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中国电影产业的守正与创新
2021-11-14梅也天
张 忠 丁 果 梅也天
(1.北京戏曲学院,北京 100068;2.四川传媒学院,四川 成都 610000;3.海南师范大学,海南 海口 570100)
2001年 12 月 25 日《电影管理条例》的颁布正式触发了中国电影产业化的变革,并逐步引领了中国电影产业制作、发行和放映的重大变革。随着2002年中国电影的“院线制”的改革,随后民间资本和外国资本的涌入,电影产业衍生品的多元化以及2003年之后一系列更为系统和深入的产业化改革政策和措施使得中国从一个电影消费小国迅速成长为电影消费大国,并一步步创造了中国电影市场的奇迹。2000年—2002年期间,中国电影的数量一直在 100 部左右徘徊,整体增长的幅度不大,甚至在2001年电影的总产量出现了负增长的情况,而电影总票房也只是小幅度地增长,且总量一直处于八九亿之间,相较而言2003年中国正式开始大规模的电影产业化改革之后,电影产量、电影票房、院线、影院和银幕数大幅增长,中国电影产业迅速发展。2003年中国电影产量达到140部,增长幅度达到40%,总票房终于突破10亿,电影银幕数达到1923块,2004年中国电影总产量达到212部,增长幅度达到72%,总票房达到15亿元人民币,银幕数量达到2396块。2010年,中国故事片的年产量已经达到526部,票房终于突破100亿人民币,电影银幕数达到6256块。而在2019年,中国电影再创新高,创作电影850部,电影票房总量突破642.7亿元,新增银幕数量9708块,达到79907块。如今,中国已经稳居世界电影市场第二大国,并且银幕块数已经达到世界第一。
中国电影产业化的改革在新世纪初的十多年已经取得显著的成效,实践也证明,产业化改革之路确实引领着中国电影市场越来越接近世界电影市场的中心。当中国电影工作者和观众呼唤着2020年中国电影市场再创新高之时,新冠疫情的到来却扰乱了中国电影市场、世界电影市场乃至世界经济发展秩序和政治发展格局。在疫情的冲击下,电影产业上半年被拦腰斩断,大部分国家和地区陆续关闭影院而导致了电影消费停滞,资金回流压力剧增。为了在危机中求得生存,中国电影行业的工作人员开始自救,并结合中外影视行业发展的动向,适度变革发展方式,拥抱互联网与新技术,尝试新的放映、发行和制作方式。这些新的思路与发展方式为中国影视行业的自救提供了生机,也拓展了中国电影在制作、发行与放映的方式,为中国电影产业的上中下游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思路。随着后疫情时代的到来,国人的生活逐步恢复秩序,步入正轨,而疫情对中国产业发展的影响已经渗透在全产业链的发展之中,并刺激着中国电影产业发展方式的变革与创新。在此情况之下中国电影市场只有在遵循影视艺术发展规律的基础上,适度地拥抱社会发展进程中技术与文化等因素导致的创新与变革,才能够实现可持续的发展。
一、“互联网+”带来的电影放映和发行的网络化
“互联网+电影”的发展观念由来已久,而这一浪潮更在2015年7月4日通过中国国务院印发的《国务院关于积极推进“互联网+”行动的指导意见》迅速发展。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前互联网虽然引起了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一些变化,比如BAT互联网巨头以及其他互联网公司的资本注入,针对互联网播出的网络电影的发展以及在互联网多渠道传播媒介的影响下微电影、短视频的流行等。由于今年新冠疫情的爆发,电影产业链条中所有线下工作无法进行,一度造成影视行业的停摆。为了自救一些影视公司将工作全部推至线上,这不仅促使了我国电影发展与互联网的深度融合,甚至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中国影视产业发展方式的变革。在这其中,电影的放映和发行环节受到的影响最为深刻。甚至这些新的变革引起了业内人的危机感。
