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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小平谈“和平与发展”的政治意蕴

2021-11-18孙佩

邓小平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邓小平改革开放

〔摘要〕关于“和平与发展"的学术争论由来已久,但时代主题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邓小平始终把和平与发展同中国的改革发展实践紧密联系起来。在邓小平的语境中,和平与发展既是中国必须认识和把握的时代背景,也是中国共产党世界胸怀的朴素表达。邓小平谈“和平与发展"的政治深意集中体现在三个方面:汇集国内改革开放的决心与合力;为快速发展生产力争取国际资金和技术支持;回应国际社会的误解,为中国改革发展谋求友善的国际环境。

〔关键词〕邓小平;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改革开放

〔中图分类号〕A84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21(2021)05-0041-11

〔作者〕孙佩,华中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发展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湖北武汉430079

对时代主题的科学认识以及对于国家、民族所处历史方位的准确判断,是中国共产党探寻治国理政之道的根本依据,也是对执政者政治智慧的重大考验。正如马克思所说:“每个时代的谜语是容易找到的。这些谜语都是该时代的迫切问题,如果说在答案中个人的意图和见识起着很大作用,因此,需要用老练的眼光才能区别什么属于个人,什么属于时代,那么相反,问题却是公开的、无所顾忌的、支配一切个人的时代之声。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自己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中央以“老练的眼光”、非凡的政治智慧准确研判时代主题,找准中国的历史方位,推动党和国家的各项事业迈上新台阶。

一、学术界关于时代及时代主题的讨论

1985年3月4日,邓小平在会见五岛升为团长的日本商工会议所百人访华团时指出:“现在世界上真正大的问题,带全球性的战略问题,一个是和平问题,一个是经济问题或者说发展问题。”这是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首次将“和平与发展”作为世界的两大问题来谈。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在总结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领导人民取得的外交成就时进一步明确指出,“围绕和平和发展两大主题”,我们“调整外交格局和党的对外关系,发展了独立自主、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的对外政策”。这是党的正式文件中首次公开使用“和平与发展两大主题"的说法,此后“和平与发展”就成为时代主题出现在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报告等官方文件中。然而,学术界长期存在关于时代及时代主题的争论,尤其在国内外环境出现较大波动时,对“和平与发展”的质疑也比较多。

早在1985年邓小平提出“和平与发展”是世界两大问题后不久,就有学者对此解读为时代已经改变,很快就引起学术界关于时代新提法的一场大讨论。1988年,学者周纪荣汇总了前两年争论各方的观点,认为关于时代大概有三种新提法:一是同意二战后国际形势和格局有重大变化,但认为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是一个长期的历史过程,列寧关于时代的提法仍然有效;二是同意大的时代没有变,但二战后几十年呈现出阶段性的变化,应当有新的提法区分阶段特征;三是认为时代已经发生变化,应当换一种提法,如当代世界是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或争取和平和发展的时代)。学术界认同第三种观点的人很多。

20世纪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不顾联合国的反对,悍然发动科索沃战争,并轰炸了中国驻南大使馆,重新点燃了学术界对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这一问题的讨论热情。随后几年,学术界从不同立场、观点、角度出发,形成了各种关于时代及时代问题的说法。如过渡时代说,即当今时代仍然是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大小时代结合说,即我们处于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大时代”,但“小时代”由过去的战争与革命进入了和平与发展时期;两制并存时代说,即我们处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制度既和平共处又竞争与斗争的时代;大调整时代说,即资本主义国家自我调整以缓和内外矛盾,社会主义国家改革以自我完善的历史大调整时代;全球化时代说和信息化时代说等。还有许多学者尽管认可“和平与发展”时代观,但在具体概念、主客观问题上存在分歧。

(一)概念问题

学术界关于“和平与发展”提出了时代性质、时代本质、时代特征、时代主题、世界主题等多个概念,但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是把时代性质和时代本质等同,时代特征和时代主题等同。从马克思主义时代观出发,认为时代性质或本质是由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或根本矛盾规定的;时代主题或基本特征是由世界主要矛盾规定的。世界主要矛盾根源于基本矛盾,是基本矛盾的展开和具体化,那么时代主题或基本特征也是时代性质、本质的具体表现。因此,当今时代性质或时代本质是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社会主义自我完善和发展的时代,而时代主题或基本特征是和平与发展。

