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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草纲目选》副文本翻译评析*

2021-11-21曲倩倩王治梅

中医药导报 2021年8期
关键词:大中华本草纲目英译本

曲倩倩,王治梅,侯 茜

(陕西中医药大学外语学院,陕西 咸阳 712046)

“大中华文库”项目在1994年由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启动,是中国历史上首次系统地进行中华文化经典外译的一项文化工程,旨在“首次向世界系统介绍中华文明”[1],对中医药文化“走出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大中华文库系列不仅涵盖传统文化,还包括哲学、科技、历史等多种体裁,《黄帝内经·素问》(李照国译)、《伤寒论》(罗希文译)、《金匮要略》(罗希文译)、《黄帝内经·灵枢》(李照国译)、《本草纲目选》(罗希文译)也收录其中。大中华文库系列先后两次获得国家图书奖,凝聚了众多学者和出版工作者的心血,迄今为止多次重印,相关研究也方兴未艾。不少学者,如王辉[2-3]、陈述军[4]、任伟[5]、王晓农[6]等,对大中华文库出版的文学著作进行了详尽地分析,此处不再赘述,但对上述几部中医药典籍英译本的评价较少。笔者在中国知网(CNKI)检索筛选后发现仅有4篇相关文献:殷丽[7]分析了《黄帝内经》的海外接受情况;汪田田等[8]探讨了中医药文化“走出去”政府译介模式;罗健等[9]对中医术语“精”的几种概念及英译进行了探讨。对于《本草纲目选》副文本及涉及的翻译尚无涉及。笔者不揣浅陋,选取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为研究对象,尝试探究该书副文本翻译存在的问题,旨在为中医典籍外译能够尽善尽美贡献微薄之力。

1 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副文本

“副文本”(paratext)概念由法国叙事学家热拉尔·热奈特(Gérard Genette)于1979年提出,指的是“在正文本和读者之间起着协调作用的、用于展示作品的一切言语和非言语的材料”[4]。热奈特在其1991年发表的题为“副文本简介”[10]一文中,将副文本进一步划分为“内副文本”(peritext)和“外副文本”(epitext)。前者包括标题、副标题、署名、前言、序言、注释、插图、跋、后记等;后者则为出版社的广告、新书通告、海报及作者针对该书进行的访谈、笔记、评论、书信和日记等[11]。副文本的形式多样,服务于正文本,是“将作者、译者、出版商和读者联系起来的重要纽带”[12],其研究意义不言而喻。

2012年大中华文库汉英对照版《本草纲目选》由外文出版社出版,其英译本正文节选自外文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本草纲目》全英译本,由被称为“英译本草第一人”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罗希文翻译。与2003版不同的是,《本草纲目选》将正文前的李时珍画像页、《内容提要》《出版说明》《校点说明》《重刻本草纲目序》《重刊本草纲目叙》《本草纲目总录》《凡例》《目录》《本草纲目附图》等删节不用[13],增加了护住封二的前勒口汉英对照文字简介、汉英对照版总序、汉英对照版前言、汉英对照版凡例、汉英对照版目录、明刊《本草纲目》(金陵版)书影,后勒口印有《大中华文库》已出书目。这些均属于“内副文本”(peritext)的范畴,因此,笔者着力研究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的内副文本,包括护封、前后勒口、版权页、总序、前言等,分析存在的一些问题,尤其是翻译问题,尝试指出中医典籍外译时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2 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副文本及翻译评析

2.1 前后护封导读功能弱化 护封传递的信息能起到一定的导读作用,关系到能否引起读者阅读、购买的兴趣。大中华文库汉英对照版护封统一选用黄河水为背景,装帧古雅,但原著作者基本信息(明朝李时珍)、英文译者(罗希文)及出版社(外文出版社)等有助于导读的双语信息缺失,且用塑封封住书籍,读者购买时无法翻阅,这样极不利于读者了解书籍基本信息,且不符合国外出版习惯。以国外知名的企鹅出版集团为例,其出版物多采用“三段水平格子”设计,图文并茂,更加生动,对于作者、译者及出版社信息均有涉及,后护封还附有译者David Hawkes对整本书的翻译简介,最下方左边文字介绍了封面图出处,右下方文字标注了价格,相较之下对读者更具吸引力。企鹅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与大中华文库《红楼梦》前后护封见图1~4。