(一)“院转网”——院线电影线上放映新现象
疫情期间,不仅被称为“最强春节档”的7部备受期待、集聚了口碑效应的重点影片全部撤档,更是导致了中国电影产业影院上半年的全部关闭。而对于中国电影产业而言,“影院的票房收入一般约占整个电影产业收入的80%”,处于下游的放映终端几乎可以决定电影整个产业的生死存亡。在影院关闭的半年时间里,面对着“0”收益、高房租和高额的员工工资、设备维护、水电、物业等硬性支出,大量影院和影视公司被拖垮。“截止到7月16日国家电影局下发通知恢复影院开放,全国电影院关闭的173天里(1月24日到7月16日)229家影院吊销或注销。全国影视公司吊销或注销数量为13170家,大量从业人员失业或转行,造成了影视行业的重大损失。”与院线无法营业、无片可播的被动状态相比,一些片方在疫情期间发起了行业自救,以徐峥的《囧妈》为代表,电影在宣布影院撤档之后立即转战流媒体平台,在大年初一通过“头条系列”的西瓜视频、抖音、今日头条等平台免费播出,“围绕在线视频相关的多个领域展开合作的《囧妈》获得字节跳动至少6.2亿元的费用,同时宣布之前与横店影视达成的24亿元票房保底协议的终止”。这一举措虽然带来了行业内各大影院和院线的抵制和声讨,但切实为影片带来了巨大的收益,降低了院线票房亏损的风险,并获得了广大观众们的支持和赞誉,成为疫情期间中国电影“院转网”的成功范例。紧接着《肥龙过江》《大赢家》以及《我们永不言弃》《春潮》《灰烬重生》等影片也纷纷转战互联网,通过会员充值和限定有效期的方式在互联网平台点播,这种侧重市场优先的行为,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给中国电影行业的格局带来了一种新的可能。在国外也有类似的情况,美国环球影业新片《魔发精灵2》因为受到疫情的影响,而选择直接通过流媒体平台在2020年4月10日通过全网点播的方式网络点映,并获得了较好的收益。据《华尔街日报》报道,该片发行三周内,数字版权收入接近1亿美元,超过《魔发精灵1》5个月的院线放映票房分账收入。而备受瞩目的由华特迪士尼出品,改编自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的《花木兰》也于9月4日起绕过院线直接通过迪士尼旗下的流媒体“Disney+”放映。
“院转网”现象在中国的横空出世,给大部分的观众带来了惊喜和实惠。免费观影、5元观影、19元的会员观影特权以及以影院票价1/3的价格购买观影权限,给予了观众较多的实际优惠,而便利、多元、无限制的观影时间和空间也给予了观众更多选择的自由和权限。对于片方而言,在疫情期间,影院放映无望,以及电影院新片“空档”的时期,而影院开业之后又会遭遇堆积的众多大片的竞争和挤压,转战互联网无疑是其出位和出彩的一次机遇。而对于院线而言,“院转网”为影院工作人士带来更多的是忧思和疑虑。特别是一些国内电影院线的负责人认为由于新冠疫情的暴发,长期的居家生活已经使得观众与影院之间的黏性降低,网络观影已经普遍化、生活化,深深地融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这将为影院的发展带来巨大的冲击。而后疫情时代影院秩序的恢复还有一个漫长的时间,这都是值得忧思和警醒的事实。
(二)“轻发行”——电影宣发策略的调整与转型
所谓的“轻发行”是指去中心化的发行方式,将线下沉重烦琐的发行转为线上,通过互联网公关、宣发和造势。电影的宣发通过互联网渠道虽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百度贴吧互动、时光网和豆瓣早在新世纪初已经开始实现影迷之间、影迷和片方之间的互动,“以2014年国庆档的《心花路放》为标志,影片采用的提前预售和大数据分析等方式真正开启了以‘互联网’为核心来订制营销&票务策略影片”。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市民们居家留守,足不出户,大家对影片信息的了解都是通过电视新闻、互联网、微信公众号、抖音等APP,这在更大程度上刺激和推动了电影“轻发行”方式的发展。
