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淹研究三题
2021-11-25薛正昌
□薛正昌
范仲淹(989—1052),北宋时期的政治家、文学家,苏州吴县人,大中祥符八年(1015)进士。康定元年(1040),范仲淹以龙图阁直学士经略陕西,提出积极务实的御边策略。庆历三年(1043),范仲淹任参知正事,推行“庆历新政”,遭反对派的阻挠被罢免,离京出任陕西四路宣抚使。范仲淹一直关注着西北宋夏沿边的军事防御,即使出任参知正事期间,仍关注着军事态势变化和人事安排。西北数年的重大军事经历、西北的边塞风光和地理环境,深深地影响着范仲淹。本文仅择取与其相关的三则事例作一论述。
一、宋夏之战与范仲淹的《渔家傲》
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流传于世的词不多,其代表作就是这首描写边塞军旅生活的《渔家傲》。元昊建立西夏后,向宋朝西北边境地区不断发起进攻。宋朝命范仲淹、韩琦率军抵抗,双方间的重大战事持续了五六年。这首词就是范仲淹在西北军中的感怀之作,当写于康定至庆历初年(1040—1043)。
《渔家傲》上阕描写西北边地自然风光,下阕抒发个人情怀。范仲淹驻军西北,从地域看,主要是在陇东地区,即今天的甘肃省平凉市、庆阳市,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这个地域空间,也包括陕西北部的一些地域。因此,《渔家傲》里的边地风光就是这一区域地理环境的折射。词里的“异”,是相对于中原和南方的地理环境而言,包括诸多内容,如山川地貌、河流水系、自然风光等,多苍凉悲壮的意象。这里的“嶂”“长烟”“落日”“孤城”,一是视角上的边塞风光与地理环境,山峰连绵,如同屏障一般;二是描写了边地城池堡寨的防御景象“长烟落日孤城闭”,边塞黄昏时的一片荒凉景象。
下阕的“浊酒一杯家万里”,能见其归心之切。“浊酒”既不能解愁,也无助于改变当时的战争格局,沿边战事没有解除,宋夏战争仍在持续,无功而不能返。“羌管悠悠”,用声色作点染,特定环境里少数民族的器乐声,更是增添了边地的凄凉。“羌笛”在“不寐”中才能听到,清霜满地在不眠时才能看到。“白发将军”“征夫泪”,写自己,也写士兵,实际是写范仲淹期待和平而反对战争的心声。
范仲淹所处的时代,正当北宋与西夏关系日趋尖锐。《渔家傲》反映了将士的边塞生活与作者的苦闷心情,这和他要求政治改革却不能实现、北宋王朝不能振作的现实有关[1]48-50。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宋朝惨败,尤其是范仲淹主政西北军事防御后,两次宋夏战争中宋朝败,对范仲淹内心触动非常之大。
康定元年(1040)正月,西夏集结重兵,攻破金明寨(今陕西省安塞县东南旧安塞),俘都监李士彬父子,进围延州(今陕西省延安市)。宋将刘平、石元孙自庆州率兵救援,会合黄德和、郭遵等部步骑万余人进至三川口,被西夏军队包围,宋军大败,死伤惨重,刘平、石元孙被俘,郭遵战死,因大雪而西夏撤兵。宋军将领被俘,边境告急,朝野震惊,影响很大。主持陕西军务的韩琦深感责任重大,极力举荐知越州(今浙江省绍兴市)任上的范仲淹主持西北军事。朝廷采纳韩琦之荐,恢复范仲淹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今陕西省西安市),再改为陕西都转运使,奔赴西北战场。三川口之战,范仲淹虽未在任,但却成为他前往西北的直接原因。