第二种观点认为上述概念的争论是由于时代划分依据和标准不一,人们对于时代的划分和当前所处的时代本身难以取得统一认识,因此在和平与发展问题上不应使用“时代主题”或“时代特征”等提法,而用“世界主题”的概念更合适。对此有学者反对,认为时代主题其实就是世界主题,因为都是对决定人类社会各个历史阶段的主流现实和总体面貌的世界主要矛盾及其矛盾主要方面的反映,所以任何时代主题必定是该时代的世界主题,也必定是那个世界所处时代的主题。

也有学者指出,在党的十三大、十四大、十五大报告中未加明确区分地使用了“世界主题”“时代特征”“时代主题”的概念,因此学术界不必要在名词上进行创造和辨析,容易引起概念混乱。的确,尽管有这些概念的争论,但大多数学者都认同马克思列宁主义时代观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分析以及当前所处的具体阶段性特征,认为“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这一时代本质没有改变,但时代主题或时代特征已经发生转换,不再是“战争与革命”而是“和平与发展"。

(二)主客观问题

主客观问题,即和平与发展究竟是世界客观现实存在还是主观愿望或奋斗目标。认为是主观愿望的学者列举出二战后世界此起彼伏的局部战争冲突、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的表现、非传统安全威胁不断上升的历史和现实以及资本主义在国际经济秩序中的优势地位,来说明世界并不安宁,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代世界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学者指出,邓小平自始至终是把和平与发展两大战略问题作为“问题”揭示出来的,他反复强调“世界和平与发展这两大问题,至今一个也没有解决”,这说明和平与发展是世界人民的奋斗目标,而非已经实现了的世界现状。反对观点认为时代主题或时代特征包含三层意思:客观现实的概括、发展趋势的表述、斗争任务的规定。和平与发展可以说自人类社会产生以来一直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因此时代主题是主观愿望还是客观存在的问题并不是什么新问题。应当看到,二战后没有爆发新的世界大战,对于全世界来说就是和平时期,世界经济与科技也以人类历史上最快的速度在发展,可以说在冷战时期和平与发展就客观存在了。还有学者历数当今世界剧变的表现,认为和平与发展既是全世界共同的目标追求和根本战略任务,是世界主流现实和总体态势,两者辩证统一地构成当今时代主题。

关于时代主题主客观问题的争论,实际上是理论关照现实的学术忧患意识的体现。认为和平与发展已成客观现实的学者,担心我们会犯过去那种把“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提法绝对化的“左”倾错误,会把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和共产主义运动作为头等大事而错失发展良机;认为和平与发展只是主观愿望的学者,则担心我们过分乐观而忽视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对立的一面,以及国际交往中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剥削和控制,可能使社会主义建设迷失方向。

二、邓小平语境中的“和平与发展”

学术界关于“和平与发展”的讨论很大程度上源于对邓小平相关论述的不同解读。比如有学者以现有公开的邓小平文稿里没有“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的表述为依据,不认同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也有学者认为邓小平关于世界两大问题的论述只是中共中央提出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的基础。邓小平确实在多个不同场合谈到和平与发展,综合相关表述可以得出,在邓小平的语境中,“和平与发展”既是中国改革发展所处的时代背景,也是中国共产党世界胸怀的朴素表达。

(一)中国改革发展的时代背景

邓小平始终坚持以发展和全局的眼光判断时代特征。在他看来,和平是指世界虽不太平,但和平的力量在发展壮大。因此,他谈论和平问题总是辩证的。一方面,威脅和平的因素始终存在。邓小平指出,“毛主席在世时和整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头一二年,我们强调战争的危险”,“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实际上没有什么和平,大战没有打,但小战不断”。另一方面,战争可以延缓,只要“一切愿意保持国际和平、安全和稳定的力量联合起来”,就有可能“争取比较长的和平环境”。进入20世纪80年代,邓小平对和平的看法更加乐观。他指出:“战争的因素在增长,但制止战争的因素也在增长。”比如,第三世界的兴起就使得霸权主义“随意主宰世界人民命运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造成人为的紧张。如果当前老是强调战争马上打起来,使我们的精力都集中到打仗上面,就会影响四个现代化建设”。1983年11月,邓小平在会见罗马尼亚共产党人时谈道:“战争的危险确实存在,但我看至少五年内打不起来。”从1984年开始,他多次强调,“防止新的世界战争爆发的因素在增长”,这里面不仅包括第三世界,“东欧、西欧都反对战争”。同时他把和平和发展两个问题结合起来,认为人类谋求发展的动力也是阻止战争爆发的因素,所以“总的说来,和平力量在发展”。1989年政治风波以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七国孤立和制裁中国,邓小平称之为“一场没有硝烟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但即使是在中国外部环境恶化的情况下,邓小平对国际问题的看法仍保持乐观。他从世界发展大势上分析,尽管“和平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发展问题更加严重”,但世界格局将来总是向多极化发展,而且“中国算一极。我们要观察国际形势并利用矛盾,把握机遇,“真正扎扎实实地抓好这十年建设,不要耽误,可见,邓小平认为世界从对抗转向对话、由紧张转到缓和的趋势是明显的,至少在今后30-50年内这一趋势还会发展。即使出现局部紧张和冲突,只要世界多极化发展趋势不变,中国也能主动创造条件维持总体和平的国际局势。