传统影片的“重发行”通常通过地面推广的方式,以DM单、喷绘广告、车载广告、赠票、路演等媒介载体扩大影片的知名度和争取排片。这确实是一种直接有效,并且互动感十足的宣发方式,但是其过程十分烦琐,并且需要耗费大量的宣发资金。同时,影视公司和市场无法直接对接,从公司机构方案策划、人员招聘、物资配备、地点确定到合同结算,再到排片公司等人员芜杂、资金额度大、环节冗杂、周期漫长,而且很可能会出现最初的设想预期与实际执行效果的偏差。
而在新冠疫情期间盛行的“轻发行”方式,减少了极其烦琐的地面运营程序,省去了大量的物资、人员和复杂的环节设计,直接采用线上宣发的方式推广影片,让发行方和市场直接接触,这不仅大大减少了发行成本,还能够更加广泛、深入地实现在潜在受众之间信息的广泛传播。网友的转发实现的是一对几百、一对几千幂次级的海量传播,其宣传范围和推广力度十分强大。而除了对影片内容和信息的推广,线上发行还可以从多个层面讲述影片背后延伸的与剧情相关的真实故事或者幕后创作人员身上发生的故事,由此让观众更加全面深入地了解与影片相关的信息而增强期待感。电影《八佰》从定档开始便通过一系列的“轻发行”策略在互联网上获得广泛的关注,并在2020年8月14日上映至8月25日0时0分的11天之内实现了破10亿的票房佳绩。从互联网上常规的影片排片等基本信息的介绍,到微博骂战、公众号澄清再到专业影评人和电影发烧友分享影评和观后感,关于《八佰》的信息在网络上不断蹿升,影评人和观众的自觉转发和抑制不住的抒发观感的行为持续不断地为影片的宣发推波助澜,使得影片在互联网上热度不断,进而促使观众纷纷踏入影院一睹为快。
互联网和手机已经成为市民们了解和接受信息的最方便和有效的方式,而疫情期间以“轻发行”为主的方式不仅促使了互联网发行方式的完善和多元,更能够广泛地、细致深入地传递关于影片的信息。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0年3月,我国的网民数量已经达到9.04亿,互联网的普及率达到64.5%,手机网民的规模达到8.91亿,而居民使用手机上网的比例达到99.3%”。抢占互联网宣发阵地,无疑是为处于电影产业中游的宣传推广环节提供了更为广阔和便利的推广渠道,这种大范围的、辐射式的推广方式为电影的宣发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和维度,也能为观众提供最为直接和有效的信息,21世纪20年代新冠疫情更是极大地刺激了中国电影产业宣发环节的变革。
二、“数字技术”推动电影制作层面的变革与发展
数字多媒体技术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自从其诞生之日起它与影视的融合便是一个不可阻挡的必然之路。数字媒体和影视产业多层次全方位的融合大大改变了影视产业中电影制作层面的发展进程,无论在电影的前期策划、中期拍摄以及后期制作阶段都带来了极大的变化,为电影的制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为挖掘影像的表现力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进入21世纪,3DMAX、AI、AR、VR、MR、CG、HFR等技术为中国电影的发展带来了新的生命和活力。而在2020年新冠疫情发生之后,数字技术更是进一步融入中国电影的创作和制作层面,并为电影的制作与生产带来了新思路。
(一)技术推动制作的变革
