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精神分析角度解读《小丑》主人公人物内核
2021-11-14罗晴
□罗晴
电影《小丑》故事背景诞生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主人公亚瑟靠扮演小丑为生,无论遭受什么挫折,他都深深地记得母亲的教诲,面对着一个疯狂的世界和人们的嘲笑,他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最终彻底崩溃。亚瑟的人物形象代表着社会无人问津的底层人民,他们被社会青年欺凌,被上层贵族讥笑,到最后成为一个冷酷的杀人的狂魔,他的堕落与其身体状况、所接触的人、所处的社会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导演将精神分析理论和符号语言相结合,使得影片人物立体,精神内核丰满,值得学习和研究。
通过符号语言来研究亚瑟的自我与本我
全片有较多的隐喻符号,这些符号语言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人物内心精神状况。无法控制的大笑代表着本我,是一种基本的欲望,代表着快乐原则,是逃避社会的一种方式;手枪的多次出现代表着自我逐渐沦陷、本我占据主导,手枪作为符号语言的冲突强度和暴力程度可见一斑。片中多次出现的楼梯,每次上楼梯时亚瑟佝偻着身体,与昏暗的天空、两侧的高楼,微弱的灯光,融为一体,显得格外的落寞低沉,代表着亚瑟的精神状况十分不佳,在保持自我的道路上,随时可能崩溃。直到亚瑟离开办公室时,全片第一次开始了下楼的镜头,与上楼时的佝偻和昏暗灯光不同,下楼时的亚瑟是站直身体,跳着轻快的步伐。这时两侧仍然是墙壁,但是有明晕的灯光,似乎让人觉得这是奔往幸福的道路,同时也表示亚瑟开始将自己逐渐交给本我,遵循快乐原则,周围的墙壁代表着社会的压力仍然压迫着他,并且离他更近了。直至亚瑟盛装打扮,穿着红色西服,系上领带,画了一个小丑装,去参加电视直播节目走下楼梯时,他舞蹈着、跳跃着,地上的污水溅到他身上,他也毫不在意,依旧尽情地旁若无人地跳着。这时的亚瑟处于一种完全失调的状态,不在意道德法律,本我几乎完全觉醒。
自我的消失。弗洛伊德认为,整个人格是由三大系统组成,本我、自我、超我。在一个健全的人身上,这三种体系应该是和谐统一的,共同维持人的稳定。当这三个系统相互冲突时,人就会处于一种失调状态,不满意社会也不满意自己,活动率随之降低,甚至严重的会出现某些过激行为。弗洛伊德曾把本我与自我比作马和马夫,本我是马,驱动“人”这辆马车前进;自我是马车夫,给马指引方向,马夫要驯马,马有时不听车夫的指挥,这时两者僵持不下,直到其中一方屈服。
片中主人公亚瑟初期是保持着自我的。面对骨瘦如柴的母亲,他悉心照顾,他去政府福利机构求医,去写日记,去认真地表演喜剧。他努力去学别人的段子,别人的喜剧以性、嘲笑他人为段子,他用自己的囧事来逗大家开心,即便不被理解,但依然认为带给社会欢乐是他的职责。当同事给他枪时,枪的符号语言代表着冲突、矛盾,表示社会境遇让他的内心本我开始蠢蠢欲动。在“家”这个环境中,母亲的形象是失功能性的,家庭边界感十分扭曲。有一个潜意识,他拿着手枪对准母亲坐的沙发,手枪走火暗示亚瑟本我行为在“家”这个环境中有一定的激发性和潜在爆发的趋势。本是隐藏的枪,在病院表演过程中突然掉落,是潜意识本我造成的冒险性行为,暗示他人格中的反社会属性,已经逐渐失去控制。
本我的崛起。第一次开枪,失去工作的他因抑制不住病情发作而引来嘲笑与欺凌,他开枪连杀三人并极速飞奔到地铁站的厕所躲起来。当他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时,跳起了诡异却也略优雅的舞蹈,张开双臂去拥抱镜子里若隐若现的心魔。第二次开枪,在家里杀死了出卖自己的同事,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最后开枪是受邀参加自己偶像的电视直播,节目中亚瑟坦诚自己杀了人,说这个世界坏了,将偶像一枪毙命。至此,世界上,亚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没有信仰、没有亲人,在被警察逮捕后,亚瑟看着外面熊熊的大火,看着带着小丑面具的人们,反社会的心理在他心中彻底长大。这几次开枪逐渐暴露魔化的内心,在肆虐放纵中畅快地释放自我。
亚瑟的镜中我
