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桃花红杏花白》微观山西民歌的艺术特色及演唱风格

孙治国

《桃花红杏花白》是山西民歌中传唱甚广的一首作品，最初的曲调诞生在左权，因此一般意义上被认为是左权民歌的一首代表作品。从作品的歌词来看，大体上讲述的是唱歌的人翻山越岭克服困难去与自己的恋人相见，在跋涉的路途中看到了漫山遍野开放的红色桃花和白色杏花，有感而发，吟唱了花儿开放的美景，也表达了对恋人的思念之情。加上悠长的曲调和直白的情感表达，让整首歌曲听起来回转悠长，充满无尽的韵味，仿佛是对自己的恋人难舍难忘，牵肠挂肚的情感已深深烙入每一个听众的心中。正是因为这首歌曲浓郁的情感表达和极具特色的当地风土民情韵味，让它多次被阎维文、刘改鱼等艺术家重新演绎，在全国人民心中成为了山西民歌的典型代表。2013年，《桃花红杏花白》还被选择作为某近代革命题材电视连续剧的主题曲，表达了在革命年代山西儿女舍小家为大家，积极投身革命队伍，在战火纷飞中演绎的别样青春与热血情怀。这也为《桃花红杏花白》这首歌曲本身注入了更加深刻的故事内涵，丰富了它的时代背景。基于这样的民歌地位和民歌价值，《桃花红杏花白》被写入了全国高校音乐专业的声乐演唱教材，成为一代代民歌演唱者广泛传唱的歌曲，迸发出了新的生命力。

一、从《桃花红杏花白》微观山西民歌的艺术特色

（一）曲调及音乐素材的艺术呈现

作为一首典型的山西民歌，《桃花红杏花白》是以山西左权著名的“开花调”为基础而诞生的，所谓“开花调”，即是形容所想所见均可开花，在左权民歌常见的一些场景当中，窗口、石头、门锁、擀面杖都可以“开花”。左权民歌歌词往往直白浅显，这也是山西民歌的共同点，所有场景中的事物都可以插入到歌曲当中，想到、见到、说到、行到，均可以直白地表现在歌词当中。而“开花”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理解的花开花落的自然现象，而是指的一种起兴的手法，用“开花”来连接后面的内容，同时能够起到前后对仗的效果。比如“门搭搭开花扑来来”、“山药蛋开花结疙瘩”就都是典型的开花调，在句子当中出现了“开花”一词，而“开花”一般出现在上句当中，用来引出下句，将情感表达和叙事的重心放在下句。在“开花调”当中，由于加入了“开花”，让整个歌词显得亲切可爱，朴实真挚，仿佛歌唱者正在与聆听者拉家常、讲心事。总体来看，左权民歌当中的开花调，通常表现的是爱情题材，《桃花红杏花白》也是在此基础上以表现爱情为主要内容的，但是由于《桃花红杏花白》在后来的传播改编当中经历了多次的变革和创新，因此在呈现上也融合了《会哥哥》的素材，让整首歌曲看起来更加有发展性，也更加富有层次感。在结构上，经过改编和发展，《桃花红杏花白》成为了三段式结构，首尾的两部分保留了原曲的内容，在中间部分则融合了《会哥哥》的节拍特点，让整首曲子显得更加动感，突出了更多的活力和节奏感，也为这首歌曲对爱情的表达注入了更多的积极向上的情愫。