疫情对于电影产业的发展带来变革的最大原因是接触问题和安全问题,这是导致影院停业、线下发行停滞的最根本问题,也是危及影视制作的最为根本的问题。一直以来电影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主要依赖人工劳动力和资本(或资金)来投入和产出。人工对人与设备的指挥与安排,人物对角色的扮演,人为对影像的合成和编辑是影响影视质量的非常重要的投入。特别是在中期的拍摄环节人员相互之间的接触不可避免,这就使得疫情期间电影的拍摄具有极大的风险性和危险性。疫情期间为降低交叉感染的风险,剧组不仅采取传统的防疫措施如戴口罩、消毒、剧组人员自主进食、一人分饰多角等方法,更开始大规模地寻求数字技术的帮助,通过“云计算、虚拟制作、云端沉浸式协作等技术,以提升电影设计阶段的技术含量,并将大量拍摄阶段的低效率工作前置入设计阶段,以保证剧组人员的安全和提升工作效率”。除此之外,在影像的制作环节,更通过动态环境建模技术、实时三维图形生成技术、立体显示和传感器技术以及系统集成技术等营造出逼真的影像和人物,最终实现观众与剧中人、剧中场景的融合以减少人员接触并营造出一种交互式、沉浸式的观影体验。
纵观世界电影史的发展,电影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从胶片到数字,其每一阶段的变革和发展都离不开科学技术的推动,而它也通过与技术的融合越发多维和强烈地刺激着人的感觉器官,以更好地达到让身体介入的目的。2020年的疫情虽然导致了中国电影产业的停摆,但也刺激着中国电影的变革。面临网络电影的逐步壮大和优化,中国电影只有将其以技术为推动力和以视听叙事而达到感官刺激的优势不断拥抱科技,融入变化的主流才能够获得更好的发展。
(二)技术推动内容生产的创新
在内容生产上,数字技术对电影的促进与发展也被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麦克卢汉曾经在其著作《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中提到“媒介是人身体的延伸。任何媒介都不外乎是人的感觉和感官的扩展或延伸:文字和印刷媒介是人的视觉能力的延伸,广播是人的听觉能力的延伸,电视则是人的视觉、听觉和触觉能力的综合延伸”。以影像和视听叙事的电影也是如此,是对人视觉和听觉能力的延伸,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3D、4D、5D、立体电影、VR、AR、MR电影等都试图通过技术手段充分作用于人的感官,实现人的触觉、嗅觉的综合延伸。
疫情期间,居民们居家留守与外界隔离的处境导致了大家向虚拟世界寻求抚慰和刺激感的需求迅速蹿升。人们无法到外界参与和体验生活,因而将这种欲望投射到网剧、游戏、电影当中以寻求快感。理查德·舒斯特曼曾说:“针对日益增强的不满足感和达到愉悦中的困难,我们的文化所开出的处方是:为了追求快乐,持续地贪求日益增强的身体刺激。”他坚定地认为不同艺术形式的艺术作品的产生实际上就是为了人身体的感官服务,通过不同的艺术元素实现对人的心灵冲击和感官冲击。疫情期间,人们的活动范围被大大局限,无法实现人与外界的接触和参与不同的生活体验,因而只能将大量的精力和娱乐需求投身于虚拟世界,满足精神世界和感官世界对外界的好奇。特别是许多青年观众选择通过游戏的方式参与其中,游戏让“身体介入”游戏情节和情境,大大提升了人们的参与感、互动感和快感,这给中国电影创作带来了很大的启发。实际上,将游戏和电影结合起来,并不是十分新鲜的话题,国外的电影《魔兽》《黑镜:潘达斯奈基》《头号玩家》等影片,国内近几年也产生了《龙之谷》《无主之城VR》《烈山氏》《拾梦老人》《地三鲜》以及斩获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奖项的《杀死大明星》等,都是影游融合的成功案例,他们有的采用改编的方式,直接使用游戏已经十分成熟的IP故事和角色,有的则进一步加入游戏的互动方式如让观众以玩家的身份选择主人公的角色身份以及命运走向等。
影游融合已经成为当下技术影响和改变电影的形态,更进一步满足观众精神和身体刺激及娱乐的一种新的态势,特别是疫情期间人们的“宅”生活以及由此产生的“宅”经济也触发了影视行业工作人员的深思,也促使业内人士更多地关注如何让游戏的互动优势和“沉浸感”与影视的故事性和情感性相融合而达到彼此的双赢和共赢。在以往观看电影的过程中,观众只是扮演着被动接受信息的角色,被动地去体会剧中人物的人生历程以及其情感和心理。而今后,要想更加牢牢地抓住观众,除了通过精彩和丰满的故事之外,唯有更加密切地让观众与影片产生关联,让观众成为主角或者能够自主地觉得和选择故事的发展走向,并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完成预期的目标,让观众融入角色融入剧情去思、去想、去行动,才能提升观众的观影黏合性,在今后面临短视频、流媒体电影、电视的愈加激烈的竞争中保持其优势地位。
