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雕塑的形成与发展

现代雕塑与古典雕塑的界限是以立体派的出现而划分的。这个于1908年由毕加索和勃拉克开创的绘画试验，目的是要打破由文艺复兴以来建立的艺术要模仿自然的传统，然而，他们的创作却为雕塑的全新发展奠定了基础。在他们的立体主义的绘画与雕塑试验中，毕加索和勃拉克采用了任意的几何透视原理来观察与表现自然，阐明了形体的结构与抽象结果本身是艺术的中心，这为抽象雕塑提供了理论基础。同时，毕加索的雕塑与拼贴画试验（图1），让作品仅由构成或装配而成，使雕塑有了全新的成型可能。在立体主义的影响下，现代雕塑的开创人布朗库西在对雕塑的形体的抽象性和工艺性的追求上做了更为具体和极端的试验，他明确地把抽象性和工艺性作为雕塑的中心追求。（图2）其他的立体主义雕塑家们则在人体雕塑的创作上对传统美学与雕塑观念进行了反叛与创新，因为西方美学和雕塑的传统都是建立在自然模仿人体美的基础之上。如俄国的阿基彭科对人体进行了肢解，使雕塑能从任意的角度创作人体形。劳伦斯也在这一方面进行了大量的探索，并把雕塑的体积单独拿出来作为艺术主题。立陶宛出生的雕塑家利普希茨明确提出，雕塑作品本身就是全部整体，不是对任何东西的模仿。

立体主义开创了现代雕塑的道路，它使得雕塑通向各种题材与形式成为可能，并首次把雕塑定义为形体、体量、空间的艺术，影响和启发了雕塑的各种流派与形式的形成与发展。

在立体主义之后第二个对现代雕塑影响深远的艺术流派是构成主义。构成主义受立体主义影响，但在观念上更强调作品的抽象性，并更彻底地抛弃了传统的雕塑技术，提倡用全新的构成手段来制作雕塑。这比立体主义的雕塑家们在技术上更进了一步，因为像布朗库西和阿基彭科等人所做的立体主义雕塑都还是用传统的塑造技术——雕刻或泥塑来完成的。构成主义者把毕加索粗略试探过的技术进行了更为深化的实践，证实雕塑可以用全新的手段和新的技术与材料来制作，并首先提出“雕塑是空間的艺术”这一概念。这就为雕塑艺术的发展开启了新的路径，直接影响了后来的抽象派、极简主义、环境主义等雕塑流派的形成与发展，也为焊接、构成、堆砌成型的技术在现代与当代雕塑领域占主导地位的运用奠定了理论基础。（图3）

另一个对现当代雕塑的发展影响巨大的艺术流派是达达主义。“达达”这个词是由艺术家们在1916年杜撰出来的，他们是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来攻击传统，它包括古典和新的传统如立体主义。达达主义的雕塑家杜尚和阿尔普对后来的雕塑发展影响巨大，特别是杜尚。杜尚最为著名的作品是在一只平淡无奇的厨房木凳上安放一只自行车车轮（图4），另一件是著名的《泉》（图5），这两件作品虽然在当时成为艺坛丑闻，也令艺术家本人一时声名狼藉，但它却彻底开启了雕塑艺术的新思维，影响了超现实主义、波普、现成品雕塑的发展。

超现实主义是达达的延续，它的重要成员都曾是达达的成员。超现实主义对雕塑艺术的最大贡献是从精神上解开了一切传统与道德观念对人的束缚，使艺术家能在思想不受任何约束的情况下自由地进行创作，并将梦幻情景转换为雕塑的主题。如阿尔普的作品将人体与各种水生物体的形态结合，创造出奇特的带有梦幻色彩的形体。这些雕塑看起来抽象，却总能让人联想到某个人体局部的形态。这种具有生物形态的雕塑形式后来发展成了现代雕塑的一个重要传统，影响了许多雕塑家，包括亨利？摩尔这样的大师（图6）。另一个对现代和当代雕塑影响深远的超现实主义雕塑家是贾克梅蒂，他的雕塑打破了在雕塑中对体积与容量所形成的审美传统，并把孤独、恐惧这些纯精神的意念作为雕塑的主体，引起了审美趣味的革命，使得苦涩与丑陋成为二战后西方艺术的审美主流和传统。（图7）

超现实主义之后，对当代雕塑有着深刻影响的流派是波普艺术（通常现代与当代雕塑的分界从此开始）。波普雕塑在观念上受达达主义的影响，也受起源于达达的废品艺术的影响。废品艺术以雕塑为主，在波普艺术前风靡欧美，它还使得装配雕塑流行一时。（图8）波普艺术的重要性在于使大众文化和大众传播媒介成为雕塑创作的源泉和主体，并打破了商业文化与严肃艺术的界限，为雕塑艺术带来了新的内容与语言。

波普艺术后真正在观念上和语言上来进行革命性创新的艺术流派几乎没有，出现的许多流派都是受历史上各主要艺术流派影响并循其某一点做更深入更极端的发展。其中对雕塑影响较大的有极简主义和概念主义两个流派。极简主义对雕塑的贡献是使雕塑突破了尺度的限制，使雕塑本身成为空间的一部分，把环境概念引入了雕塑。概念主义雕塑和极简主义雕塑在很多方面有相同的地方，它的实质是概念，即把艺术当成一种思想。它对后来的雕塑影响巨大，并促使装置作品得以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广泛流行，实际上20世纪末至今风靡全球的装置艺术便是由概念主义和波普艺术结合的产物。

另一个有全球影响的当代艺术流派是庸俗艺术（也被称为后波普艺术）。它的名字源自德语中的“Kitsch”一词，是对低级艺术趣味的贬义称呼。庸俗艺术的代表人物是美国的杰夫？昆斯，其作品一方面受波普艺术的影响，另一方面又受达达主义的影响，但更多地加入了商业的因素，和波普艺术不同的是庸俗艺术还带有对观众和社会的审美趣味与道德观念的故意挑衅，特别是对自立体派以来被确定的并主宰西方美术的艺术审美传统和格调进行了嘲弄，并在这一方面跨越了历来前卫艺术家们没有越过的鸿沟——将媚俗与高雅等同。

当代雕塑的发展基本上是在上述艺术流派的大框架下进行的。从趋势上，一方面，还没有出现真正能带来艺术革命的流派的条件与苗头，更多的是带有地方性或商业运作的色彩。另一方面，是艺术作品的立体化倾向导致越来越多的艺术家的创作从平面走向立体，从而一方面弱化了雕塑的专业性，另一方面又为雕塑艺术注入了新鲜的语言和活力。

作者简介：吴少湘，雕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