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中的意境之美——孙国福摄影作品管见

□ 杨 怡

摄影作品《望苍穹》孙国福

摄影传入中国，经过180 多年的发展，已成为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尤其在时代发展越来越快的今天，随着摄影工具的划时代变革，各种艺术理念、形式、传播途径的发展速度倍增。在全民摄影时代背景下，艺术摄影的内容、形式都呈现出多样性、个性化的趋势。而中国的摄影人受自身文化传统和审美意识的影响，在进行艺术创作时，总是搜集和寻找有丰富内涵的景和物，探索摄影创作可以同绘画一样“喻情于景”“借物喻人”，实现主体情感与客体事物的有机统一，让照片展示中国文化传统中的意境之美。

一、从山水风景到风景中的精灵

从事摄影工作的人，大多一年四季到处游走，新疆辽阔的大地上，雪山戈壁、大漠奇景，有无数独特的资源可供拍摄。从海拔最高的帕米尔高原到最低的吐鲁番盆地，景物、人物、动物，处处都展示出大自然韵味无穷的极致之美。摄影家总是一年四季追逐着景致，寒暑无畏地去捕捉那无数个美的瞬间，定格在作品中，变成永恒的记忆。

文须雀系列

孙国福就是这种摄影家。2010 年秋，他第一次跟随新疆摄影家协会组织的采风团外出采风创作，新疆摄影家协会主席、著名摄影家李学亮手把手地教他如何选景、取景、对光、聚焦等基础摄影技巧，从此孙国福开始对摄影有了全新的认识，开始有意识地研究学习摄影。和所有喜欢摄影的人相似，孙国福最初凭着一腔热情，什么都拍，民俗、风光、人物、动物、城市等等，或被动参与，或主动寻找。一有闲暇他就与同行结伴到千里之外是山间荒野等日出、盼日落，风餐露宿。随着创作实践经验的不断积累，慢慢的，他发现摄影不仅仅是照相，需要有一双“心灵的眼睛”等待的艺术，而且是对耐心的磨砺，于是有意识地先构思，再创作。他常常会锁定一个景物，春夏秋冬寻找最美的一瞬，或者在繁华都市楼顶的特定角度连续数日默默守候夜幕的降临。每当满载而归，就会废寝忘食地在电脑前精挑细选，做后期处理，邀同事朋友鉴赏，评论。他总是态度谦卑，虚心求教，然后认真思考总结创作中的失误和不足，摄影水平不断提高。

2020 年初的新冠疫情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对于喜爱户外摄影的人们就更是一种挑战。风光摄影创作受到了非常大的限制。冬天更是疫情防控的严峻时期。无法随意外出，只能在城里和城郊附近走动。孙国福也不得不调整创作思路，寻找新的艺术亮点。此组冬日的诗韵组片就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和思路创作而成的。天鹅、白鹭、文须雀，看似不同，但他们都是冬天新疆大地上最美的精灵。

二、用镜头诠释美的精灵

詹新吾在《谈艺术摄影》中说“丰富的内容、熟练的技巧、情感的注入是构成艺术摄影的三要素，缺一不可。”孙国福从事摄影十余年，从简单的照相入门，到熟练地掌握摄影技术软硬件，在不断学习、创作和思考的过程中，勤奋摸索，作品的艺术水准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组摄影作品所展示的意境颇似国画。在创作中，构图和快门速度的把握，天气、光线、选点一样都不能有差错。孙国富有一组拍摄天鹅的作品，轮廓清晰，两只在水中交颈相对，一只跃出水面，展翅起舞，展翅的动作略有模糊，凸显画面的动态感，雾气、云彩、树木、水面光影的层次感朦胧飘渺，主体一动一静，呈三角形构图，画面平稳，如同仙境。一只白鹭捉鱼的画面构图也恰到好处：结冰的水面上，白鹭瘦长矫健的身姿，双翅半展，细长的腿爪，一只稳稳抓实地面，另一只在半空中蓄势待发，嘴里叼着一尾鱼，正要吞入腹中，像一个胜利的战士，在寒风中英姿飒爽。模糊的背景凸显白鹭的高大，白鹭的喙和鱼都是暗色的线形，浅色的背景，色彩搭配简洁清晰，有着国画线条的质感，这动感十足的画面，自在有趣。