三、以人为本,创变形势下对传统的坚守
(一)发行与放映
疫情期间互联网为中国电影的放映与发行环节带来了新的思路,并促使中国电影网络放映环节和发行渠道的完善。“院转网”和“轻发行”这两种在疫情期间产生的典型现象,在疫情期间为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促进和推动作用,甚至引起了业界的探讨,甚至掀起了关于网络电影抢占院线电影市场,轻发行取代传统重发行方式的争论。在笔者看来,后疫情时代,网络的放映和发行方式会与传统的线下放映和发行方式相融合,并最终为线下的电影放映和发行环节的实施提供增量,二者是相互补充和促进的关系而不是纯粹的竞争关系,院线电影具备其自身的不可比拟的优势,因而在目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被取代,影院仍会成为主流的放映环节和方式。
首先,从观影场域来看,影院的观影感受是网络流媒体电影无法媲美的。院线电影的放映场地是封闭的“沉浸式”的电影院,而通过流媒体进行观影的场地则是“开放式”的场域,这是两种完全不同数量级的观影场域。“沉浸式”的影院观影模式是用尽一切方式让观众沉浸在电影中,营造一种具有仪式感的观影环境。在一个黑屋子里,所有人将目光投射在闪闪发光的银幕上,安静完整地享受一场视听盛宴。高端专业前沿的放映设备,带来的是如梦如幻、非虚非实、非真非假的绝佳的观影体验。而流媒体观影通过手机、电脑、IPad等方式观看影片是在一个不固定的、任意的场景,这种“小屏”观影行为随时可能被周围的人或是网络广告打断。并且许多电影艺术工作者精心设计的影片细节会在“小屏”上无法呈现而降低影片的感染力和观赏性。
其次,就观众的心理诉求而言,观众到影院观看电影有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欣赏和观看一部电影而已,它也是一种社交活动。相约去观看电影的同性朋友、异性朋友、亲人之间一同到影院这一影音设备配置极好的公众场所去观摩一部电影,去体验剧中人的生命历程和情感的起伏,并随之产生相应的情感和情绪的波动。在观影过程中观众不仅能够与剧中人产生共情和共鸣,更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在观影同伴之间的互动中产生共情和共鸣,在观影后也可以通过对相关话题的讨论而促进感情的升温。“影院良好的观影体验和娱乐交友功能是网络电影无法改变的。电影自1895年诞生以来就一直在电影院放映,一百多年没有改变,至少现在也不会轻易改变”。
再次,就片方的诉求而言,制作的影片能在影院与观众见面一直以来都是制片方的追求,这也是衡量电影艺术工作者们作品价值和市场很重要的因素。影院巨幕、4K激光银幕、IMAX、3D效果、360度的环绕立体音效、杜比音效等能充分展现电影制作团队在一个全景镜头中精心设计的局部细微动作点和细微的一个音符,让其逼真且富有感染力地作用于人的视听感官。许多导演和制作人宁愿修改片名、改影片结局、改情节也要争取影院上映的机会,可见,电影艺术工作者们大都将上院线作为自己的目标和衡量影片社会价值、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的一个重要评价标准。就连已经选择通过流媒体上映的电影《肥龙过江》的主演兼制片人甄子丹也表示:“在接到该电影从院线改为网络播出的消息时作为主演/监制的我,本来沉重的心情,更倍增了。作为电影人,我希望我的影迷、观众朋友们可以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享受影院的整体视听带来的畅快观影感受,这也是每位电影人的共同愿望。”