(二)中国共产党世界胸怀的朴素表达

大时代需要大格局,大格局呼唤大胸怀,世界胸怀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国际主义精神的本质特征。中国共产党始终胸怀全球,以实现造福全人类的共产主义为最高追求。邓小平谈到的东西问题和南北问题,都是中国共产党世界胸怀的朴素表达。和平与发展符合全人类的根本利益,邓小平不仅敏锐地指出关系人类命运的两大问题——战争威胁和世界发展不平衡,而且深人思考解决这两大问题的方案,给出了中国的建议。

一方面,广泛开展国际合作,促进共同发展。邓小平明确指出,南北问题影响全球经济发展全局,“发达国家越来越富,相对的是发展中国家越来越穷。南北问题不解决,就会对世界经济的发展带来障碍”,因此世界各国必须加强合作共同解决问题。一是加强南北合作,发达国家也希望发展中国家发展起来,毕竟“占世界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南方国家不发展起来,发达国家就难找到市场”,“南方得不到适当的发展,北方的资本和商品出路就有限得很,如果南方继续贫困下去,北方就可能没有出路”。二是加强南南合作。发展中国家要发展起来主要靠自己,靠别人施舍希望不大。发展中国家应该通过南南合作主动缩小南北差距。发展中国家可以互取长处,而不能把命运完全放在发达国家的恩赐上。邓小平多次强调:“南南合作有出路,我们要寄很大的希望于南南合作。”

另一方面,中国必须发展起来,成为维护和平、促进发展的重要力量。中国珍惜和平、渴望发展。回顾中国历史,从鸦片战争起,中国就受人欺辱,因此中国人民更加懂得和平的宝贵,更加珍惜和平的环境,决不会主动破坏和平。邓小平多次指出,“中国发展得越强大,世界和平越靠得住”,“中国每发展一步,就使国际的和平力量增加一分”,中国发展起来了“就可以对人类做出更多一点贡献”。邓小平多次强调发展问题要放到人类发展的角度来解决,把世界经济发展提高到全人类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考虑。他认为必须改变人类四分之三人口的贫困状态,否则没有市场,世界经济也难以持续发展。中国的发展意味着人类的五分之一摆脱了贫困,这本身就是对人类的重大贡献。如果中国长期处于贫困、落后状态,就谈不上对人类的贡献。

三、邓小平谈“和平与发展”的政治深意

在邓小平的语境里,和平与发展是同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密切联系的现实问题。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国对内强调备战、备荒和阶级斗争,实施以重工业、国防军事工业优先的经济发展战略;对外警惕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的风险,以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慷慨援助第三世界国家,反对霸权主义,支援世界被压迫民族的解放运动。这一时期中国的内外政策顺应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时代观关于世界处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时期的时代潮流。“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中央领导集体认识到根本改变中国落后面貌的紧迫性和必要性,中国必须在内外政策上作出重大调整,这就需要凝聚国内支持改革开放的政治共识和国际社会的广泛理解。

(一)汇集国内改革开放的决心与合力

邓小平提出和平与发展问题,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改革开放政策的顺利实施铺平道路。从战争与革命到和平与发展年代,并不仅仅是话语转变,关键是人们思想的转变。改革开放之初,思想禁锢的阻力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担心大谈和平与发展会导致对党中央领导集体过去的提法、政策的否定;二是担心过多讲和平与发展会导致放松警惕、忘记阶级斗争,甚至改变国家社会性质的严重后果。对此邓小平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回应。

