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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易卜生作品中女性形象的悲剧成因
——以《玩偶之家》《群鬼》为例

2021-11-14聂铭晏

戏剧之家 2021年29期
关键词:玩偶之家娜拉玩偶

聂铭晏

(西安外国语大学 艺术学院,陕西 西安 710000)

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与《群鬼》都对当时社会中女性的地位进行了一定的剖析,虽然为两个故事,但是在反映社会问题、男女地位不平等的现象等方面,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一、父权制的压迫

两性关系是人类关系中最悠久的基本关系,它贯穿于历史的全过程。两性关系就产生来看是平等的,但自父权制以来,人类便朝着性别统治、性别依赖的方向发展,出现了漫长的男尊女卑的两性关系。阿尔文太太与娜拉从出生开始就深受父权制的压迫,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家庭里,她们二人全部的价值也只能体现在家庭角色当中。

(一)娜拉——男性的玩偶

娜拉一直作为玩偶的形象出现,她出生在中产阶级家庭,不愁吃穿,每天生活得都如孩子一般。在家中备受父亲的宠爱,听命于父亲的安排,没有自己的思想与主见,宛如父亲的玩偶。结婚后的她看似家庭美满,丈夫海尔茂的工作也令人羡慕。但一方面,娜拉依旧是小孩子的心性,喜欢吃孩子们的零食,还会跟丈夫撒娇,做法与孩子无异;另一方面,她对丈夫海尔茂也依旧是言听计从的,经常通过打扮自己来取得丈夫的欢心,有以色侍夫的倾向,可见她的思想是依附于丈夫的,毫无独立性可言。在娜拉的心灵深处,也将男尊女卑当作正常现象,这个时期的她满足于当一个家庭主妇,没有工作,一切以丈夫为首,变成了丈夫的玩偶。丈夫生病急需用钱,娜拉不惜一切后果,找到毫无原则的柯洛克斯泰借钱,甚至伪造父亲的签名,娜拉从出嫁前到这个时候一直在围绕着男性生活,将自己的地位一降再降,所以才有了之后的悲剧。东窗事发之时,海尔茂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到娜拉身上,以换自己的前途,娜拉看清了跟自己朝夕相处八年的丈夫的真实面貌,选择离家出走。父权社会的压迫,让娜拉缺乏独立意识,没有自己的思想,出走也逃不过早已注定的悲剧结局。

(二)阿尔文太太——男性的附庸

与《玩偶之家》类似,《群鬼》对女性角色出嫁前的生活也没有进行过多的描述,但从对当下生活的描述中,观众可以清晰地了解到:两人在家中都是听从长辈的乖乖女。《群鬼》中海伦的家人为了一笔可观的钱财,将海伦嫁给了宫廷侍从阿尔文,阿尔文荒淫无度,劣迹斑斑,二人之间没有感情可言,但海伦之后便要一直履行做妻子、做母亲的责任。阿尔文太太的故事从一开始便受到家庭的影响,结局也注定是可悲的。

婚后的阿尔文太太一直生活在丈夫的阴影之下,丈夫没有改邪归正,依旧荒淫无度,甚至比婚前更加过分,两人的婚姻名存实亡。当她对这段婚姻失望后,离开阿尔文勇敢地向曼德牧师表达自己的心意,但曼德牧师并没有接受她。阿尔文太太的故事或许可以看作是娜拉故事的延续,出走后无奈之下又回到了家中。阿尔文太太抗争失败,她将希望依旧押在了男人的身上,当这个男人拒绝她后,她并没有其他的路径可以逃离,只能回到家中,她的不幸延续着。为了不让阿尔文先生出去鬼混,阿尔文太太把自己变成了酒伴,陪着阿尔文喝酒,发现丈夫与女仆的不正当关系后,又将女仆打发嫁人……阿尔文太太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丈夫展开的,将自己变成了男性的附属品,离家出走也找的是男人。在阿尔文太太的心中,只有依附于男人才能生活。包括儿子回国后,她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儿子身上,毕生都在为儿子营造完美的父亲形象,却不知儿子遗传了丈夫的恶习,身染重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死在她怀里。从中可见她悲剧的一生。