（二）题材与构建手法

《桃花红杏花白》在发展的过程当中，从最初的左权民歌开始发展，后经由我国著名的作曲家改编，成为了可以在大舞台独立演唱表演的经典民歌曲目，不仅在题材上加入了《会哥哥》的内容，使其爱情题材更加充实，而且在表现手法上更加打破格局的限制，比原曲增添了更多的大气与恢弘。虽然做了这些改动，但是仍然保留了原曲的基本旋律，保持住了山西民歌经典的风土民情特色，“魂”仍在，品味起来，依旧是满满的乡音环绕。曲中所刻画的人物形象也是颇具山西风情的邻家小妹，保留了左权民歌当中常见的口语表达特色，俏皮可爱，活泼阳光。通过将行进中的曲目进行节奏上的变速和变奏，把整个曲目的拍子变得更加立体，节奏变得更加多元。三段式的首尾呼应，不仅增添了全曲的节奏变化，丰富了层次感，同时又做到了前后一致、相得益彰。中间层次的跳跃和转变，让整个曲子充满了故事性，对感情的表达效果也更加出彩。“啊个呀呀呆”的频繁出现，不仅突出了山西人民朴实可爱的性格特色，也不断地推进了整首曲目的情感发展，让感情展现的更加饱满，更加具有地方特色。如果说《桃花红杏花白》的原曲属于比较平铺直叙的情感表达，是更加平面化的传递。那么，改良之后的《桃花红杏花白》则以三段式结构打破了原有曲目的平面化，在原有曲目曲调的主旋律基底之上，加入了《会哥哥》的部分节奏，更像是左权小女孩的心灵情感独白，充满着对爱情的期许，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渴望，加入到原曲当中不仅不突兀，而且让看似平淡的平面化情感传递变得更加富有层次感，用欢快、热烈、炙热的情感推动了情感的跃进，也形成了有对比，有行进的情感传递，帮助第三部分回归原曲进行了情感的递进。而第三部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情感的高潮，回归了最初对爱情的渴望，也将这个爱情故事的发展脉络拉回到第一部分的开端，这部分不仅仅是第一部分单纯的再现，而是在情感上更加确定，也更加浓烈了，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再一次丰富了乐曲的艺术性和层次感。

（三）音乐伴奏的艺术效果

对于山西民歌而言，传统上大多是不需要伴奏的，一来是受到当地民歌发展条件的限制，二来是从民歌所表达的任意性和随心而至的特色来看，加入伴奏的难度也比较大。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演变，人们的审美水平不断提升，民歌的发展也在与时俱进地做出调整和改良。就《桃花红杏花白》本身而言，从民间小曲到搬上荧幕，登上大舞台，已不再是民间随意哼唱的民歌小曲那么简单，而是在不断蜕变当中做出了与时代要求相互契合的改良和变化。上文曾提到过，《桃花红杏花白》被改编之后，与《会哥哥》的素材内容与曲调进行了融合发展，同时，为了便于演绎，获得更好的演出效果，也加上了更丰富的音乐伴奏。以《桃花红杏花白》最常见的女声独唱表演形式来看，通常会选择钢琴作为主要伴奏乐器，有时还会辅以更加丰富的乐器进行呈现。钢琴一直以来被称为乐器的王者，也强调了钢琴在伴奏当中的重要价值与地位。在《桃花红杏花白》的伴奏当中，钢琴起到了很好的气氛调节作用，将整首曲子的三段平滑地过渡衔接起来，让演唱者的情绪更加饱满，更加精准地传递出曲中角色的人设，并帮助听者更快进入到民歌的整体氛围当中，感受地道纯粹的风土民情。

整体来看，《桃花红杏花白》可以说代表了当下山西民歌当中左权民歌的较高艺术水平，不仅具有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和地方特色，而且在发展演变中更加贴合了时代的审美趋势与潮流，让“民族的”真正向着“世界的”发展，具有了更高的审美价值，也具备了更加广泛传播的条件。

二、从《桃花红杏花白》的演唱技巧微观山西民歌的演唱技巧

（一）演唱技巧的整体把握

山西民歌的演唱技巧依据不同的歌曲会有些微的调整，但是总体来看，山西民歌在演唱的唱腔上大多是悠长的，仿佛能够传播到很远很远。在演唱时，演唱者的歌声往往是高亢的，嘹亮的，大大区别于南方的吴侬软语，带着北方人的豪爽与直白，爽脆的歌声，听着句句直入脑、直入心，带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口音，给人以敦厚、淳朴、诚恳、憨直的感觉，更像是山西人长居黄土高原，踏踏实实耕种收获的沉稳与简单，令人信任，令人感同身受。由于黄土高原独特的地形地貌，沟壑众多，山西人祖祖辈辈生活于此，为了缩短交流的路程，他们选择隔着沟壑喊话来传递信息，声音小了、细了、低沉了都无法保证对面的人听得清楚，也许正是如此，山西人才有了如此高亢悠长的曲调，以及直抒胸臆的情感表达。这是山西民歌的整体风格，也是对演唱者最基本的演唱技巧要求，那就是要保持山西民歌的原始风味，用地道的山西方言口音，注意咬字的方式，并且在演唱上要保持传递出高亢嘹亮、回转悠长、情感直白、真诚朴实的效果。要达到这样的基础要求，看似容易，实则要求演唱者对山西本土的风土民情要有较深入的了解和掌握，还要对《桃花红杏花白》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感情和思想有透彻的了解，并且辅以较好的音乐艺术修养，能够与山西民歌共情，与《桃花红杏花白》这首作品共情，并与听者共情才能达到，实际是非常考验演唱者功力的。