新冠疫情的危机触发了中国电影发展的新思路与新变革,但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新冠疫情不会改变中国电影传统的放映主流趋势。中国电影艺术工作者会更加深入地拥抱互联网,让互联网的放映和发行为中国电影在拓展和开拓市场方面提供增量,而非单纯的竞争关系。就电影艺术的发行环节而言,中国电影也会更加积极地拥抱互联网,结合“轻发行”和“重发行”的方式和优势更加积极地与观众之间建立互动沟通关系,实现电影发行覆盖范围的最大化。
(二)制作环节
疫情刺激着中国电影产业的变革与发展。除了与互联网、数字技术的融合所带来的一些在发行与放映环节的新变化之外,受2020年新冠疫情的影响,未来中国电影在内容生产上,也会呈现出一些新的趋势与变化。
首先,疫情题材的电影会大量地涌现。毋庸置疑,疫情深深影响了人们的生活和工作,影响了社会的发展以及世界政治经济发展格局。习近平总书记曾经强调,“一个民族的复兴需要强大的物质力量,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量”。中华民族的复兴需要丰富的精神养料以滋养,中国电影产业在后疫情时代的复兴更是需要丰富多样且质量优良的电影作品予以支撑。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和蔓延甚至引起了有关中国体制的优越性的争论,以及某些国家的敌视和误解。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电影更要发挥自己的优势,用影像真实客观地呈现我们所遭受的苦难以及国家、政府、医务工作者、人民的坚强和他们为了维护世界人民的生命安全所做出的牺牲和努力。让世界各国人民看到中国人的热血、担当、有情有义、乐于奉献、热爱祖国、爱好和平的精神,用真实而富有感染力的影像去击碎谎言,并争取更多的国际支持者。据了解,以疫情为题材的许多电影作品如《逆行者》《中国医生》《因爱而伟大》《战役英雄》已经立项、投拍或是完成制作,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优秀的疫情题材电影出现并占据银幕用,其精彩的故事和令人感动至深的真情实感感动千千万万的电影观众。但同时这类影片应当做到避免题材单一、切入点雷同或是过于泛情,应当深入现实生活当中挖掘各式各样的属于平凡的抗疫英雄们伟大而感人至深的故事,并在故事中透露出感人至深的振奋人心的力量,引领着人们满怀信心地去生活、去创造、去拼搏奋斗。
其次,“治愈系”电影会更加蓬勃地发展。“治愈系”(Healing系)原本是20世纪90年代末日本开始流行的一种音乐门类,节奏舒缓、放松心情的音乐都可归到这一门类。之后,“治愈系”更为广泛地融入动漫、电影、游戏、小说当中,泛指能温暖人心,净化心灵,悲伤时能看得到安慰的艺术作品。疫情不仅给患病者带来了身体上的伤痛,更给更大范围的普通市民带来了心灵的焦虑和创伤。在后疫情时代,中国电影在记录时代的同时,更应当充分发挥其审美、认知和教育的综合作用,用可以治愈人心灵创伤、陶冶情操、给人温暖而向上向善的力量的“治愈系”电影作品抚慰疫情给人民带来的“创伤”。将电影的主题更多聚焦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关联、人的自我认知和自我对生命思考等方面,用舒缓的叙事节奏、平淡清新的情节和温婉动听的音乐给人带来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以及心灵的抚慰与放松感。在世界电影史中《忠犬八公的故事》《触不可及》《机器人总动员》《岁月神偷》《桃姐》等都通过温情脉脉的故事为观众带来了一丝暖意和慰藉,相信在今后会出现更多此类温润人心的电影作品。