康定二年(1041)二月,正当三口川之战年余后,西夏再度重兵南下。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派大将任福、桑怿等从镇戎军(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出兵迎敌。西夏军直指镇戎军时,受韩琦命率一万八千人迎击,桑怿为先锋,首战于张家堡南。西夏兵佯败,任福与桑怿纵兵追到六盘山下好水川,中西夏伏兵而大败,诸将多战死,任福与桑怿挺身决斗,力战而死。
庆历二年(1042)闰九月,西夏又发兵进攻镇戎军,泾原路经略安抚招讨使王沿派大将葛怀敏率军前往抵御。元昊率军攻镇戎军,采用诱敌深入之战略,将宋军主力吸引至定川寨(今宁夏固原市原州区西北)。葛怀敏与知镇戎军曹英率诸将分四路出击,与敌战不利,退保定川寨。西夏军队毁桥断宋军归路,又绝水源,然后重兵四面围而猛攻。宋军大败,葛怀敏遂率部突围奔镇戎军,行至长城壕战死。定川寨之战,葛怀敏与部将曹英等十六人战死,宋军损失兵力近万人。
好水川之战宋军大败,作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的范仲淹,因此而降职为户部员外郎,知耀州(今陕西省铜川市),但月余后再知庆州,九月官复户部郎中。定川寨之战,范仲淹率兵由邠州(今陕西省彬县)增援,“知贼已塞,乃还”。宋仁宗得知范仲淹出马增援,按图对左右说“若仲淹出援,吾无虑矣”[2]741,且为范仲淹“加职进官”。虽然这样,但好水川、定川寨两次战事的大败对于范仲淹来说,是切心的痛,心境非常苦闷。干戈不息,壮志未酬,欲归不能,范仲淹愁绪万千,唯有借酒消愁。再加上容易引发人愁绪的悠悠羌笛、满地银霜,还有久戍边城生出的白发,远离家乡、思念亲人的征夫,不禁黯然神伤。“将军白发征夫泪”,就显得悲壮苍凉,慷慨有哀了。
宋夏之间的三大战役先后都与范仲淹有关,其中两次战役都发生在他西北御边时期。战争频发,农民负担加重也衍生了许多社会弊端。西北御边的经历,是他之后推行“庆历新政”的动因之一。
范仲淹任职陕西后,不断给朝廷上疏西北防边御边的主张:一是“严戒边城,使持久可守”[2]737,以固守边城;二是“来则御之,去则勿逐”[2]136,以防御为主;三是主张沿边修筑城寨,“若先修复城寨,即是远图”[2]820,以利长期防守。康定二年(1041)正月,朝廷要出兵征讨元昊,范仲淹即刻上疏反对,“正月起兵塞外,雨雪大寒,暴露僵仆,我师可忧”[2]738,主张修筑或修复沿边城寨,以加强防御。他任职陕西的第一年,就修筑了青涧城,驻军屯垦,同时也修复了承平、永平诸废弃之堡寨,让沿边少数民族从业耕种。第二年,范仲淹主持修筑了大顺城、细腰、葫芦等城。
作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贤者,范仲淹面对西北大地,面对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的失利,写下了《渔家傲》,寄托着他当时复杂的情感。清代学者王夫之说:“吟希文‘将军白发’之歌,知其有弗获已之情,四顾无人,而不能不以身任。”[3]9“3希文”是范仲淹的“字”。吟诵范仲淹“将军白发”的诗句,就知道他有不得已的心情,环顾四周没有可用的人才,从范雍到任福、葛怀敏,一线大将轻敌无能,就连主政陕西军务的夏竦,都怯于对西夏用兵,不能有所作为。
