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量革命”视野下的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及优化

谢炜聪 彭伟强

（广东开放大学，广东广州，510091）

近年来中国高等教育质量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教育部密集出台了一系列旨在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文件。2019年4月，教育部前部长陈宝生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启动大会上提出要推动全国高校掀起一场“质量革命”，形成覆盖高等教育全领域的“质量中国”品牌[1]。同年9月，教育部印发《关于深化本科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意见》，明确提出22条深化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具体意见[2]。开放大学作为一所新型高等学校，及时回应并积极参与“质量革命”，国家开放大学于2019年11月召开质量管理工作专题会议推进“创优提质”战略，并于2020年1月首次对外发布年度质量报告[3]。覆盖高等教育全域的“质量革命”背景下，开放教育的学习质量保障备受关注。

一、“质量革命”视野下的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

1998年9月，教育部批复同意清华大学等4所普通高校开展现代远程教育试点工作，1999年4月又批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展人才培养模式改革和开放教育试点[4]。2012年，教育部先后批准成立国家开放大学等六所开放大学，标志着我国开始迈上建设中国特色开放大学的征程。尽管开放教育已有40余年的办学历史，但其质量问题一直受到业内外质疑和高度关注。开放教育的办学理念和定位与普通高校不同，其培养对象、培养目标、办学模式、学习环境、学习方式等与普通高等教育也有较大差别，开放教育质量保障机制应该如何建构值得深入探究。

（一）开放教育学习质量及质量保障

质量是一个较为宽泛的定义，广泛适用于经济、文化和政治等多个领域。质量与服务（产品）的合规性、消费者保护、声誉、标准等有着密切联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国际开放远程教育理事会（ICDE）以及国际教育界则把“质量”定义为“达到了设定的目标”，“质量”的高低取决于事先设定的目标、达到的目的及其所实现的程度[5]。质量保障一直是当今世界各国开放教育机构最为关注的热点议题。Ossiannilsson基于欧盟教育与培训委员会2020年数字化和在线学习（ET2020 WG-DOL）的相关研究，讨论并概述了开放教育的质量领域、特征和标准，以及它们如何促进质量和个人学习。他认为，在质量方面，不同的利益相关者有不同的理由、目的和利益存在，并不总是具有相同的价值[6]30。Inglis将质量保障描述为“寻求保证服务（产品）的质量符合某种预定的标准”[7]。开放教育的学习质量保障是一个多维问题，具有多重含义和指向，并涉及到政府、质量保障机构、开放教育机构以及学者等诸多利益相关者[8]。具有话语权的诸多利益相关者使得开放教育的学习质量保障问题变得更加复杂，现有的实践经验和学术研究也证明了这点。

结合“质量”的定义和办学实践来看，开放教育的质量实质上是一种价值判断，它是多元且可分层次的，质量高低最终还是要看实际的人才培养效果。即是说，只要完成了所设定的人才培养目标和目的，学习质量就已经实现；而达到目标、目的的培养对象比例较高，对应则是较高的学习质量。质量是开放教育发展的生命线，科学全面的学习质量保障已然成为评判开放教育成功与否、能否获得公众认可的关键考量要素。“质量革命”背景下的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在努力达成人才培养目标、回应和适应社会需求、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撑、提高学习者满意度的基础上，还应重视学习质量保障体系及机制的有效运行。

（二）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体系及机制运行

《现代汉语词典》对“体系”一词的定义为“若干有关事物（或某些意识）相互联系而构成的整体”[9]1288；而“机制”则指机体的构造、功能及其相互关系，泛指工作系统的组织或部分之间相互作用的过程和方式[9]600。Ossiannilsson等人指出，开放教育质量保障的概念涵盖了宏观（国家/国际）、中观（教育机构）和微观（个人实践）三个维度。开放教育的质量主要涉及服务（Services）、产品（Products）和管理（Management）三个领域[6]24。

