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星球

□文/星新一 译/李盈春

N博士问：“喂，宇宙飞船的飞行状况有没有异常？”

窗外，无垠的宇宙空间中，繁星密布。博士是地质学家，他的工作是登陆各个星球做调查，因此一直在进行宇宙旅行。

“一切正常。”一个女人报告道。她是驾驶员兼助手，宇宙飞船上只有这两名乘员。两人是夫妻。

就在这时，通信设备接收到了微弱的SOS电波。他们将信号调到最大后，终于可以听到拼命求助的声音：“SOS，我们发现了黄金星球，可是——啊，不行了。”

电波戛然而止。

“回应他们啊！”

多次呼叫后，依然毫无回音。N博士说：“刚才电波的发报方位可以查到吗？”

“可以，飞船上有自动记录装置，立刻就能知道。”

“好，我们就朝那个方向前进。”

“可是，收到求救信号后，必须第一时间联系最近的基地，按照指示行动。”

“我知道。可刚才的通信你也听到了吧，对方说发现了黄金星球。通报基地当然可以，但那样的话，秘密就保不住了。这样也没问题吗？”

“才不要，那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后，确定了宇宙飞船的航线，开始加速前进。夫人担心地说：“求救者的宇宙飞船不知怎样了？还来得及救援吗？”

“从声音状况和通信中断来看，他们像是遇到了突发事故，恐怕没救了。”

“真可怜，好不容易发现黄金星球。我们接手黄金后，得替他们好好快活一下。”

N夫人的表情变得很愉悦。宇宙飞船一直在太空中笔直前进。终于，前方出现一颗星球。

“看来就是那颗星球。接近后再仔细观察，先用望远镜看。”N博士指着星球说。

N夫人依言而行。

“哎呀，有大气，有水，也有植物生长。它虽然是个小星球，不过看起来还不错。”

“照这样说，上面可能有居民。情况如何？”

“应该有，一些地方有烟雾升起，估计有一定程度的文明，不过，数量不算多。”

“居民说不定会袭击我们。你好好查看一下，是否有宇宙飞船着陆。”

两人乘坐宇宙飞船绕星球一圈。一直在用望远镜细看的N夫人说：“各处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不晓得，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出了事故。这姑且不论，最重要的是黄金。上面有类似黄金的东西吗？”

“草原上，还有山的斜坡上，都散落着闪闪发光的黄色岩石，那是不是黄金？”

“我看一下就知道了。”

这回换N博士用望远镜观看。地质学是他的专业，凭颜色、光泽他就可以立即得出结论。

“是黄金，不会错的。太棒了！我们马上着陆，进行详细调查。”N博士顿时充满期待，喜不自禁地说。

宇宙飞船在广阔的草原中央着陆。这样视野开阔的地方正合适，即使有居民或猛兽接近，他们也可以立刻察觉。

居民们远远地望着宇宙飞船，并没有靠近的迹象。博士说：“好了，出去吧。别忘了带上武器。如果居民们靠过来，就不要客气，用射线枪开火。”

“好，就这么办。”

两人离开了宇宙飞船。绿色的草原上散布着大小不一、闪闪发亮的黄色岩块。这是他们在其他星球上从未得见的景象。博士来到一块岩石前，使用设备对其进行精确检测。

“确实是黄金，几乎接近纯金。这意味着这颗星球上存在不可估量的黄金，简直难以置信。”

“那我们可就发大财啦！”

“是啊。只要严守这个地方的秘密，不时过来搬运就可以了。”

“真是太美妙了！”

N夫人高兴得跳了起来，N博士也同样兴奋。不过，他们毕竟不能一直沉浸在激动中。

“好了，把黄金装到宇宙飞船上带回去吧。”

两人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是纯金，所以相当沉重，但现在可不是叫苦叫累的时候。只有运上宇宙飞船的黄金，才真正属于他们。两人就像往巢穴里搬运食物的蚂蚁，一心忙着搬运黄金，甚至忘记了停下来休息。

“啊，危险！”N博士突然大声说道。

居民们起初只是远远地看着，但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开始悄然接近。博士端起射线枪，扣动扳机。

当然，他并不打算杀死无辜的人，只是意在恐吓。枪发出的射线打在草叶上，草叶瞬间消失，只留下一缕轻烟。

居民们停止了接近，有人在叫喊着什么。博士再次开枪恐吓，他们慌忙逃开。

“真是像做梦一样啊！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用这些黄金买一艘大型货运宇宙飞船，来这里搬个痛快。”

“是啊，那样更有效率，到时候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啦。”

终于，他们把飞船里的仓库堆得满满当当。他们虽然还想再装，但不得不放弃了。

“好，出发吧！”

宇宙飞船缓缓起飞，由于满载着沉重的黄金，因此无法迅速上升。

“加强喷射，这样的速度没法起飞！”

“可是，已经开足马力了。”

宇宙飞船刚刚上升了少许，旋即又开始下降。挣扎了好一会儿，宇宙飞船终于耗尽能量，失去平衡，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不行，虽然很可惜，但还是丢掉点黄金吧？”

“来不及了，船体已经在嘎吱作响，这样子是打不开仓库门的。再不赶快逃出去，飞船就要爆炸了。”

“等一下，我先发出求救信号。”

博士开始发报求助。虽然不想透露黄金的秘密，但生命才是最宝贵的。而且只有说出这件事，救援队才会更有积极性。

“SOS，我们发现了黄金星球，可是——啊，不行了。”

飞船里的红灯闪烁，警示危险迫近。两人逃到船外。

降落伞顺利打开。两人一边随着降落伞飘摇，一边注视着宇宙飞船。只见飞船倾斜落下，猛撞到地面上，而后发生爆炸，船体四分五裂。

两人相继降落到地面，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以后的计划全泡汤了。他们悲伤地面面相觑，说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有人收到刚才发出的讯息。话说回来，我们也稍微贪婪了点儿。”

事到如今，反省也已无济于事。没过多久，N夫人害怕地说：“哎呀，周围的居民在向我们靠近。我们会被杀掉吗？”

“不知道。还是放弃抵抗的念头吧，我们没来得及带武器出来。”

居民们逐渐逼近两人。他们既逃不掉，也打不过居民。N博士索性豁了出去，挤出笑容主动跟他们搭话，反正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你们好，今天天气不错啊！”

居民们听了，也向他们表示问候。

“欢迎你们到来。”“什么？”

N博士和夫人都瞪圆了双眼，居民们却很平静。

“我们是说‘欢迎你们到来’。不对吗？”“倒不是不对，不过，你们竟然懂得地球的语言。”

“这是很自然的，我们本来就是地球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博士屏住呼吸问道。

居民们依然平静地答道：“不需要解释了吧，我们和你们的经历完全相同。”

“是吗？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了。我在遇险前发出了求救信号，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我们都可以回地球了。”

然而对方并没有露出喜色。

“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结果如何呢？就拿你来说，我们试图提醒你，你却用射线枪阻止我们接近，不是吗？往后也只会一次次重演而已。”

“无论怎样努力都没用吗？”

“很遗憾。”

两人认清了处境，不由得抱住了头。“我们是多么不幸啊！以后该怎么过呢？”

“就在这里生活啊！这里气候不错，也有食物，习惯后会觉得是个很好的地方。也可以欣赏黄金，像你们这样的新加入者会越来越多。来，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看来已经别无选择，那就请多关照了。但愿能和大家和睦相处。”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们都有着同样的性格，同样的反省，也都怀着同样的绝望和期待生活着。上哪儿去找像这样彼此知根知底的社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