文须雀个头比麻雀还小，总是成双成对地在芦苇丛中驻足、嬉戏，雌雀体形圆润，甚是可爱，雄雀眼睛下两撇黑的髭纹像古代文士的胡须。冬天的芦苇枝头，落雪后更显得枯槁，偶尔一只文须雀落在上面很常见，但两三只同时飞落其上就需要等待了。这一对儿，雄雀似乎正在和雌雀说着悄悄话，突然发现了镜头，提高了警惕，估计下一秒就要飞走了。雀儿的灵动与芦苇的枯槁，形成反差：一灰一棕，一横一竖，雌鸟的柔媚，雄鸟的果敢，在冬日的映衬下，简直就是一幅妙趣横生的写意花鸟画。另外几只像是在开会，一只正叽叽喳喳地说，另外几只则在安静的听。

“自然物象之所以被人当作描绘对象，是因为它们与人的某种精神品格和审美兴趣的契合，可以作为人的一种情感寄托，人们总是对他们所见到的山、水、花、鸟等自然物象赋予人格品质。”①文学美术中的诗情画意对中国人的生活和思想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受中国传统文化思想影响，摄影家在进行艺术创作时，也会无意识地以此美学标准进行创作，追求审美的主观之情和事物的客观之景的融和，进而创作具备“真、善、美”的艺术作品。

在南方常见的白鹭，出现在西部偏远的水库中确实别有韵味。天空红霞涌动，万籁俱寂的树林，枝头栖息的鹭群在树影中若隐若现，独有一只立于树顶，身姿沉稳地望向远方，这意境颇有诗人李频《春日思归》中“壮志未酬三尺剑，故乡空隔万重山”的感觉。剪影式的艺术效果，映衬着火红的天空，更加凸显大自然的静寂下掩藏的勃勃生机。

《展翅》

《白鹭捉鱼》

天鹅的优雅、圣洁，深得艺术家的青睐。“草食常年直肚肠，蹒跚行步似文郎。凌波优雅浮白羽，不羡高飞自在忙。”孙国福作品中的这群天鹅，把这冬日的湖畔变成了传说中的蓬瀛仙苑。天鹅仙子们在瑶池中悠然自得地畅游，静谧的湖水，温情的陪伴，时而几道倩影掠过水面，轻盈舒展，气质非凡，严冬的寒冷化作飘渺的烟波，风雪中翩翩飞舞的精灵，优雅得让人入迷。

虚实相衬、动静有度、和谐有序、情景交融，摄影家不仅仅是找到拍摄地点，把镜头对准物象，按一下快门，还需要掌握分寸，把握艺术的“度”。

三、融合传统绘画美学原则的艺术摄影之美

摄影创作通过对光、景深、快门时间等技术或手法的运用和控制来呈现，而绘画则是用笔触、透视、明暗处理等技法在宣纸、画布等介质上呈现。摄影与绘画的共通之处是呈现平面图像。画家创作致力于作品的视觉影像，摄影家在致力于作品视觉效果的同时也追求画面的意境。融合传统绘画美学原则，运用现代摄影成像技术，进行艺术摄影创作的探索，实现技术与艺术的完美结合，是摄影家面临的重要课题。

在进行艺术构思的过程中孙国福有意识地借鉴中国绘画艺术创作中的“留白气韵”“墨色变化”以及“写意”等理念，赋予摄影作品画的气质和意境。邵卧云在《美术摄影略谈》一文中说“一幅优秀的摄影作品不能仅仅用眼睛去观察，而是要提高对于美的认识，加强对情感力量的表现能力。”

结语

孙国福风光摄影作品

传统绘画所呈现的山水花鸟作品是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最好载体，传统绘画提倡艺术“尽善尽美”，注重个体与社会的和谐，追求“美”与“善”的和谐境界。“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②在今天看来，艺术家的道德修养和社会责任感依然是其进行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造化天地，道法自然，大道通明，行稳致远。摄影创作如何结合传统绘画创作审美原则，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是摄影家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也是摄影家弘扬中国文化精神的责任担当。

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充满生命力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给艺术摄影在深度上和广度上的发展和传播提供了无限可能。新疆摄影家要不断汲取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用心感受新疆大地上的一沙一尘、一草一木，不断探索前行，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注释：

①儒家美学思想对宋朝绘画的影响王蓉蓉《美术教育研究》2016 年第22 期。

②摘自《论语·述而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