再次,带有预见性的灾难题材电影将在中国崛起。灾难片以“类型电影”的方式成熟于美国好莱坞,并以其“惊慌、恐怖、凄惨的情节和灾难性景观”为观众提供一种惊恐、震惊、慌乱、反思的观赏心理效果体验。这类影片中灾难场景的出现并非纯粹的虚构,而是与现实有一定的互文、隐喻关系,实际上与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具有一定的关联性,并且这类影片以强烈的感官刺激着实能够给观众带来强烈的心灵冲击和思想观念的影响。在后疫情时代,人们的危机意识普遍增强,特别是人们在对疫情源头、对防护过程中产生的种种问题以及对各国在抗疫行动中的“政治博弈”进行追溯、分析和追责的过程中产生了更多的警醒和反思心理。在后疫情时代,带有预见性的灾难电影可以从人与动物、植物关系发展、气候变化、能源危机、科学技术危机、生物危机、恐怖主义、网络暴力等庞大的人类生存的生态系统中挖掘故事。
同时,应当注意,不管电影的内容生产发生何种变化,数字技术与互联网的发展会对中国电影产业带来何种影响和变革,就电影艺术作品而言,“精品化”的电影创作始终是其遵循的创作原则和追求的目标。所谓精品化即“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这“三精”始终会是电影艺术作品高品质的衡量标准。
第一,思想精深,“即电影艺术要有健康的思想内涵,表现时代生活和时代精神,表现中华文化的精华,富于民族特色”。电影艺术在体现精神思想的时候,不能够仅仅流于表面。在表现故事的时候不能单纯地停留在对事件现象的阐释之上,更要深度揭示其中所蕴含的事件的原因以及背后深层次的历史根源,更应当能够体现导演、编剧的一种对生活和人性的深度关切和关照。
第二,艺术精湛,“即电影精品应当具有完美的艺术形式,应是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统一,应是教育、认识、娱乐和审美功能的综合体现”。后疫情时代影视作品的创作要秉承影视艺术的创作规律,在反映社会变迁,承担社会功能的同时要注重艺术的教育、认识、娱乐和审美功能,要始终坚持“以人为本”“回归人性”,做到“以情感人”,借助影像艺术的魅力潜移默化地温润人心,带给观众温暖的、积极的、向上的力量。
第三,制作精良,即“在电影的整个生产过程中,从前期拍摄到后期制作,每个环节必须严格遵守技术标准和规范,做到技术质量一流”。在策划阶段应当做到对工作流程了然于胸,并高效而细致地规划工作任务和流程,真人与实物的拍摄环节的人员安排、机位设计、特技特效设备、草图、模型的建立、互动电影中观众的视点选择等都应当细致安排和打磨,在拍摄环节每一个镜头要精心设置大至场面调度、光影、线条的设计,小至演员的微表情设计、小道具的安排等,都要精心地规划设计。而在后期制作环节实景和虚拟影像的搭配,剪辑点的选择,声音和画面的配合每一帧都应当细心考究地打磨。唯有如此,在后疫情时代,中国电影才能够抵住压力,保质保量,更好地抢占中国电影市场乃至海外电影市场,将精致的电影作品带给中国观众和世界观众。
新冠疫情给中国电影产业的发展带来了冲击,也促使着电影产业制片、发行、放映各个环节的变革,它用这次猛烈且出乎预料的方式提醒着中国电影艺术工作者影视行业的变化会“不可捉摸”“毫无防备”地袭来,警示着中国电影艺术工作者和政策的决策者要适时而动,甚至需要做到未雨绸缪,全方位增强中国电影产业的抗风险能力。同时,中国电影有其自身的艺术规律和艺术特性,这也是电影之所以称其为电影的本质特色,也是其成为艺术的本质特点。这些属于电影艺术的特色和发展方式,在后疫情时代不会被抛弃,而是更好地与时代相融合,与互联网相融合,与数字技术相融合,并在融合与发展中迸发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因而中国电影在遵循电影行业发展规律、艺术发展规律的同时要迎接挑战,应对变化。只有这样,在后疫情时代才能促使中国电影产业迎难而上、披荆斩棘克服万难,最终转危为机,用影视艺术更好地传播中华文化,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伟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