认同男性、以男性为中心、由男性统治,便是父权制的外在表征,其核心要素之一是压迫女性,波伏娃曾在《第二性》中提及,在父权制控制下,建构起“男人始终主宰着女人命运”的“男性第一性、女性第二性”的性别秩序,女性成为男性的附属品,她们的地位没有得到承认,也导致了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娜拉与阿尔文太太便是囿于父权制压迫的女性的缩影,家中的大小事务都要听从父亲或丈夫的安排,一面心中怀揣着奔赴自由的理想,一面又无法扭转离开了男性自己终将难以为继的窘况,故而在家庭的泥淖中越陷越深,乃至于无形中竟成了父权制的帮凶,即便以自己的方式选择“出走”,结局也必定是“回归”。

二、资本主义社会的毒害

资本主义社会是女性悲剧形成的一个重要原因,娜拉与阿尔文太太的悲剧与社会脱不了干系。不论是海尔茂对金钱与地位的追求,还是阿尔文太太为儿子营造的虚伪假象,都从中可见资本主义社会对人们的危害。

(一)拜金主义的催动

海尔茂作为资产阶级庸人,一直在追求着金钱与地位,表面上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知法守法,实则只是为了在银行里的职位能够越来越高,从而达到自己追求金钱与地位的目标,最终成为了银行的经理。他以为生活将会一帆风顺的时候,知道了娜拉之前做的事会影响他的地位,尽管娜拉的做法是为了救海尔茂的生命,但他依旧果断地撇清了自己与娜拉的关系,并要求娜拉一人去承受社会舆论的压力,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影响,损害自己的名誉。这是资本主义社会造就的娜拉的悲剧结局:海尔茂为适应资产阶级的社会秩序,不惜一切手段得到金钱与地位。另一方面,海尔茂又是资产阶级不平等社会的维护者。在家中,娜拉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海尔茂拒绝柯洛克斯泰留在银行中,娜拉说其心眼太小,海尔茂大发雷霆,在海尔茂的心目中,娜拉只能是家中的玩偶,需要完全依附于他而生活,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尽到对丈夫与孩子的责任,妻子不能够参与社会中的事情。海尔茂一直强调他在家中的统治地位,女性的地位永远不如男性,由此可看出资本主义社会中男女不平等的地位,这也是娜拉悲剧的重要成因。

(二)虚伪表象的戕害

阿尔文太太用一生掩盖着丑恶,最终成为了资本主义淫乱社会与旧礼教的牺牲品。不论是阿尔文生前还是死后,阿尔文太太都在粉饰太平,这也使得她在悲剧中越陷越深。阿尔文太太为了体面做了许多事情,为人们添置产业、改革并采购新设备,这些事情都归到了好吃懒做的丈夫头上,让阿尔文备受称赞。阿尔文去世之后,她在儿子面前一直维持着父亲的高大形象,一度让欧士华认为是因自己的不检点才染上了疾病。为死去的丈夫沽名,开办孤儿院等,做了许多善事。甚至还想让儿子与吕嘉纳结婚,只为了儿子能够不背着自己做事。资本主义社会带给了人们虚伪的一面,若阿尔文太太从一开始就坦白吕嘉纳的真实身份,欧士华也不会将吕嘉纳视为自己的救命稻草,也不会提前发疯,最终导致阿尔文太太只能无助地看着儿子变成只会叫太阳的白痴。阿尔文太太为了丈夫的声誉所做的善事将她推向了绝境,吕嘉纳也变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典型:为了钱不顾一切,这样的悲剧让阿尔文太太深陷地狱。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指出资本主义世界是“一个着了魔的、颠倒的、倒立着的世界”,金钱式量化成为这个世界的核心标准。无论是海尔茂和娜拉,还是阿尔文和阿尔文太太,都构成一种男性与女性分别在经济中心与经济边缘的不对等关系,一如“中心——外围”的理论建模。海尔茂醉心于金钱与地位,在资本主义大染缸里打滚,绝不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一丝质疑,当娜拉成为其名誉的损害者时,立即弃如敝屣,彻底被“异化”为没有人性的物质外壳。阿尔文太太终其一生致力于粉饰太平,为丈夫,也为自己营构着善良、体面而高大的虚伪假象,终究是自食恶果,不仅失了丈夫、儿子,也失了自己。在资本主义社会的荼毒下,女性没有工作,缺乏经济来源,注定无法与掌握经济主动权的男性平等对话,于是娜拉、阿尔文太太终不得幸免。

