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研究
2021-11-23李诗璇郑逸芳许佳贤
李诗璇, 张 敏, 郑逸芳, 许佳贤
(福建农林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福建 福州 350002)
一、引言
生态环境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也是发展的条件,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牢固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坚决制止和惩处破坏生态环境行为[1]。”当前,生态环境保护是政府公共服务工作的重点和难点,提供良好的环保公共服务是政府职能重要体现,也是公众对追求宜居环境的迫切期盼[2]。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评判是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效果与公众的要求是否相符合[3],一方面,有利于提升公民参与政治生活,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环境治理体系[4],另一方面,促进打造“服务性政府”的推进[5],也体现政府执政施政的效果。此外,女性在现代生活中担任家庭照料者、社会责任公民等多重角色[6],其社会地位和参与贡献不可忽视,从女性视角出发,探究政府环境工作满意度有重要意义。
二、文献回顾
(一)国外文献综述
国外学者对政府满意度探讨最早运用于企业,通过顾客对产品的认可程度,对员工考评和对产品改进升级,也称“顾客满意度”。《改革政府:企业家精神如何改革着公共部门》[7]首次在非企业治理中提出顾客满意度[8],为政府及其他公共部门的满意度研究奠定理论基础,随后的学者对其细分为:政府绩效考评客观指标[9]和以公众价值认知主观指标[10]。20世纪70年代以来,工业发展带来环境破坏的恶果日益显著,加上媒介频繁使用,引发公众对政府环境治理的思考,并逐渐上升为政治问题[11],环境治理满意度成为考核政府工作成效的重要标准[12],影响社会稳定和人民幸福福祉[13]。此外,关于人的行为和媒介使用对环境治理满意度研究,学者观点尚不统一,20世纪40年代,Lasswell等提出媒介3大功能:社会联系、文化传承和环境监测[14]。但在20世纪70年代,Robinson, Michael J.对媒介使用好处提出质疑[15],Media Malaise认为公众在对政府政治信任上存在着“媒介抑制论”[16],认为公众通过媒介了解时事同时媒介也会反作用的事,即公众的媒介使用越频繁对政府工作越不信任[17]。
(二)国内文献综述
国内学者普遍认为女性的社会地位和作用已不容忽视。杨玉静在分析生态女性主义的研究中,发现男女性别不同对自然的友好程度不同,女性则更友好[17],社会化理论也赞同社会分工促使女性与自然更融合[18],并且女性出于性别本能和扮演生儿育女的角色,使得女性在环境保护方面的行为更友好[19]。此外,洪大用等学者认为由于社会劳动力在性别上分工,使得女性承担更多家庭责任,对环境问题造成生活品质影响更加关注和敏感[20]。实际上,在西方国家如北美、欧洲等国家,女性已经是环境运动行为中强有力的号召者。然而在重视女性环保行为上,中西方观点差异较大,在政策建议方面,女性依然处于缺席状态[21]。对此,王欢欢从中国传统性别分工角度思考,女性长期处于家庭分工中,弱化其社会责任,使得在环保工作中忽略女性声音,角色被边缘化[22]。因此,考虑女性在环境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制定有利于女性的环境友好型政策,对提高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必不可少。另外,国内在分析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时,也存在不同声音。杨茵娟对媒介“环境监测”作进一步解释:即公开向社会公众发表环境信息,报道与自然有关变化,让公众能获取环境发展最新动态并及时规范和纠正自我行为[23]。另外,由于互联网的发展,公众对新媒介使用产生对行为和意识的负向效应也逐渐被学者所认同。卢家银对两种观点进行总结,指出媒介使用对公众环保行为不能停留在“环境监测”功能上,更要关注其带来的“负面功能”[24]。
(三)文献述评
综上可知,首先,学界对女性环保行为有一定关注,且大多立足于政府公共服务满意度对女性环保行为研究,但对女性环保行为影响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考察较为稀少,且学者或单独思考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缺少将女性环保行为和媒介使用放入同一模型中,单独思考女性环保行为或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相关性,在计量经济学的认知中,都被认为可能由于遗漏关键变量造成模型设定误差。其次,已有文献只分析自变量与因变量的相关性,而忽略某个自变量可能因其他变量对因变量有相关性。因此,本文对相关研究作如下补充:第一,同时思考女性环保行为和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有助于探讨三者间相关性。第二,加入受教育水平和幸福感知作为中介变量,分析其在女性环保行为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中的中介效应。第三,深入剖析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代际差异,不同时代的女性对媒介使用和环保行为有较大差异,有利于提高有关结论的针对性。
三、理论与研究假设
当前,环境治理已经成为评价政府作为必不可少的标准[25]。本文主要对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水平的满意度研究,当前人地矛盾恶化,环境污染加剧,环境问题已经成为需要全民参与共同解决的难题[26],且女性在社会上话语权地位不容忽视,环境问题解决必须有女性参与[27]。且女性环保参与主要体现在通过媒介了解环保相关信息和具体环保行为两方面,对思考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满意度有着至关重要作用。
环保行为通常是指个人采取行动以防范和解决环境相关问题,可分为绿色消费、参与环保宣传和治理、对环保政策提建议等行为,属于积极行为范畴[28]。环保行为因地方政府工作与公众生活接触较多且更为熟悉了解,公众能更好参与及反馈地方政府环境治理。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上可能存在不同,对此本文提出假设H1:女性环保行为对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有不同的满意程度。