图1 企鹅出版社《红楼梦》封面

图2 大中华文库《红楼梦》前护封

图3 企鹅出版社《红楼梦》封底

图4 大中华文库《红楼梦》后护封

外文出版社2003年版《本草纲目》全译本(见图5)虽未体现作者和译者信息,但在英译名称下方标注了汉语拼音和出版社信息,并配有传统古汉字及中草药图片,向读者传递了中国文化特色,与图书内容相得益彰。与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见图6)比较,外文出版社《本草纲目》封面向读者传递了更多信息。

图5 外文出版社《本草纲目》封面

图6 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封面

中医典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优秀代表,入选大中华文库能够更加有效地推动其对外传播。出版时,首先需要考虑如何吸引国外读者的阅读兴趣,这就需要借鉴国外出版社的成功经验,重视国外读者的阅读习惯,根据市场接受情况不断调整。将2017年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金匮要略》(见图7)与2007年大中华文库版《金匮要略》(见图8)进行对照。图7的护封设计更趋完善:汉语拼音带有声调置于汉字上方,更加符合汉语拼音的使用习惯,汉字下方为对应的英译,并配有作者画像、作者信息、今译者信息、英译者信息及出版社信息,值得借鉴。

图7 上海三联书店出版《金匮要略》前护封

图8大中华文库《金匮要略》前护封

2.2 前勒口汉英对照翻译问题 前勒口印有汉英对照文字简介,是对《本草纲目》、李时珍、《本草纲目选》的基本介绍。汉语介绍共分为3段,而英文介绍则翻译成了4段,总体上没有体现“汉英对照”。既然大中华文库系列冠以“汉英对照”,其英译宜遵从汉语的行文顺序,不宜出现大段删减、挪移,或另起一段进行翻译的现象,后者应归于编译或改译,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汉英对照”。

单就英译而言,第一段英译与对应的汉语简介保持一致,语言简练,表达准确。但汉语文字介绍时,有些信息的遗漏比较明显,例如:明代之后加了括号标注朝代时间,却没有对《本草纲目》作者李时珍的生卒时间(1518—1593年)进行标注,这个信息的遗漏显然不妥。第二句开头“全书190万字,载有药物1 892种”[13],但在“凡例”部分第十点当中,又变成了1 897种[13],这样的错误让读者莫衷一是,甚至留下编撰不严谨的印象。笔者查找2003年版《本草纲目》“translator’s note”[14]部分后,证实应为1 892种。

第二段介绍《本草纲目》“1606年首先传入日本,1656年其拉丁文译本开始流传至欧洲,后又陆续被译为日、朝、法、德、英、俄等文字,产生了广泛的影响”[13],最后一句汉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未翻译。英文行文虽以语言简洁为美,但此处最后一句汉语为总结性话语,此句不译似有不妥。

第三段汉语介绍与第三段、四段英译文实无“对照”可言。第三段原文如下:“《本草纲目选》从全书中精选350多种具有巨大实用价值的植物药进行编译,中文底本为最为经典的金陵本,由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史文献研究所权威专家进行校订;英文选自国内唯一的《本草纲目》英文全译本,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罗希文等翻译。”[13]

对应译文如下:“The full Chinese-language version is the most authoritative one,edited by experts of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The Condensed Compendium ofMateria Medicaselects more than 350 herbal medicines from the full version of the work,taken from the English-language translation by Luo Xiwen of the 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13]

第三段英译文对应的是“中文底本为最经典的金陵本,由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史文献所权威专家进行校订”这一句,而非第三段中文第一句,而且本句重要的信息“金陵本”译者忽略不译,取而代之以“the full Chinese-language version”(汉语完整本)。这一重要信息的疏漏只需译者稍加查阅2003年版《本草纲目》全译本“translator’s note”部分即可解决,参照后可改译为“the Jinling edition”。另外,“英文选自国内唯一的《本草纲目》英文全译本”这一表述也不够严谨。首先,这一英文全译本不仅是“国内唯一”,对于西方读者来说也是“唯一的全英译本”,除了20世纪70年代日本出版过日语全译本之外,《本草纲目》的全英译本目前只有罗希文译本。第四段所译最后一句话当中,“唯一”这一重要的信息也被忽略不译,笔者认为可借鉴2003年版“publisher’s note”中所用译法,补译为“taken from the first full English translation by LUO Xiwen”。

后勒口详细列出了大中华文库已出书目,共计84部中国典籍,这本是为读者考虑之举,但可能由于排版空间或其他原因,并未列出对应的英译书目,恐会给不懂汉语的读者带来阅读不便,似可采用汉英对照规范加以改进。