范仲淹谙熟西北边防。欧阳修言:“韩琦、范仲淹久在陕西,谙熟边事……二人才识不类常人,其所见所言之事不同常式言事者,陛下最宜加意访问,使其尽陈西边事宜合如何处置。”余靖亦奏言:“范仲淹号为最晓边事。”[2]821-822所以,防御策略,边地将才状况,范仲淹都明白清楚。当初,葛怀敏“除鄜延也”,范仲淹就言“其不知兵而又怯懦”[2]813,早就看出葛怀敏不宜重用。定川寨之战“卒败事”。所以,一切都得要范仲淹自己来承担。“故韩、范二公之任此,良难矣。”[3]93
《渔家傲》虽然是文学作品,但却记述了范仲淹御边西北的经历和他的御边思想,影响深远。过去,对《渔家傲》缺少从宋夏之间的三次战役这个特殊的历史背景来理解。《渔家傲》是范仲淹当时复杂心境与西北自然地理环境与边塞风光的一种撞击,特殊情感与视野所及交织在一起,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文字。
二、范仲淹笔下的种世衡
种世衡(985—1045),洛阳人,康定初年,为鄜州签书判官(京官以上充州府判官)。宋夏战争中,种世衡施以如下措施。
一是抢筑青涧城。种世衡认为:“延安东北二百里有故宽州,请因其废垒而兴之,以当寇冲,右可固延安之势,左可致河东之粟,北可图银、夏之旧。”[4]10742筑城的过程中,“夏人屡出争,世衡且战且城之”[4]10742。在地理空间上,其可为延安之缓冲。筑城之后,赐名青涧(今陕西省清涧县)。范种淹不仅支持种世衡筑城,而且举荐其“知城事”,负责这一带的军事防务。
二是注重利用沿边少数民族为御边力量。种世衡主张安抚,不轻易出兵攻击。番部的向背是宋朝沿边防御的一股力量,处理好即可为我所用。雪深“三尺”,种世衡仍亲往牛家族首奴讹帐中拜访,因不失其言而奴讹受感化,遂其听命于宋朝。羌族番官慕恩,率其部归附,“属羌为吾用”,沿边少数民族兵力为宋朝所用,种世衡功不可没。
三是积极开垦营田,招募商贾,钱粮器械皆自给。种世衡注重地方民众的军事训练,已归属的边地羌人诸部,置烽火相互保护,充分利用地方武装力量,屡屡挫败西夏的进攻。同时,行离间计,使西夏元昊诛杀其大将野利兄弟。庆历中,种世衡因功擢升知环州兼环庆路钤辖。
四是筑细腰城。细腰城,位于环州与镇戎之间,居住着番部少数民族,明珠、灭藏“劲兵数万。范仲淹上奏:“若北取细腰、胡虏众泉为堡障,以断贼路,则二族安,而环州、镇戎径道通彻,可无忧矣。”[4]10271-10272庆历四年(1044),范仲淹以宣抚使的身份全力支持种世衡,“檄令与蒋偕筑细腰城,世衡时卧病,即起,将所部甲士昼夜兴筑,城成而卒”[4]10743。种世衡主持修筑细腰城的目的是以断绝西夏南下的通路。细腰城地理位置重要,“环州定边寨三十七里,西至镇戎军乾兴寨六十里原州柳原镇七十里”[2]909。细腰城筑好后,“皆去贼而为中国用”[5]334,起到了切断明珠、灭藏等部与西夏联系的作用。
北宋御边的将才,像种世衡这样的不多。范仲淹爱才,对其有特殊的情感寄托。青涧城的修筑,使范仲淹看到了种世衡的军事眼光和御边的能力。种世衡管控青涧城期间,营田屯垦以吸引沿边番户(熟户)耕种,范仲淹给予极大政策支持,归来住户“如无牛具者,官与量借钱收买”。种世衡与沿边羌番少数民族关系较融洽。范仲淹上疏朝廷,“环州勾当一郡十三寨,当此危地,须在得人”[2]833,举荐种世衡知环州并镇抚沿边防御。
庆历四年(1044),知原州蒋偕向范仲淹呈上细腰城修筑完毕的帖子,声称“须借士兵守御”。范仲淹“札泾原路,士兵充细腰城,就粮振武,蕃落指挥”。次年正月,因细腰城与“环州节制甚顺”,范仲淹“奏拨细腰城属环州”[2]781-782。细腰、葫芦二城修筑后,沿边明珠、灭臧二族归服,防御安然。庆历四年后期,西北边境形势趋紧,朝中政治环境亦日趋险恶,范仲淹自请罢执政,要求到西北防边,继续关注西北的军事防御。
