贫的不利于全球化的现状。不过, “一国的发展并不会长远繁荣,也不是一种可持续发展”[33]。因此, “我们应当跳出国家主义的视野,从国际体系和国际社会的共同利益来看待和分析问题。世界各国要主动超越绝对国家主义的桎梏和藩篱,实现一国利益到共同利益的转化,发挥各国的正面外溢效应,打造利益共同体”[34]75。
(三)文明上交流互鉴
“多样性是人类文明的基本特征。文明的多样性之于人类社会,就如同生物的多样性之于自然界一样,是一种客观现实。”[35]当人类文明还处在彼此隔绝的状态的时候,世界各地都发展出了光辉灿烂的文明,如古埃及文明、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印度文明、中华文明等。 “显然,不同历史和国情、不同民族和习俗,孕育了不同文明,使世界更加丰富多彩;而每种文明都有其独特的魅力和深厚底蕴,都是人类的精神瑰宝。”[36]面对人类文明多样性的客观现实,我们坚决反对西方国家宣扬的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文明霸权论、文明优越论,其用所谓的普世文明(西方文明)消除文明的差异性,不仅不可能,而且是文明冲突的真正推手。中国先贤认为, “和羹之美,在于合异” 。 “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鉴而丰富”[37]。费孝通认为, “如果人们真的做到‘美美与共’,也就是在欣赏本民族文明的同时,也能欣赏、尊重其他民族的文明,那么,地球上不同文化、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之间就达到了一种和谐,就会出现持久而稳定的‘和而不同’”[38]。
(四)安全上共建共享
安全是和平的保障。如果 “安全问题解决不好,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就难以顺利推进。安全问题确实是事关人类前途命运的重大问题,必须引起各国和国际社会的高度重视”[39]。安全是相互的, “不能一个国家安全而其他国家不安全,一部分国家安全而另一部分国家不安全,更不能牺牲别国安全谋求自身所谓的绝对安全”[40]。在全球化时代,我们应该摒弃排他性安全观,坚持整体安全观,我们应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新安全观。 “目标在于使我们的地球成为共谋发展的大舞台,而不是相互角力的竞技场,拒绝为一己私利把一个地区乃至世界搞乱;主动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34]75所谓新安全观的内涵,具体表述为: “共同” ,就是尊重和保障每一个国家安全,安全应该是普遍的、平等的、包容的; “综合” ,是指统筹应对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拿出有效的应对办法; “合作” ,就是世界各国携手应对本国和本地区的安全挑战,要通过坦诚深入的对话沟通,增进战略互信,减少相互猜疑,求同存异,和睦相处; “可持续” ,是指发展与安全并重,安全问题本质上也是发展问题,只有把发展问题解决好了,才能实现持久的安全。
(五)生态上尊崇自然
全球化进程是伴着人类对自然的征服过程一同进行的。资本的全球扩张和破坏性张力,使得人类对地球的开发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齐格蒙特·鲍曼对这种现象有过一个形象的描述,在他看来,我们唯一的居所已经找不到一块 “无人之地” ,即人类的足迹已经踏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目前,生态破坏、环境污染、全球气候变化已经严重威胁到人类的生存。面对生态破坏和环境污染,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单独应对,问题需要全人类共同承担,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强各国之间的团结协作。各个国家应该在事关全人类发展的生态问题上尽早地摒弃争议,通过协商的方式拿出更加有效的应对办法。在这个过程中,世界各国首先要做的就是转变发展观念, “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坚持走绿色发展、协调发展、持续发展的道路,协调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为实现世界的持续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世界各国要携手保护生态环境,共同建设人类宜居的地球家园”[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