2.3 总序和前言的翻译问题 汉英对照版大中华文库自第一辑出版以来,一直沿用的是文库总编辑杨牧之执笔的总序,其英译者在文后没有明确的署名,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汉英对照,因为英译本中省去了一些地名(韶州)、人名(伏尔泰、徐光启等)、句子(黑格尔引言)的翻译,甚至删去了整段关于京城的翻译(详见总序第5~6页)。关于总序的评价分析,一些学者已经发表了相关研究,如王辉[2-3]、陈述军[4]等,由于篇幅所限,不再赘述,但有关《本草纲目选》前言的评析较少。

与总序英译相似的是,前言的英译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汉英对照,而是编译或改译,出现了删减、不译及误译现象。例如,前言第二段(第17页)涉及大量中医术语,如天人合一学说、藏象经络学说、阴阳学说、五行生克学说、六经辨证、脏腑辨证、三焦辨证等,在英译时脏腑辨证、三焦辨证、卫气营血辨证、君臣佐使配伍原则等这些重要的术语或省去不译,或根本没有准确对译。再如,第25页“根据五运六气之理”被译为“In light of the wuyun liuqi(five lucks and six climates)”[13],回译后“五运”成了“五种运气”,这与中医“五运六气”的真正含义相去甚远,恐令读者难以正确理解该术语真正内涵。笔者查询2004年版《中医药学名词》发现,“五运”指的是:木运、火运、土运、金运、水运的合称,即木、火、土、金、水五行之气在天地间的运行变化,对应译名为“five evolutive phases”[15]。“六气”的定义为六气即厥阴风木、少阴君火、少阳相火、太阴湿土、阳明燥金、太阳寒水的合称,配一年主气六步分六气,对应译名为“six climatic factors”[15]。“五运六气”合称为“运气”,《黄帝内经·素问》有七章专门论述“运气学说”,即从第六十六篇到第七十四篇(七十二、七十三篇除外)。大中华文库汉英对照版《黄帝内经·素问》中“运气”译为“Motion of Qi”[16],“五运六气”翻译为“five motions and six kinds of Qi”[16],亦值得借鉴。

另外,前言中提到《神农本草经》,指出“该书收载药物365种,按药物的功效价值与是否有毒风分为上、中、下三品……”[13],但2003年版《本草纲目》全英译本“Author’s Note”(XXXI页)中提到:“TheShen Nong Bencao Jing,three volumes,had 360 drugs,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i.e.drugs of superior class,drugs of medium call and drugs of inferior class.”[14](笔者译:《神农本草经》分为三卷,载药物360种,分为三大类,即上、中、下三等。)两个版本数据不同,给国内外读者也会造成困扰。

2.4 《本草纲目选》汉英对照版副文本评价 大中华文库《本草纲目选》(汉英对照版)副文本存在如下问题:前后护封汉英对照导读信息不足;个别数据前后不一;翻译多处没有遵循“汉英对照”,译文的格式或与原文不符,或存在多处漏译、误译现象等。中医典籍富含儒、释、道哲学知识,表达艰深古奥,多包含复杂的医学理论,如运气学说、天人合一学说等,兼具文学和科学双重价值。在翻译的时候应该首先遵循“信”,即信息的准确性,尤其是汉英对照格式,译文应保持对原文的“忠实”;还要考虑“达”,意即翻译的语言水平,应最大限度避免漏译和误译。从中医典籍高度文学化这一语言特征考虑,译文还需体现“雅”,以保持与医学古文较为接近的“古雅”。笔者根据这三项翻译原则,对照不同版本对数据加以核查、修改。建议采用增译法,按照汉英对照版本格式要求,将漏译或不译的部分进行增译;对于误译的中医术语,建议挖掘术语的真正内涵,参考其他文献中的译名,避免造成国内外读者的误读。科技翻译应避免信息错误与遗漏。知识信息翻译的准确性和英语水平是评价译文质量的两项基本要素[17]。翻译者和校对者都应努力使“译文与原文的信息保持一致”。

3 结 语

中国典籍外译肩负着将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传播出去的神圣使命,代表着国家形象,大中华文库所代表的政府译介模式,对中国文化的海外传播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但编辑出版过程中的诸多细节亦不容忽视,特别是能够起到导读作用的副文本要素,需要严格把关,这样才能将中医典籍所包含的各项信息准确呈现给目标语读者,避免造成文化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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