对于第一种思想禁锢的阻力,邓小平强调毛泽东思想的根本态度、根本观点、根本方法就是实事求是。他指出:“毛泽东思想的基本点就是实事求是,就是把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毛泽东思想的精髓就是这四个字。”现在提改革开放不是对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决策的否定,一方面,毛泽东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想扩大中外经济技术交流,“但那时候没有条件,人家封锁我们”;另一方面,毛泽东提出的自力更生的指示被“四人帮”歪曲了,他们把引进世界上一些先进成果都谴责为“洋奴哲学”。现在世界天天发生变化,新的事物不断出现,新的问题不断出现。过去许多毛泽东在世时不具备的条件,现在有了,我们就必须认真分析实际情况,实事求是。国际形势变了,“许多老的概念、老的公式已不能反映现实,过去老的战略规定也不符合现实了”。现在国际条件对我们很有利,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从自身利益出发,也希望我们强大一些。这些发达国家的资金没有出路,愿意把钱借给我们,我们却不敢借,非常蠢。“我们的脑子里还都是些老东西,不会研究现在的问题,不从现在的实际出发来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这样天天讲四个现代化,讲来讲去都会是空的。”邓小平强调世界形势的变化,引导党员干部以实事求是的精神主动改造思想,积极推进新形势下的改革开放。

对于第二种思想禁锢的阻力,邓小平主张用辩证的观点分析时代的主要问题。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面临的严峻国际形势已经深入一代人的记忆,形成了战争与革命的思维定势。也有一些领导干部从国家安全角度考虑,认为即使世界局势发生了缓和,那也只是帝国主义的策略调整,“帝国主义的侵略、渗透,过去主要是‘武’的,后来‘文武’并用,现在‘文’的(包括政治的、经济的和文化的)突出起来,特别是对社会主义国家搞所谓的‘和平演变’”。邓小平多次明确指出,战争的威胁长期存在,并提醒人们要警惕战争的危险。但是,他认为不能过分强调战争的危险,必须根据时代发展新特征作出新的判断。他说:“没有这个判断,一天诚惶诚恐的,怎么能够安心地搞建设?”他善于抓住主要矛盾,指出中国的主要任务是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国家发展战略,“一心一意搞建设”,“即使发生世界战争,打完仗后还是要一心一意搞现代化建设”。所以邓小平强调要对世界局势作新的判断,要以和平与发展的大趋势为依据,凝聚全党、全国人民对内搞活经济、对外开放的决心与合力,争取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全国上下十亿人口一心一意搞建设,不受任何干扰”。

(二)为快速发展生产力争取国际资金和技术支持

邓小平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改革发展道路,必须争取大量资金和先进技术支持。但在改革开放前后中国对外政策的重大调整和转变导致一些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对于到中国投资还心存顾虑,因此,改革开放最初几年,中国引进外资的规模远达不到预期。

资本的逐利本性决定了资本必定流向政局稳定且有良好收益预期的国家。而对于刚刚结束十年“文化大革命”、百废待兴的中国,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难免疑虑:中国改革开放政策能持续多久?针对这种情况,邓小平反复强调中国对和平的珍惜和对发展的渴望。他明确指出,中国最急切的任务就是发展经济,今后五、六十年都不会变。要实现发展,必须有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因此中国决不会主动挑起战争。和平与发展不仅是中国对国际形势的新判断,更是中国的主观愿望和目标。据此,邓小平极力塑造维护和平、渴望发展的开放中国新形象。此外,他明确指出:“我们政策的连续性是没有问题的。政策是否有连续性,关键是看它对不对。如果这个政策对,符合国家的利益,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人民就欢迎,谁也变不了。”同时,邓小平也经常讲不要过分突出自己的作用,很多决策都是党中央集体决议,尤其是年轻一代领导集体的功劳,以消除外国对于中国能否坚持开放政策的顾虑。

针对一些发达国家不愿意把资金或技术投向中国,担心中国发展起来会成为地区霸主,邓小平反复强调:“中国的发展对世界和平和世界经济的发展有利。”他多次指出,中国发展起来了,对世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会增加世界和平与发展的积极力量,为世界作更多贡献。中国是维护和平和促进发展的中坚力量,对外政策上就是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中国决不做霸权主义的事,“我们把永远不称霸作为我们国家的指导原则”,“中国现在不称霸,将来强盛起来也永远不称霸,永远不做侵略、干涉、控制、威胁、颠覆其他国家的超级大国”,因此发达国家不应该压制中国的发展。

还有的发达国家担心中国发展起来了会成为他们的竞争对象。邓小平以日本为例,说:“这个担心不必要,中国落后日本至少二十年,到那时候中国有某些发展,日本可能发展会更快。”因此,美日等发达国家应该放下成见,同中国广泛开展资本和技术的合作,为世界和平与发展共同出力。

(三)为中国改革发展谋求友善的外部环境

当中国调整对外政策,把经济建设和国家利益放在首位、以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基础开展全方位外交时,引起了国际社会的一些猜疑和误解,影响较大的有依附强国论、激化竞争论和背叛第三世界说。邓小平针对这些论调进行回应,为中国改革发展谋求友善的外部环境。