借鉴国外研究成果，我国的开放教育质量保障体系亦可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进行构建。宏观层面是国家和省市各级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等为保证开放教育质量而建立的质量保障相关法规、制度。其中，《宪法》《教育法》《高等教育法》等是制定开放教育政策、法规所必须遵循的基本法和上位法。《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关于发展我国现代远程教育的意见》《教育部现代远程教育暂行管理办法》《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关于服务全民终身学习 促进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网络教育高质量发展有关工作的通知》以及《教育部关于办好开放大学的意见》等则是规范开放教育办学定位和指向的纲领性文件。中观层面包括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及接受其委托的第三方评估机构、开放教育机构所制定的涵盖办学主体准入、信息技术规范、教学与学生管理、学生学习服务等内容的标准性文件；规范学习形式、专业设置与调整的备案、审批和管理制度；质量年报年检等涉及质量保障的监督评估程序和办法。微观层面则是指开放教育机构以及在线教育平台本身制定的关于质量保障和提升的一系列管理体系和管理举措，如教学督导、质量监控与评价、质量标准研制与维护等具体的管理行为和执行规定等。

开放教育的质量保障体系应体现其“开放、灵活、全纳、终身、质量”等核心理念以及“以学习者为中心”的办学特点。它不仅是一套较为完善的制度体系，还应具备完整的组织架构并配备相应的实施队伍，以确保质量保障体系得以有效运行。这一机制的运行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宏观层面的法规制度对中观层面的标准文件、监督评估程序办法的规范指导、监督监管；二是中观层面的行业标准、内部保障对微观层面的管理体制和管理行为的引领约束；三是微观层面的细化标准、运作流程对中观层面标准制定和监督评估的反馈推动。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体系及机制运行如下图1所示：

图1 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体系及机制运行图

二、影响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运行的因素分析

目前看来，我国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体系相对完备，但学习质量保障机制的运行能否顺畅运作受多方因素影响，主要包括制度建设、支持服务、教学资源建设和基础设施保障四个方面。

（一）质量保障制度未能形成合力，质量管理标准存在差异性

随着全面依法治国指导思想在各领域的推进，开放教育质量保障相关法规制度日臻完善。但现有的法规制度大多是宏观层面原则性较强的规范指导和监督监管意见，与中观层面的行业标准、内部保障，以及微观层面的管理标准和运作流程的衔接还有待进一步完善。

首先，现有的质量保障制度未能形成合力。尽管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和开放教育机构陆续出台了学习质量保障相关文件和质量报告，但由于制度文件缺乏实际指引作用，实践操作性不强，因此难以从根本上解决学习质量保障制度不健全的问题。部分试点高校的教学管理各项制度不健全，对校外学习中心监管乏力等情况依然存在，严重影响了网络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10]。其次，由于发展不均衡不充分，各开放教育机构的质量管理标准不尽相同，学习质量保障缺乏统一的管理标准。如国家开放大学的教育质量保障体系包括了理念认知、教学资源、教学过程管理、学习支持服务、质量评价等要素，但有的开放教育机构采用的是适用于工业和服务业，对产品和企业进行质量评价监督的ISO9001质量管理标准[11]。

（二）学习支持服务缺乏设计整合，服务形式较单一且不全面

学习支持服务的满意度是直接影响到开放教育学生数量和学习质量的最关键因素。良好的学习支持服务一方面能够促使学习者重塑知识观念并更新完善其知识体系，使学习者获得良好的学习效果和学习质量，同时还能使学习者获得来自学校、教学点、课程责任教师和辅导教师的情感关怀，以及学术和非学术的支持等帮助，以消除学习困惑和孤独无助感，顺利完成学业任务，保证学习质量。

关于英国开放大学学习质量保证的关键要素的研究表明，高达86.7%的受访者认为学生支持服务工作对保证远程教育的质量非常关键，尤其是学术性、社会性和个性化的支持服务[12]。“互联网+”时代“质量革命”背景下的开放教育越来越需要为学习者创建个性化、自主化和智能化的学习环境，并提供全面、良好的学习支持服务。但现有的学习支持服务缺乏设计整合，形式单一且不全面，甚至出现服务缺位的情况，无法满足学习者的多样学习需求。突出表现为：师资力量不足导致学习者缺乏个性化服务；学习过程中遇到各种技术和资源问题得不到及时有效的回应和解决；自主学习的困惑和孤独无助感缺乏人性化的情感支持服务等。

