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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挺好》电视剧改编探索

2021-11-14张世纪

戏剧之家 2021年23期
关键词:苏大强都挺好苏家

张世纪

(天津师范大学 音乐与影视学院,天津 300387)

正午阳光电视剧《都挺好》自播出之后,掀起了一股“井喷”式热潮,也引起当下新媒体、网络媒体短剧的效仿,衍生出一系列以揭露原生家庭的伤害、腐旧思想观念为主题的短剧。而不论对于小说还是电视剧而言,主题、人物、故事情节始终是叙事内容的核心成分。对叙事作品的分析,是无法舍弃它的主题设置、人物塑造、故事情节安排等方面的内容的。剧版《都挺好》的成功源于出色的原著作品上的再创作。本文将从主题把握、人物塑造、故事情节等方面略谈剧版改编的探索。

一、现实伤痛的延承、家庭重圆的呼唤

主题是文学作品与影视作品共同的叙事内容,是作家、编剧和导演所要表达的核心思想。《都挺好》小说和剧版,共同关注的是由于父母偏心、重男轻女以及父爱或者母爱缺位等原生家庭思想、行为上的过失导致成长过程中内心或者身体上受到伤害的孩子们,是对这些孩子的关爱,及对其渴望被爱的发声。原生家庭的伤害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抹去的,即使他们成长变得坚强,这些依旧是他们心底上的伤痕。

对比小说和剧版的主题而言,都不乏各自的独到见解,彼此之间出现差异是源于传播媒介、受众的差异。小说的受众相比于电视剧是较为小众的。原著作者阿耐,在小说中苏明玉的一段独白中写道:“亲情是捡不回来的,大家淡淡如水地交往吧,不寄予厚望,也不恨之入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由于不断地遭受压榨和伤害,使得原本是父母“小棉袄”的明玉对苏家冷若冰霜,这是“受害人”无法释怀的心态。看得出,阿耐使小说的主题表达倾向于原生家庭迫害后家庭关系的紧张、破裂,成为“受害人”一生的痛。《都挺好》小说在于传“意”,小说向观众传递的是切合“受害人”内心的、真实的想法,以及对一些社会现象、事实的揭示、批判,引导读者对于弊病进行关注,从而产生共鸣与思考。而电视剧受众较为广泛,导演简川訸侧重于原生家庭迫害后家庭的破镜重圆,呼唤亲情的归位、感情的回温,倾向在于传“情”。简川訸导演面对“原著党”对结局的批评在微博中回复道:“原生家庭的影响,可能是一生都难以改变的,面对过去的积怨,更不能躲避,希望引导观众释怀,放下”,简导的回复阐明了结尾处理的理念,看似“大团圆”的结局,亦符合传统孝道的观念以及大众的接受度。电视剧版《都挺好》弱化原著的悲剧性,展示人性的温暖和“打断骨头连着筋”式的亲情。阿耐和简川訸导演对于原生家庭结局的两种处理方式基于媒介差异,显示出“受害人”最后面对家庭时舍弃和拥抱两种自然态度。

二、人物情感、性格塑造的多元化

原著作品以及剧版作品是彼此促进的,简川訸导演在原著人物塑造的基础上进行了再创作,使其适应于电视剧的播放媒介,虽然二者都成功地进行了人物塑造,被大部分观众认可,但由于传播媒介的不同,还是导致人物在塑造上有了相应的差异。在进行改编创作时,对于作品主题的把握是非常必要的,准确地把握并抓取主题的情感走向,才能稳定地架起人物结构,与受众产生共情。小说的主题着眼于“意”,虽有“情”,但偏向于通过对社会现象的揭示与批判,来引起读者的共鸣。相比于原著的“意”,剧版更着眼于“情”,但“情”中带“意”,这就使得作品对温情的呼唤更加强烈;剧版围绕“情”展开叙事,人物形象不仅变得愈加丰满,受众的共情也变得愈加强烈。因此,剧版《都挺好》的人物形象在冷漠荒唐的表面下藏着一份浓厚的“情”。剧中的明玉和明成,他们的人物关系无疑是这部作品对抗的焦点,二人自小便是矛盾冲突的中心。明成殴打明玉,明玉羞辱明成,一人残害身体,一人摧毁内心,在思想上与受众产生共鸣。但即使是如此强烈的矛盾对抗关系,因为“情”,明成还是为明玉出手,明玉亦帮明成出气。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是被赋予了情感温暖的亲人,使得受众在“意”的基础上产生“情”,呼唤着人性、亲情和家庭重圆。而小说中的人物关系始终是矛盾对抗的,一家人仍是各过各的,从而道出“原生家庭”的影响,虽然受众在思想上产生共鸣,但直至结尾人物彼此之间的情感依旧是冰冷的,“意”深“情”浅。