三、社会舆论的诱导

社会舆论对人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因为社会舆论的原因,海尔茂不愿意与娜拉一起承担后果,让娜拉独自承担。试想,若没有社会舆论的影响,海尔茂或许会接受娜拉做的一切,并会感谢妻子为他所做的一切,甚至若没有社会舆论的影响,海尔茂会是一个好丈夫,尊重妻子的想法,不再有男尊女卑的家庭观念,整个家庭都将和和美美。阿尔文太太若没有受到社会舆论的影响,不会一直对外维持着丈夫的形象,不会再逆来顺受,也不用在她努力培养的儿子死在她怀中的时候,绝望地喊出“给我阳光”,她的一生可能会是另外一种景象。

社会舆论其实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背地里操控着社会的前进方向和人们的价值抉择。人是社会的动物,就如同海尔茂太在意外界的看法,主动疏远娜拉,阿尔文太太太注重别人的评价,被动维持丈夫的形象,“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或许他们都并非出自本心去践行自己的想法,但结果都是做出了符合社会舆论期待值的行为,最终酿成了娜拉和阿尔文太太两位女性的悲剧。

四、思想意识的束缚

人往往受到固有的思想意识的束缚。不论是娜拉还是阿尔文太太,她们都进行了反抗。娜拉看清楚了海尔茂的真面目之后选择离家出走,但是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女性地位低下,娜拉出走后如果找不到可以依赖的男性,那她最终的结局只有死,鲁迅先生也说过娜拉不回家的结局不是做妓女便是死。前文也提及过,《群鬼》更像是《玩偶之家》的延续,娜拉出走后找到了曾经爱慕她的医生,却惨遭拒绝,无奈之下重新返回家中继续着黑暗的生活。阿尔文太太也进行了反抗,离家出走后找到曾经的恋人,却不曾想,曼德牧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对爱情远不如对上帝忠诚,不断地劝说阿尔文太太回家恪守妇道。旧礼教导致了阿尔文太太的悲剧结局,若曼德牧师选择了阿尔文太太,或许也会有另一番结局。

《玩偶之家》在娜拉出走之后戛然而止,后续如何并未点明,但无论是在戏中人还是戏外人的思想意识里,娜拉好像都必将重蹈回归的覆辙,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上帝”的观众或读者,并无发挥想象力的空间,结局不言自明。如果说娜拉的结局还无法说明思想意识于人物命运的终极影响,那么阿尔文太太无疑是思想意识最直接的受害者。曼德牧师由于思想守旧放弃了她,提醒她谨遵妇道;而她自己投靠曼德牧师无果之后,亦仅剩一个想法——回归。可以说,是外在思想意识与内在思想意识共铸了阿尔文太太的悲剧。在固有思想意识的束缚下,难逃“出走——回归”的循环圈,反抗无意义。

五、结语

本文对《玩偶之家》与《群鬼》中的女性悲剧形象进行了一定的揭示,探讨了女性悲剧的成因。从这两个故事不难看出,女性只有在获得物质支撑与真正的解放后,才能获得精神层面的自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随着社会的发展,自由与平等逐渐深入每个人的心中,对于女性的压迫也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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