种世衡病逝后,范仲淹为他写了二千余字的《东染院使种君墓志铭》。东染院使,是宋代的官名。太平兴国三年(978),宋廷分染坊为东、西染院,染坊使为东、西染院使,之后成为武职官阶,除特殊情形外,仅为叙迁之阶而无实际职务。此外,范仲淹还写了《祭知环州种染院文》,以追念这位为御边建立功勋的属下:
维庆历五年闰五月日,具官范某,谨致祭于故环庆钤辖、知环州、东染院使种君之灵。惟君少负气岸兮,声盖关辅。青春多难兮,白发始遇。西戎入寇兮,边臣共沮。君从边事兮,独立不惧。营故宽州兮,一日百里堵。凿山出泉兮,兵民鼓舞。叛我者攻兮,服我者抚。延安东北兮,俗康财阜。伊余知君兮,屡以才举。改环之麾兮,御彼外侮。万余族落兮,贪豺狡鼠。畏如明神兮,爱如慈父。朝廷倚之兮,一方柱础。忽焉长往兮,葬于鄠杜。君子忧边兮,尚有胡虏。伊余追念兮,心之酸苦。焉得边帅之尽如君兮?守此西土。尚飨![2]238-239
祭文历数了种世衡御边的功绩与方略,范仲淹也写到了对他的赏识和全力举荐与擢升,是御边的卓越将才,“朝廷倚之兮,一方柱础”。
《东染院使种君墓志铭》在中国古代的墓志铭文中,可谓是写得较长、内容详尽的铭文。如果将“祭文”与“铭文”作一比较,祭文以骚体的句式陈述了种世衡一生的功绩“,铭文”以亲和力极强的散文化笔法记载了种世衡的一生。祭文里只是点题,如争取友好和利用边地少数民族御边、营建宽州城、掘石寻找泉水的典型故事,铭文里展开详细叙述。筑细腰城的经过,在铭文也有清晰的记载。
青涧城在延安东北二百里处,这里军事地理位置重要,“左可致河东之粟,右可固延安之势,北可图银夏之旧”[2]312,“且战且城”,是在战争中修筑的城池。这里地表没有泉水,“议者不可守”。掘井的人也认为“是不可井矣”。种世衡却说:“过石而下,将无泉耶?尔攻其石,层而出之。凡一畚,赏尔百金。”“复致其力,过石数重,泉果沛发,饮甘而不耗,万人欢呼。”[2]312-323一眼井打成功了,依次又打了数眼,驻军、牲畜的饮水问题全解决了。细腰城筑成“月余,逼以苦寒,城成而疾作”,种世衡因病不愈而作古,地方上的老百姓皆感念他。明《嘉靖庆阳府志》记载种世衡病故后,“青涧及环人皆画像祠之”[6]432。《嘉靖庆阳府志》所录环县城图中,还载有种世衡祠堂,供人们瞻拜。
《东染院使种君墓志铭》、《祭知环州种染院文》,不仅记载种世衡在陇东、陕北的经历,也倾注着范仲淹特殊的情感。对同一个人,既写祭文又写墓志,似乎也不多见,由此可见范仲淹对种世衡的推崇。
王夫之也非常推崇种世衡:“种氏以外,无一人之可将,中枢之地,无一策之可筹。”[3]93种氏三代防守西北,号“种家军”。种世衡之子种古、种谔种谊均为将才;孙子辈种师道(1061—1126),为种世衡第七子种记之子。王夫之推崇种氏家族三代人为宋朝防守西北边地,原因有二:一是种世衡有谋略、有胆识;二是种姓家族三代戍边卫国,是戍边将领的楷模。
三、范仲淹与张载相遇
张载(1020—1077),北宋哲学家,字子厚,凤翔郿县(今陕西省眉县)横渠镇人,因在横渠镇讲学,世称横渠先生,嘉祐年进士,任签书渭州判官公事,协助渭州军帅蔡挺筹划边防,为云岩(今陕西省宜川县北)令。张载讲学关中,其学派称为“关学”。关学以“知礼成性”为修养之路,把宇宙人生等形而上问题和有关国计民生的实际问题结合起来[7]189,“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思想,对后世影响很大。张载一生仕与著书并举,著编有《正蒙》、《经学理窟》、《易说》等,终身清贫。