传统电视剧中人物形象塑造使用得最为广泛的一种模式是二元对立式,好的人物一贯好下去,坏的人物将恶进行到底。通过善恶两大阵营的泾渭分明,使戏剧冲突中的人物对抗更加强烈。从小说到电视剧,导演和编剧有意地去消解人物间明显的对立关系,并且有意模糊。可以明显地看出剧中并没有人物的好坏之分,即使对明玉张牙舞爪或有时对家人冲动的苏明成,在公司也是与同事关系非常好的好同志;在夫妻关系中,对老婆朱丽百般疼爱;在父母之间,他虽然是“巨婴”,在母亲的接济下过着精致的生活,但却也是兄妹三人中唯一陪在老人身边,“承欢膝下”的人。对苏家事事操心的大哥,一贯地“打肿脸充胖子”,忽略自己的小家,使自己的小家出现家庭危机;“作妖老爸”苏大强亦是如此,我们经常会听到身边的老人说这样一句话:“老人是家里的主心骨,老人走了,家慢慢也就散了”。小说在塑造苏大强的形象时,并没有赋予“作妖”这一典型的人物形象特点,只是给予了他苏家长辈的身份存在,人物的存在感极弱。他是第一个“离开”苏家的,妻子的离世让他开始放纵自己,他虽然没有和保姆结婚,但二人已然生活在一起,“主心骨”父亲的“离开”决定了苏家的解散和情网的断裂。剧版的苏大强,在播出后被大家熟知、恶搞,被称作“作妖老爸”。其实这一形象并不是作者根据传播媒介营造的效果,而是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塑造。剧中的苏大强荒唐、自私,一味“作妖”来彰显作为“父亲”的家庭地位以及博取子女的关注,不为子女考虑,但换一个角度,他的的确确是苏家的“主心骨”,正是因为他的“作妖”行为,才一次又一次把苏家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共同解决问题,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一家人抱团取胜,间接引导苏家破镜重圆,没有走向解散,苏家人没有各奔东西,如果没有“主心骨”的“作妖”,苏家的兄妹不会有交集,更不会有家庭的回温。

三、故事情节的温情化

“意在笔前,然后作字”。小说与电视剧创作亦是如此。小说与电视剧作为叙述性作品往往是人物和故事情节并重的,然而由于小说和电视剧传播媒介的不同,决定了改编必然要对原有的故事情节进行相应的变动。《都挺好》的剧版和小说,在故事情节上的取舍都源自创作者和再创作者对主题的设想。

(一)“父亲线”的内容补充

小说在情节的细节上体现得比较简陋,从而使得表达的主题和最后呈现的结局之间并无太多的相左之处;而简川訸导演为符合剧版《都挺好》“希望引导受害人释怀,放下”的主题观念设想,除了在人物身上赋予更多的“情”外,在情节上也使细节得到填充。小说中对于苏大强执着去美国、买房、娶保姆等“作妖”手段,并没有耗费过多笔墨去描写,渐渐淡化苏大强这一父亲角色在儿女生活中的存在感;而在剧中,则使用不少的篇幅、大量的镜头去刻画苏大强一步步的“作妖”手段,与结尾“父亲”的回归天悬地隔。一方面,这些情节形成人物形象的反差,为塑造人物提供帮助,消解二元对立式的人物塑造,使“父亲”形象愈加丰满、存在感增强;另一方面,大幅度地增加戏剧张力和加大“温情”对观众的感染力。小说削弱了父亲这一角色的存在感,而电视剧则增强这一角色的存在感,两种情节表现的方式,正是创作者与再创作者意图的体现,也是对主题进行提炼的体现。

(二)“母亲线”的情感补充

小说和电视剧中刻画的母亲赵美兰都是掌控“权力”、强势、重男轻女、刻板的女性形象,不同的是电视剧利用了传播媒介的展现方式,剧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母亲抱起明玉,帮助她教训明成,将母亲角色“洗白”,紧扣之前塑造的温情气氛并借此推向制高点。电视剧结尾的温情气氛中,苏母以真正的母亲的身份出现在明玉的视野里,补充了明玉从小缺失的母爱。虽然父爱在末尾已经回归,但是由于苏父的痴呆使这份爱得不到回应,而母爱的补充,对观众亦是一种慰藉。

(三)结局的大相径庭

由于个人性格、所处境况的差异,观众对结局有不同的猜测和担心。有部分人担心会是“大团圆”的结局,有部分人则觉得“团圆”才是最好,这恰恰体现了原著和电视剧创作者的不同心思。小说以苏大强与保姆在一起、明哲因婚姻关系紧张归家、明成婚姻破裂出国不再归来、明玉和石天冬结婚四个新“家”成立而结尾,标志着苏家的彻底解散。苏大强孤独一人吃年夜饭中毒入院,使作为父亲的他凄凉地和一家人分道扬镳。相比于原著,剧版最让人刻骨铭心的是苏大强因为给明玉买复习资料在年夜走失。父爱的回归,让女儿选择原谅、释怀、放下。一家人种种的冲突过节也因苏大强遗嘱的公平和忏悔而消失殆尽,使得苏家第一次团圆。其实这看似是一个满意的结局却令人悲痛,因为父爱虽然归位,但因苏大强的失忆,使得明玉释怀的爱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回应。

四、结语

就影视剧和小说等文学艺术作品而言,意在笔先,唯有构思成熟之后才能架起牢固的故事框架,从而塑造人物,而衡量作品的高低在于故事情节描写和人物塑造的成功与否。剧版继承了小说的社会事实揭露,又通过温情化处理呼唤人性与亲情。一部优秀的作品并不是孤立的,要考虑不同的人的感受,如同看曲谱,心领神会后经风格化处理可弹奏出不同的音响,创作与再创作是相互促进的,《都挺好》被大众买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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