关于媒介使用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国外学者认为存在两种不同观点。一种是公众通过对媒介使用,提高社会认知和培养公民意识的“媒介动员论”,另一种是公众通过对媒介使用产生麻痹效应,特别是媒介的“去政治化”和“娱乐化”产生的“媒介抑制论”[29]。国内学者观点,如周全等人认为媒介使用分为以“了解信息重要性为主”的传统媒介和以“讨论、发表言论为主”的新媒介,其各有优势又各有不同之处。通过不同类型的媒介使用,公众对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更加了解同时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女性通过媒介使用对制定政策的中央政府由于看不到具体做法其满意度更低,而对地方政府主导具体措施的满意度更高。
龚文娟等学者通过对性别和环保行为的交互项分析发现,男性和女性在环境保护行为及思想意识上不同,且各年龄段行为也不同[30]。已有研究显示,受教育年代、婚姻状况、社会环境、健康状况等因素单独对环保行为和媒介使用代际差异的形成起着决定性作用[31-33]。老年人由于所处年代落后,受教育程度较低,对媒介使用灵活度较差,环保行为的认知能力也不足。中年人处于人生成熟阶段,对媒介使用和环保行为认知等各方面都较完善,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也更客观。青年处于“家庭-事业上升期”,环保认知能力有待提高,环保行为还较缺乏,对媒介使用可能会过于极端。基于此,提出假设H3: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代际差异呈现出倒“U”型发展趋势。
四、数据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源于CGSS2013,该问卷采取多阶段分层抽样方法,涉及对个人、家庭、社会、生活等多维度,涉及面广且代表性强。本文以女性为样本,在剔除指标中的空缺值和无效数据后,共得到3 649个有效样本。其中,青年女性样本约34.04%,中年女性约48.45%,老年女性占比17.51%。从受教育水平上看,15.31%的女性小学学历以下,初高中学历占比约48.71%,仅有17.97%的女性接受过普通高等教育。从户口登记上看,45.75%的女性为农村户口,54.25%的女性为非农户口,较为均衡。
(二)变量选取与描述性统计
因变量: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CGSS2013问卷中,被调查女性要求对关于近5年来,中央政府环境工作和地方政府环境工作的治理效果打分,一共为5分,分值越趋近5,说明女性对政府的环境治理满意度越高。
自变量1:女性环保行为。CGSS 2013中对女性的环保行为提出10个问题,由于指标间存在可归纳性,本文将其归纳为以下3类:垃圾分类、袋子循环利用、讨论环保问题归为环保日常;环保捐款、护林种树、关注环保信息归为环保行动;环境宣传、环保活动、环保投诉归为环保参与。分别给予1~3分,3分为经常参与,1分则为较少参与,统计发现各指标个数不一致,对样本采取克朗巴哈信度检验(a系数为 0.739 8),内部信度一致性较好,可加总平均。
自变量2:媒介使用。媒介作为传播信息的手段已经广泛运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问卷中问及被调查女性的关于手机、电视、广播、报刊、互联网、杂志的使用情况,根据传播学的定义以有线的、纸质的传播称之为“传统媒介”,以无线的传播则为“新媒介”。该分类标准通过因子分析检验(KMO=0.713 7,Bartlett检验p<0.00 1),提取传统媒介和新媒介两个公因子,按照上述分类前者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分别为0.761 4、0.833 2、0.457 2和0.786 8,共解释43.22%总方差;后者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分别为0.783 6和0.704 3,共解释18.49%总方差,两个公因子共解释了61.71%的方差。且Cronbach’s的a值为0.693 9,可对其计算加总平均,分值1~5,数值越大,媒介使用越频繁。
除了因变量、自变量外,本文还挑选一些控制变量。大量实证研究显示,女性环保行为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还会受到年龄、受教育水平、健康状况、政治面貌、幸福感知、政治参与等综合因素影响,表1为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1 变量定义及统计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计量模型的选择
本文借助STATA13.0分析软件,对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采用OLS回归和Ordered Probit回归建模,加强模型的稳健性,并进行VIF多重共线性检验。一般,VIF大于3,各变量间有一定程度多重共线性;VIF大于10,则有明显共线性。结果表明,各变量间VIF 均大于1小于3,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如表2,模型一、三、五、七为控制变量的OLS回归和O-pribit回归,模型二、四、六、八为加入自变量的OLS回归和O-pribit回归。
(二)女性环保行为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
从表2中可知,女性环保习惯在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上有较大的差异,地方政府表现为有5%水平上的正倾向,而中央政府表现为负向的环境治理满意度,假设1说法成立。可以解释为这主要是源于环保习惯侧重生活上环保行为,与地方政府环保工作息息相关,女性参与率较高,从中实现参与感和融入感较好,因而满意度较好;在女性环保行动变量上,政府治理满意度均存在负向作用,特别对中央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负作用达到1%水平,原因为行动初始需要有政策或者指令下达,而中央政府工作主要是统筹整体,规划大局,较难对具体环保行动作出指示;在环保参与变量上,从政治学上解释为公众参与政治生活并对政府工作起到监督和建议,政府听取民意出台更符合大众的措施,且环境保护与生活息息相关,女性因其社会角色更多参与环境相关活动,政府环境治理越满意,因此,环保参与与满意度存在1%水平的高度正相关。
表2 回归分析结果
(三)女性通过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影响