宋代人楼钥(1137—1213)所编《范文正公年谱》有青年张载拜谒范仲淹的记载。康定元年(1040)五月,范仲淹任职陕西,张载见范仲淹,张载写成《边议九条》上呈范仲淹,陈述自己的戍边方略,还打算组织和联合地方民团去收复被西夏占领的地区[4]12723,有投笔从戎之志。范仲淹“知其远器,欲成就之,反责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于兵?’因劝读《中庸》。”[2]71《3张载传》载:“以书谒范仲淹,一见知其远器,乃警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乐,何事于兵?’”在范仲淹眼里似乎张载没有必要从戎,也没有考虑的余地。史料未详载他们二人后来的交往,但从《庆州大顺城记》看,范仲淹还是非常器重张载。庆历二年(1042),范仲淹修筑大顺城竣工,特邀张载到庆州,撰写了《庆州大顺城记》。明《嘉靖庆阳府志》卷之十七《古迹》“大顺城”词条下附有《横渠张载有记》,记述了大顺城的修筑过程与防御价值,“赐号大顺,因名其川。于金于汤,保之万年”[6]396-397。
范仲淹一席话,成就了张载的学术成就。举进士后,他虽然进了官场,但学术远远大于官阶自身。熙宁(1068—1077)初,御使中丞吕公著(1018—1089)上疏“言其有古学”,宋神宗召见张载问道而悦,“以为崇文院校书”[4]12723。张载后因疾移居终南山下,晚年任知太常礼院。张载为学为政一生,刻苦力学,攻坚破滞,实现了自己人生的远大抱负和崇高的理想,成为关学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张载对学术的贡献,关学对后世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他的仕途。
范仲淹为何对张载如此说教,或许与范仲淹在西北的经历和当时的处境有关。
第一,范仲淹不满于北宋积贫积弱的现状。北宋在军事上的积贫积弱,在中国历史上是少有的现象。北宋立国之后,在总结前代统治经验的基础上,对军队进行一系列的改革和整顿,把武装力量的建设重点放在禁兵上,实行重内轻外的国防战略,直接导致宋代军事积弱不振。宋夏间三大战役,宋军覆没式的失败,一再说明军事上的积弱不振。范仲淹对这种现状极为不满,也非常担忧。庆历新政时,范仲淹与富弼联名上《答手诏条陈十事》中,提出的改革主张就有“修武备”一条。
第二,范仲淹不满于高度集权军事体制下的以文制武。枢密院是宋代主管军机的最高军事机关,掌管兵符,有调兵之权却不能掌控军队。三衙掌管军队,却又无调兵之权。领兵打仗的将军,则由皇帝临时任命。实际上兵权一分为三,政出多门,关键时刻影响调兵布阵。靠兵变登上帝位的赵匡胤十分了解“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的道理。在重文轻武的背景下,文人大多不知“兵事为何物”,更缺乏统兵作战的实际能力。王夫之《宋论》里也谈到这个问题:“于是西陲撤备,将帅戢身,戍兵束手者,垂三十年,而昊时反。”[3]92宋夏三大战役付出的沉重代价,就是这种积贫积弱军事防御背景的折射。
张载见范仲淹时,正是宋夏的交锋期,尤其是好水川、定川寨两大战役宋军覆没式的大败,对范仲淹的心理冲击较大,面对当时政治、军事状况,范仲淹劝张载弃武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