第一,回应依附强国论。20世纪70年代以来,中国调整大国外交戰略以缓和同美国、日本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关系,20世纪70年代末中苏关系也开始缓和。有人认为,中国为了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有求于某些国家,因此对这些国家威胁、干涉中国的行为会采取容忍的态度。一些所谓中国问题专家甚至得出“弱国必须依附强国”的结论。一些美国报刊的错误言论引起了邓小平的注意,如认为如果美国政府在台湾问题上采取强硬政策,中国会吞下去,或者认为中国政府信奉的意识形态旨在摧毁类似美国这样的政府。针对这些误解,邓小平明确指出:“任何外国不要指望中国做他们的附庸,不要指望中国会吞下损害我国利益的苦果。”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始终坚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不同超级大国结盟,不参加大国组织的军事集团,也不联合哪个超级大国去反对哪个超级大国,中国只根据问题的是非曲直决定自己的立场。这个判断标准即是否有利于世界的和平与发展,中国坚决反对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努力维护世界和平与发展,致力于构建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

第二,回应激化竞争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开始寻求广泛的国际经贸合作,许多发展中国家担心,中国长期被压抑的市场、劳动力和资源优势一旦在国际市场得到释放,会加剧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同质化竞争:一方面,加剧发展中国家在争取外资方面的竞争;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绝大多数都以发展出口导向工业为发展战略,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形势下,人们害怕在商品销售上的激烈竞争会影响各自的发展速度。对此,邓小平以求同存异的精神指明中国和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关系。首先,“维护世界和平,反对霸权主义的主力是第三世界”,因此发展中国家必须加强团结,才能更好地维护世界和平。其次,第三世界各国发展程度有所不同,但都有自己的特点,都有相互提供帮助的条件,因此第三世界各国之间有着广阔的领域进行合作,取长补短。第三世界国家之间可以通过经常性的协商和研讨来研究国际贸易领域的现实问题,并通过技术方面的“互通有无”,减少矛盾。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不会只顾自己。在引进外资和输出商品的问题上,中国也会考虑其他国家的需求,不会采取自私自利的立场。

第三,回应背叛第三世界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国家发展重心向经济建设转移,中国开始调整对外政策,突出对外交往的互惠性与多样化,减少了对外直接援助,改变了对外援助的方式。因此,有人指责中国为了同西方合作,软化了支持第三世界的立场,甚至说中国背叛了第三世界。对此,邓小平在同第三世界国家领导人的谈话中反复解释中国转变对外政策的原因:首先,中国对国际形势和时代主题有了新的判断,和平与发展符合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利益,中国应该也必须根据时代的变化调整内外政策。其次,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中国“不会丢掉第三世界的穷朋友,发展起来之后更有条件同穷朋友合作,共同发展”。反之,如果中国发展不起来,力量有限,要在国际上尽到国际主义义务,就有困难。邓小平指出:“中国常说的一句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在本世纪末达到小康水平,就可以多尽些力了。到下个世纪中叶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后,我们就可以为第三世界国家做更多的贡献。”最后,邓小平鼓励第三世界国家也要顺应和平与发展的时代潮流,自力更生,增强自我发展能力。邓小平明确指出:“对第三世界的援助,要着眼于对受援国确有益处,不要让它躺在援助国的身上。”比如可以把援助改成低息贷款,这有益处,它自己有个经济核算,会把钱用得更好些。邓小平还多次向非洲领导人介绍中国自力更生的发展经验,从历史经验看,“第三世界国家必须靠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力量,使自己发展起来,才能受到人家的尊重”。

综上所述,和平与发展问题从来不是一个纯粹的学术问题,邓小平始终把和平与发展同中国的改革发展实践紧密联系在一起。和平与发展是中国共产党世界胸怀的朴素表达,也是中国人民的共同愿望。中国始终坚持互利互惠、共同发展的原则。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以亚投行、“一带一路”建设等实际行动履行维护世界和平和促进世界发展的历史承诺。

时代主题的新判断是制定改革开放等大政方针的基本前提,只有深刻理解邓小平谈和平与发展的政治意蕴,才不致在國内外局势动荡的时候陷入时代主题相关概念的争论。比如直到今天,学术界仍然有关于和平与发展是时代主题还是问题的争论。实际上,毛泽东早就说过:“纲就是主题。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并且逐步解决这个矛盾,这就是主题,就是纲。”主题就是纲,就是主要矛盾,就是主要问题。主题和问题在政治语境里本是一回事。这就是政治家在处理实际问题时展现的政治智慧,即不去过多地争论具体问题,而善于探寻解决问题的方案。

(责任编辑肖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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