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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脸庞,村庄》中的参与性

2021-11-14王梦蝶

戏剧之家 2021年24期
关键词:参与性制作者脸庞

王梦蝶

(重庆邮电大学 传媒艺术学院,重庆 400065)

美国学者比尔·尼科尔斯关于纪录片理论的学术研究及著作,在纪录片的学术研究和发展上有着重要意义,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关于纪录片的分类,尼科尔斯的理论中,纪录片分为六种,分别是说明模式、诗意模式、观察模式、述行模式、反身模式和参与模式。在尼科尔斯这一备受热议的六种模式的分类方式中,对参与模式纪录片的讨论是相对稳定的。参与型纪录片强调拍摄者同拍摄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与交流,要求拍摄者参与到摄影机前发生的故事中来,并且着重表现拍摄者和拍摄主体之间的交流带来的影响。2017 年,有“法国新浪潮祖母”美誉的导演阿涅斯·瓦尔达联合匿名街头艺术家JR 创作的纪录片《脸庞,村庄》则具有显著的参与性特征。

《脸庞,村庄》是当时88 岁的阿涅斯·瓦尔达与33岁的JR结合装置艺术与影像艺术,共同完成的纪录片。两人在法国村庄完成摄影装置艺术项目的路途经历,旅行途中普通劳动者的面貌,以及阿涅斯·瓦尔达的个人记忆与故事,相互交织构成了该片的主要内容。一方面,阿涅斯·瓦尔达与JR 作为拍摄者,通过影像艺术方式构建影片整体,另一方面,阿涅斯·瓦尔达与JR 向镜头展现了完成装置艺术项目的经历和体验,并与普通劳动者和乡村风景一样,作为拍摄主体参与到影片的表达中。影片通过既是拍摄者又是拍摄主体的两位艺术家的视角,关照并呈现了乡村的美丽面貌,平凡劳动者的积极生活,具有显著的参与性特征。

一、介入参与

在比尔·尼科尔斯提出参与模式的纪录片中,制作者的介入通常是以和拍摄对象的互动为依托,不断参与和影响影片内容的。这种介入并非完全主观,而是在既定的情景或环境下进行的。参与型纪录片中制作者的介入,是直接明显的,摄制的过程是不加修饰与藏匿的。观众能够感受到摄像机或制作者的在场,并且制作者的介入给影片带来的影响也丝毫不被掩饰。参与型纪录片的这种制作者的介入,能够使制作者更加娴熟与灵活地把握影片的创作,更加精准地表达其思想目的,更加直接地安排观众将接收到的信息。与此同时,作为参与性特征,制作者的介入势必不是单方面的,而是涉及到另一个参与性纪录片的参与性特征,即影片主体的参与。

在影片制作者同时作为影片主体之一的《脸庞,村庄》中,制作者的介入极为明显。任何一部影片的创作与表达,势必会被其主要制作者的电影艺术观念所渗透。在《脸庞,村庄》中,制作者瓦尔达与JR 的参与与介入,在电影艺术表达之外直接主导着影片的情节内容和走向。作为电影艺术家,阿涅斯·瓦尔达最为著名的影片,是其首部作品《短角情事》——“新浪潮”标志性的低成本制作方法。自此以后,纪录片的创作、摄影作品的创作,都表现出了瓦尔达观察生活、让生活说话的创作倾向和电影艺术观念。她关注平凡,观照现实,关心女性,在她晚年的创作中,也被自身的表达欲望所驱使,更关注于个人的表达。《脸庞,村庄》中,她以幽默、轻盈、诗意的风格,真诚的态度,通过线性散文式的策略,将自身的电影艺术观念悄然注入到这趟旅行的故事中。而瓦尔达个人的故事、与好友的回忆等不仅占据了影片一定内容,更成为了影片表达的主旨之一。比如,阿涅斯·瓦尔达与JR 拜访让·吕克·戈达尔的情节,影片使用的两人过去的影像资料,以及瓦尔达与JR 致敬《法外之徒》(1964)在卢浮宫奔跑的情节带有极明显的“瓦尔达故事”的标签。而瓦尔达来到好友墓园,向JR 诉说她与雅克·德米的故事,打印旧友盖·伯丁的照片贴在巨大碉堡上的情节等,无一不是瓦尔达在与自己对话,分享个人记忆和人生态度。

与此同时,JR 以其擅长的装置艺术以及摄影艺术的方式介入。JR 在公共场合张贴大幅的黑白照片,认为街头是“世界上最大的画廊”。他从巴黎的街头开始,走过中东,到过巴西,他的街头艺术存在于城市和街道之中。JR 这种观照现实、关注社会平凡普通人生活诉求的街头艺术观念,不仅贯彻在《脸庞,村庄》中,也直接介入了影片的内容。JR 参与并主导影片中街头装置艺术的完成——拍摄途中所遇人物的脸庞,打印成巨大的肖像画贴在街头的墙壁上。JR 甚至提出拍摄瓦尔达的眼睛与脚拇指,并将其贴上一辆火车,并以这种“脚行千里,眼观世界”的形式表达自己对瓦尔达的感情与祝福。作为影片的制作者,两人将两种不同艺术方式结合,表达自身的艺术观念,不仅主导着《脸庞,村庄》的艺术风格,同时直接介入和参与影片内容。