（三）教学资源建设投入力度不够，资源整合共享机制不健全

开放教育学习者最主要的学习方式是网络学习。网络教学资源的建设、应用以及共享是办好开放教育的核心内容，也是开放教育学习质量的保障。尽管各开放教育机构在人财物等方面加大了优质课程及学习资源的建设与应用力度并取得了数量上的显著效果，但在质量上仍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从整体来看，开放教育机构对教学资源的投入力度仍不够，所建成的教学资源的统筹优化、整合共享机制仍不健全。相当一部分的课程质量不高，如在教学内容架构方面，多是文字教材的简单堆砌，没有根据开放教育学习规律进行科学合理的模块化设计；学习内容选取方面，未能体现学以致用、提升职业技能的目的；内容呈现方式方面，采用新媒体技术形式不多，甚至停留在传统三分屏的层次，虚拟演播、动画演示等形式应用不多，枯燥乏味的情况仍然较为普遍。还有一个更突出的问题是教学资源在建设完成投入后，后续教学资源的动态更新、深度开发以及整合共享等机制没有完全实现和充分发挥。高质量的开放教育教学资源仍显匮乏，资源共享机制滞后，发展不平衡问题依然突出。

（四）基础设施适需保障提升不足，设施配置建设不到位

开放教育与传统高等教育的区别在于其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和网络开展教学以及提供学习支持服务，而包括网络学习条件、网络基础设施和网络信息安全等内容的信息化基础设施建设则成为衡量开放教育机构学习质量保障的重要指标。

根据教育部发展规划司公布的2019年教育统计数据显示，我国成人本专科在校生数为6,685,603人，网络本专科生在校生数为8,578,345人[13]。随着开放教育事业快速发展带来的用户人数的急剧增加，以及大量多媒体学习资源的出现，原有的基础设施难以支撑对数十万乃至上百万开放教育学习者进行高效的教学活动和教务管理。对于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地区的开放教育机构及校外学习中心而言，虽然其基础设施在逐步提升整改，但与教育部门对计算机、服务器、网络以及存储等关键设备配置的相关要求还存在较大差距。开放教育机构的教学点和学习者普遍反映在线学习平台和教务管理系统访问速度缓慢、运行不流畅、交互体验较差、操作繁琐，等等。

三、优化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的构想

Educause发布的《2021地平线报告：教与学版》专设“高质量的在线学习”一章，探讨在线学习问题，并指出，将远程教学与质量标准相结合的教育机构获学生的满意度会更高。其中，特别提到Quality Matters——一个汇集了一系列资源的国际质量保证机构，认为：经过实践检验的质量保证标准指导课程设计方能切实提高在线学习体验。同时，要确保教师做好开展在线教学的准备，保证课程能够满足质量保证标准的要求[14]。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的建立与运行，不能仅从各级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开放教育机构的主观意志出发，而应从开放教育的培养对象——学习者的真实需求和实际状况出发，切实转变教育观念，聚焦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体系最重要的部分——教学运行机制，立足于教与学两端的运行，确保学习质量保障机制的高效运转。

开放教育质量保障机制的有效运作，应从制度建设、支持服务、教学资源和基础设施等影响因素着手，建立一系列协同治理、相辅相成的科学制度、具体方式和方法体系，从教学制度保障、教学运行保障、教学资源保障、基础设施保障四个维度构建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框架（图2）。

图2 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机制

（一）制度合力、治理赋能：完善教学制度保障

在现有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建立的质量保障相关法规制度基础上，应全面建立并落实开放教育机构的定期教学检查督导和质量评估制度，立足“教”与“学”两端，加强对教学运行和学习者学习效果的全程监测与全面评价，发挥制度合力。“教”的一端是指从教师教学设计的角度，通过一系列完整的事先设计好的课程考核方式，对学习者掌握和运用课程内容的程度进行全面考查，以此评估预期教学目标和教学效果的达成情况。“学”的一端则是从学习结果的角度，通过一系列问卷调查和课程评价等学习质量评价方式，评估学习者参与完成教学活动全过程的主观体验及学习收获。涵盖“教”与“学”两端的多元化考核评价机制是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的关键所在。