通过模型可知,女性媒介使用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都产生较大的负向影响。特别在中央政府环境治理中,1%水平上显著为负,可以理解为广播、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介在中国较多为公享媒介,且大多是以中央政府为主导,至上而下的一种信息传播,弊端是缺乏公众的反馈和监督,是一种被迫式接受[12],女性通过传统媒介使用,获取有关政府环境治理相关信息,由于只能接收,未能有效双向沟通和反馈,使得对中央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大大下降。而新媒介产生,使得女性对地方和中央政府满意度都在1%水平上产生负作用,且负作用的系数都比传统媒介大,这是因为,新媒介如互联网、手机等提供一个平等开放的平台,公众可以轻松获取信息、言论自由,监督政府环境治理工作的一举一动,在现状基础上对政府环境治理更不满意,综上所述,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高度负相关,该结论也证实了假设2的成立。
(四)控制变量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
如表2所示,女性在年龄、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状况上,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产生较为明显抑制作用,受教育水平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上有1%水平的抑制效应,社会信任与地方政府的环境治理之间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女性政治面貌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都有促进作用,公平感知和幸福感知在政府环境治理中也起到积极作用,且在1%水平上显著促进,另外,政治参与对地方政府环境有10%水平负作用,对中央政府负作用更强,达到5%水平,其解释与环保参与相似。
六、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代际差异
根据中国人口年龄段划分,18~40岁是青年阶段,40~65岁是中年阶段,65岁以上是老年阶段,依据年龄各阶段对变量进行划分分析,按照女性性别样本分组回归,结果如表3。
表3 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回归结果的代际差异
不同年龄段女性间差异较为明显:在环保习惯和环保参与上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在环保行动上分别对中央和地方政府在1%、5%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从事环保行动较多的中年女性可以认为其环保意识较好,而环保意识促使中年女性希望中央或者地方政府能在环保工作方面做更多贡献,但政府需要统筹规划的政策涉及方方面面,无法满足中年女性在环保行动中对政府要求,因而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呈负相关关系。值得注意的是,青年女性和老年女性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都没有较强相关性,原因可解释为青年女性生活阅历不足,且处于“家庭-事业双拼时期”,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对环保的关注度较低;而老年女性由于自身身体状况和大脑退化,能力不足。
在媒介使用方面可知,青年女性使用传统媒介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都产生积极效应,而使用新媒介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均在1%水平上有抑制效应。而中年女性通过媒介使用对中央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显著为负,对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无显著影响,老年女性对其影响则更小。究其原因,媒介作为操作工具,让女性看到政府环境治理效果,而操作工具使用需要女性能熟练掌握操作说明书,青年女性由于受教育年代、环境不同,对各种媒介都能较灵活使用,而老年女性接受较难,难以驾驭各种媒介,因而无法通过媒介对政府环境治理起到较好判断,综上可知,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在代际上存在较为明显差异,符合假设3的说法。
七、结论与启示
本文根据CGSS2013中国社会综合调查数据,探讨了女性环保行为、媒介使用与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之间的影响、中介效应检验及其代际差异,通过统计分析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女性环保行为与政府环境治理工作效果的满意度之间有较强相关性;第二,女性通过媒介使用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都有较大的负向影响,且新媒介的负作用比传统媒介强;第三,女性环保行为和媒介使用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的影响存在明显的代际差异。环保行为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对中年女性的影响较大,但对青年和老年女性影响不显著;传统媒介使用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对青年、中年女性有正向影响,而新媒介使用和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对青年、中年女性则影响为负,老年女性无论传统媒介还是新媒介对政府环境治理满意度均为负。
根据结论得出以下政策启示:在推进环境治理的过程中,各级政府在制定相关政策时应关注媒介传播和女性环保行为等因素对政府治理满意度的影响。首先,女性在环保中起到的作用应该被认可并且值得重视,政府制定必要措施打破当前“女性缺位的环境治理”是必不可少的。其次,媒介的传播对政府治理环境好坏至关重要,中央政府应该重视媒介使用的作用,倾听民心,出台有利于最大化公众的保护环境措施,并通过媒介接受公众的建议及反馈,地方政府通过媒介获取地方公众最关注的具体环境问题。最后,政府要兼顾不同年龄层的环保行为和媒介使用的差异,对青年女性应减轻生活负担,使其有更多时间进行环保行为,为社会、为环境做更多贡献;而对老年女性来说,应提高她们对社会的关注程度,普及媒介使用,让她们能有更多资源获取环境信息,参与到政府的环境治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