此外，依据改良后的《桃花红杏花白》三段式的演唱需要，演唱者还要深入剖析改编前后《桃花红杏花白》这首作品的变化，熟知三段式结构各个段落之间的关系，明白首段和尾段之间前后呼应的关系，并将《桃花红杏花白》的故事背景仔细研读，深入体会当中人物的神韵，将自己与人物融为一体，去感受曲中人物的喜怒哀乐，设身处地的表达对曲中人物的理解，甚至是帮助曲中人去表达曲中未言明的情感，搭建曲中人与听者之间共情的桥梁。

（二）演唱技巧的难点突破

从唱腔上来看，山西民歌最难表达的唱腔特色有两个，一是高亢嘹亮的唱腔，这种唱腔在演唱时，需要演唱者运用较高的音区，还要保持声音传递的稳定性，对演唱者的演唱技巧有较高的要求。在日常的揣摩训练中，可以通过拉长气息，提高气息的流动性来实现高音区的稳定性，开口音要保持宽广并提升气息流动的速度，让高音始终保持饱满嘹亮，能够保持更远的传播距离，并维持足够的稳定性。气息的稳定可以通过体能训练、吹奏乐器、行进中演唱等方式得到较好地训练效果。

从咬字来看，山西方言各处皆不相同，想要掌握所有地区的方言发音显然不太可能，但是又想在演唱时较好地还原本土特色，就必须强调对所演唱的歌曲进行单独研读，学习突出的发言特点。在《桃花红杏花白》当中，左权当地方言的发音特点为前鼻音和后鼻音往往不分，比如：“qin”读“qing”；重复的第二个字往往出现“儿化音”的趋势，比如：“桃花花”读“桃花花儿”；读音的走势多是抑扬分明，呈现较明显的折线形走势。这些都是通过对作品已有的演唱视频进行研读就能够得到的规律，演唱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多次尝试模仿，并录制自己的演唱视频，与原视频当中的发音进行对比，从中剖析出自己发音的薄弱之处，点对点进行击破。

三、从《桃花红杏花白》的改良发展微观山西民歌的未来发展

作为中国历史上的兵家必争之地，山西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背景和深厚的人文历史积淀，山西民歌更成为了承载山西人民历史发展重量的宝贵文化遗产，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山西民歌在近几十年的传播当中，已经呈现出衰败之势，在年轻人眼中，山西民歌已然不像曾经的辉煌，所阐述的内容与传播的方式也越来越不被大众所接纳。《桃花红杏花白》之所以能够成为当中的佼佼者，在越来越多的大舞台进行展演，说明了山西民歌并没有完全失去光彩，只是缺乏了与时俱进、长远发展的方法。因此，着眼未来，山西民歌的发展要与时代紧密结合起来，不仅仅是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歌曲与歌曲之间的融合发展，更要注重山西民歌的时代性，一是在歌曲的内容上要与时俱进，出了忆苦思甜，还要紧跟时代发展，体现出新时代新山西的新风貌，展现出更加积极发展的山西，展现出更加开放的山西，展现出更加时尚的山西。这就要求在歌词、曲调上多下功夫，不断推陈出新，寻找未来更加值得歌唱的内容。二是要拓宽渠道，让更多的人认识到山西民歌，爱上山西民歌，借助各大网络平台，扩大山西民歌的知名度。也可以发起山西民歌本土的挑战赛，让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山西民歌的演唱、创作和传播队伍当中，弘扬山西文化，为山西民歌寻找更多、更好的传承人和推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