库利在著作《人类本性与社会秩序》中提出“镜中我”理论:人们彼此都是一面镜子互相映照着对方,自我认识有三种形式,想象别人眼中我们的形象、想象他人对这种形象的判断、通过想象得出某种关于自我的感觉。当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能够逐渐体会到完整的、稳定的、存在的自己,是因为他从小被满足了需要,就他的经验而言,内容充实,从小就与其他人的关系就像一面镜子。镜子反映出他是可爱的,值得被别人爱的,而这样一个“镜中人”会让孩子拥有持续一生的自尊与自爱的体验。
亚瑟模糊的自我认知。库利“镜中我”形成的第一个阶段:想象别人眼中我们自己的形象。通过影片可以看出,这个阶段的亚瑟对自我认知具有模糊性,即他自身认为的使命感和社会反馈给他的评价之间充满着矛盾。亚瑟从小就被家暴,在亚瑟内心中他不应该表现悲伤,应该时刻牢记给社会带来欢乐,但是实际上,外界和社会并没有给他正向的反馈,反而是嘲笑、戏弄,让他觉得我的死比我的生更有价值。他努力地去学习笑话段子,却不知道何时该发笑,不是他没有感情,而是他无法理解内容,他认为通过性和攻击别人缺陷的幽默是不好笑的。他的本子上记录着自己的缺陷、自己的无助,但是社会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他者对亚瑟的评价。库利的“镜中我”形成的第二个阶段:想象他人对这种形象的判断。亚瑟去寻求医生帮助时,医生程式化的提问、开药,丝毫不在意他在说什么,社会对以亚瑟为代表的人表现出一种无视。他给母亲洗澡时让母亲不要担心生活,母亲说只有幽默的人才可以当喜剧演员,作为家庭成员的母亲不相信他是一个幽默的人,可从小叫他“Happy”。电视上,市长候选人韦恩对于小丑枪击案的采访,认为小丑是一事无成、不思进取可怕的人群。亚瑟在邻居家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的女人竟用惊恐的眼光看着自己。杀人后,社会上小丑的面具、新闻、广播层出不穷,大家把小丑的行为奉为一个英雄,而社会、家庭却把亚瑟描述为一个毫不幽默、没有魅力的小丑形象。这种矛盾让他内心越发纠结,反社会性的人格也在逐渐凸现出来。
亚瑟对他人的认识的情感。库利的“镜中我”形成的第三个阶段:通过想象得出某种自我感觉,即我对他人的这些认识的情感。这是需要自我审视理性分析,从而得出认识的某种情感。在亚瑟看来,一直尊敬的偶像莫瑞是通过攻击小丑的视频来表现幽默的。在酒吧说脱口秀的男人,他们的幽默也是和性以及攻击别人的缺陷相关的。在他的世界,作为一个经常受到攻击与伤害的人,他不觉得攻击别人好笑。在其他人对攻击和伤害行为已经习惯与麻木,甚至当成笑话来看的时候,一直作为各种被攻击对象的他是唯一发现这种观念扭曲的人。促使他本我崛起的关键是,社会上狂热分子戴着虚伪的小丑面具,将小丑追捧为英雄时,他说“我这辈子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存在,但是现在我确定了”。他找到了存在的价值,而实际上那个重新赋予他存在价值的社会,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发动起义的领袖,而是一个虚无主义的罪犯。
亚瑟的妄想
弗洛伊德在他的著作《史瑞伯:妄想症案例的精神分析》里认为,妄想症属于精神分裂或思觉失调类群疾病。影片里经常出现一些亚瑟幻想的情景,他的幻觉表现很明显且严重。之所以强调亚瑟患有妄想症,是因为妄想在本质上是由一种固定的信念构成,经常反映出自我需求与恐惧。
亚瑟和母亲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屋子内,他一直照顾母亲,帮她洗澡,和她睡在同一个床上,伦理观念是被忽视的。因为缺少母亲对他的关爱,使之在碰到女邻居时看到她对孩子的保护,让他不由得注意并随之产生爱恋感,妄想女邻居去看自己的脱口秀表演,妄想和女邻居一起逛街吃饭、讨论小丑等。这些都是他所缺失的,和在现实生活中需要却不敢行动的事情。他的脱口秀从未受到大家的欢迎,因此他幻想可以有舞台、有灯光、有掌声地去表演喜剧。因为家庭中父亲角色的缺失,他把莫瑞当成偶像和精神上的父亲,妄想从中得到关注和欣赏。当韦恩告诉他,他母亲有妄想症,他去疗养院考证后,世界观崩塌了。现实社会中,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他一直认真追求的梦想是泡影。
结语
本文通过对亚瑟一系列行为进行分析,深入探究其精神世界的变化发展。在新的时代背景下,通过描写人物“本我”“自我”人格的对抗,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和外在行为的矛盾。影片不仅表达了人性的复杂,也表现出当时社会的阶级矛盾和阴暗面,使得影片呈现出了极具内涵的文化意义,增强了艺术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