二、互动参与

比尔·尼科尔斯认为,在参与型纪录片中,拍摄者会更加强调拍摄者与拍摄主体之间的互动,并会强化制作者和影片主体之间真实、生动的互动关系,以及遭遇的实质性。这包括制作者直接介入且影响影片主体,影片主体对制作者的介入进行反馈,而这种介入与反馈形成互动又产生新的信息呈现给观众。在《脸庞,村庄》中,作为制作者的瓦尔达与JR,直接介入并与除自己以外的影片主体互动,又将这个过程中呈现出的内容与信息传递给观众。

值得一提的是,在比尔·尼科尔斯六种模式的纪录片分类方式中,述行模式与参与模式都涉及制作者与影片主体的互动。不同的是,述行模式中制作者介入的程度较大,二者的互动呈现也是以制作者的主观表达为主。在参与型纪录片中,这种两者间的互动,使得双方相互牵制,相互影响,达到了表达的主观性与客观性上的统一,主观表达与客观呈现的平衡。

具体来说,《脸庞,村庄》中,制作者与影片主体取得了良好的互动。有趣的是,瓦尔达与JR 同时作为制作者,也同时作为影片主体之一,两人不仅参与到与外部影片主体的互动中,还达成了两人之间的互动平衡,而这也成为了整部影片的重要推动力之一。在旅途中,瓦尔达与JR 相互影响。如,在工厂水塔贴鱼的项目,来源于瓦尔达与JR 沟通后的想法,然后两人就立即去完成了。这避免了带有述行特点纪录片主观性过强的问题,而达成了一种平衡和统一。如,JR 询问瓦尔达是如何看待死亡的。瓦尔达表示,“我想过很多关于死亡的东西,但是我不害怕,也许最后会怕。但是我还有点期待那一天。因为一切就都结束了。”这部分互动,所呈现的,首先是两人共同探讨一个话题或事件的谈论,其次是两人相互帮助和相互陪伴,关注彼此,共同关注世界。

此外,作为制作者,两人之间的互动除了影片内容上体现出的旅途相伴关系,也包括影片在电影艺术角度上剪辑后呈现的旅途谈论。这里的旅途谈论是指瓦尔达与JR 在《脸庞,村庄》中许多背对镜头的谈话和评论。这是两者互动得非常明显且有些刻意的一种模式与方式,也是制作者通过影片来表达态度,直接抒发情感的方式。比如,两人在与谷仓主的互动之后,坐在湖边谈论。两人直接用语言表达“我想象那个人坐在拖拉机里,面对800 公顷的地,多孤独”。这里的旅途谈话,通常会对旅途中的人物或事件进行评论与探讨。这种谈论,一方面,是两人作为制作者在电影艺术表达上的技巧和安排,另一方面,这种谈论也是两人作为影片主体之间,直接明显的情感互动。

除了同时拥有制作者身份的阿涅斯·瓦尔达和JR以外,影片主体包括村庄、自然美丽的景色,也包括影片中出现的普通劳动者。无论是在氯化物工厂对工人的拍摄,还是海滩乡村旁关于拾荒者的采访,或是运输码头上工人妻子们的闲谈,《脸庞,村庄》在完成街头装置艺术项目的同时,展现了大量瓦尔达与JR 和这些普通劳动者们的互动交流。这种互动参与性,体现为双方在互动前后的变化。比如,在山羊的照片张贴完成之后,阿涅斯和JR 采访了一位工人。这位工人对于山羊去角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并表示会告知每一个看到这幅作品的人这件事情。这是互动参与后体现出来的,当下这张照片、这项摄影装置艺术给这位工人带来的影响与改变,挖掘出摄影装置艺术、影像动态艺术介入后带来的影响。

《脸庞,村庄》所具有的参与性特征存在于影片的每一个环节,无论是制作者还是影片主体,都以更为特殊的方式被赋予了生命力。这种生命力来源于纪录片独有的真实,也来源于各方角色参与并达到的平衡的状态。作为阿涅斯·瓦尔达晚年的影像作品,作为两位艺术家合作完成的纪录片,《脸庞,村庄》既包含着自赏式艺术的美,又展现了影像艺术和街头摄影以及装置艺术的结合。与此同时,《脸庞,村庄》所具有的现实意义,也在于影片关注现实普通劳动者的生活,镜头中美丽的村庄,质朴的脸庞,人类平凡自然的生活方式与普通劳动者的精神,也正向快节奏的城市生活发起挑战。

纪录片《脸庞,村庄》中的参与性,体现在电影制作角度上影片制作者的参与和介入,也体现在作为影片主体制作者对表达内容的参与和把握。这种参与型的表达方式极其独特地存在于在纪录片电影表达形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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