在课程学习过程监控方面，应制订具体制度及实施方案，实时记录开放教育学习者线上的自主学习、交互讨论以及阶段考核测验等学习评价信息。同时，借助现代信息技术，通过数字化题库和学习测评系统等考核方式，探索治理赋能，不断完善课程考试制度。同时，积极引入毕业生用人单位以及第三方专业评估机构，对开放教育的人才培养质量开展多形式的评价，并形成年度质量报告公布制度，接受社会评价和舆论监督。

（二）技术支持、智能服务：完善教学运行保障

开放教育学习质量保障应聚焦教学运行环节的保障，严格执行科学合理的人才培养方案和教学计划，通过统一的优质课程资源、统一的教学管理规范、统一的在线学习平台以及统一的考核评价体系，辅以良好的学习支持服务，保证学习者良好学习效果的获得和教育教学质量的提升。同时，借助大数据分析和人工智能技术，优化课程知识图谱和学习支持服务的设计，努力实现学习支持服务的个性化、智能化。

学习支持服务的满意度是直接影响到开放教育学生数量稳定和教育质量保障的最关键因素。2020年出台的国家标准《远程教育服务规范》明确要求，远程教育服务提供者要以学习者为中心设计并实施服务，重视全过程的学习支持服务，确保沟通反馈渠道畅通可达，并实施持续的质量监控与保障，实现学习与服务效果最大化[15]。学习支持服务设计要以帮助学习者学习、解决学习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为目的。要构建学习支持服务团队，精准定位辅导教师的职责，兼顾学术性和非学术性支持，全面持续关注学习者学习体验。可综合利用课程论坛、微信（群）、QQ（群）、线上答疑、线下交流等服务方式，为学习者提供来自学校、教学点和辅导教师的情感关怀、学习支持等方面的帮助，实现学习支持服务的及时性和有效性，进而消除学习者的学习困惑和孤独无助感，帮助其顺利完成学业任务。

（三）理念更新、资源整合：完善课程资源保障

当前，信息技术越来越广泛应用于教育，使得知识的呈现和获取途径发生剧变，学习者的需求日益呈现多样性。开放教育学习者的年龄、职业、背景和需求等情况存在较大差异，难以用学科化、统一化、标准化的课程资源和学习内容去满足。传统的以教材为中心的学科教学体系和教学内容需要打破[16]。开放教育学习者的学习过程和内容主要是在师生交互的教与学过程中产生，课程设计与学习支持服务应该从一开始就是融合发展的。因此，在进行课程资源建设时，应更新理念，将学习支持服务的理念纳入并贯穿学习设计和学习内容的整体，其作用应该实现从“辅助”走向“主导”，这决定着课程资源最终的呈现方式和学习效果。

课程资源保障方面应遵循开放教育提升学习者网络学习和终身学习能力的宗旨，借助新建构主义等先进教学理念，以学习者为中心，充分利用新媒体新技术，对课程资源和教学活动进行重构。通过组建优秀的课程建设团队，整合MOOC、SPOC和MPOC等优质教学资源，建设完善高质量的在线课程资源。

（四）资金支持、融合发展：完善基础设施保障

开放教育机构应努力争取各类综合奖补资金、财政专项拨款，加大自身资金的筹措和投入力度，加强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为学习平台、教务管理系统等应用提供更有力的支撑服务。同时，做好信息化建设顶层设计和数字化校园规划，探索采购公有云服务、雨课堂专业版平台服务等教学支持网络基础设施，充分利用云服务、大数据等技术，促进学习平台、教务管理系统等各类教学教务信息化管理系统“上云”，并逐步减少本地服务器的购置和部署，以降低硬件建设及运维的投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加大微信小程序等手机移动端学习平台的开发和建设力度，提升学习平台使用的便捷化，实现“处处能学、时时可学”。

基础设施的有效保障，能极大地推进现代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发展，构建起开放教育“教”与“学”在线高效频繁的新型互动教学场景。开放教育机构借助自主运作的教学平台和管理系统，能够完整记录、充分采集、充分分析、及时处理、科学评估并不断改进教学活动，规范教学行为，提升教学成效以及人才培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