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老人与海》中的象征主义

2021-11-14牛国静

戏剧之家 2021年24期

牛国静

（河南工业和信息化职业学院河南焦作 454000）

一、《老人与海》主要内容

海明威对《老人与海》的自我评价是：“这是我目前能写出的最好的一部作品。”小说中，主人公是一位叫桑地亚哥的老渔夫，一个叫马洛林的小男孩作为他的助手每天和他一起出海，但是一直都没有任何收获，过了四十天，小男孩也不再跟老渔夫出海了，只剩下老渔夫独自出海捕鱼，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八十四天，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终于在第八十五天的远海捕鱼中钓到了一条身长十八尺，体重一千五百磅的大马林鱼，经过一连两天两夜的奋力拼搏，老人在既没有有力武器和助手也没有水和食物的情况下杀死了大鱼，顺利地把它拴在了船边，但在老人带着马林鱼返航的途中，鱼血将很多鲨鱼引了过来，面对鲨鱼的袭击，老人用鱼叉、船桨和刀子一次又一次地将鲨鱼打退，等到老人千辛万苦回到港口时马林鱼只剩下了一副巨大的骨架，此时老人已经筋疲力尽，小男孩见到老人后深受感动，决定继续跟随老人，面对残酷的现实，老人疲惫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作为海明威“冰山理论”的巅峰之作，这个故事中老人在海上惊心动魄的三天仅仅是冰山露出水面的八分之一，文中老渔夫、大马林鱼、小男孩、大海的象征意义构成了冰山在水面之下的八分之七，他们被作者赋予的象征意义也应该是复杂的多重的，而不是单一的平面的。正如海明威所言“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在水面上”。

二、主要形象象征意义分析

（一）老渔夫的象征意义

老渔夫桑地亚哥是《老人与海》中的主人公，关于这一角色的正确解读是理解这部作品的重中之重。刘奕指出：“桑地亚哥并不是局限于具体的某个人，而是象征了人类群体。敢于向人生的磨难宣战，敢于挑战人的极限，为了自己的尊严和荣誉，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是人的生命价值的展示。”学者祁文慧将老渔夫出海的87 天和回到窝棚后躺在床上的姿势与耶稣接受试探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复活的87 天和祂在十字架上的姿势联系起来，认为老渔夫还具有明显的宗教象征意义，即海明威通过老人表现耶稣的受难和复活。当然，更多的观点是老渔夫象征了一种坚韧不屈却又充满柔情的“硬汉子”精神，象征了海明威自己。

笔者认为，作者在创作《老人与海》的过程中，很明显地将自身的性格及外貌特征注入到了老渔夫身上，从外貌上看，故事中的老渔夫桑地亚哥瘦骨嶙峋，脸上有深深的皱纹，皮肤布满了褐斑，但他有一双清澈的、大海般的双眼，透着灵气和自信，而老年时的海明威也正是这副模样。从性格上看，海明威从小继承了父亲的兴趣，喜欢打猎、钓鱼、登山和露营，高中毕业后海明威不顾父亲的反对，拒绝了大学的邀请，成为了《堪城星报》的一名记者，一战爆发后，为了尽量接近前线，海明威再一次不顾父亲的反对辞去了记者一职，成为了一名红十字会救伤队的司机，可见他是一个热爱自然、热爱和平，叛逆而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与《老人与海》中的桑地亚哥如出一辙。而且在他早期的小说《永别了，武器》中，他也尝试过把自己当作小说中的主人公，进行本色创作，所以，认为老渔夫桑地亚哥象征了海明威自己的说法是不算错的。

然而，这并不是“冰山”的全部。如果桑地亚哥并不是局限于某个具体的个人，那么他还象征了什么？笔者认为，一方面，桑地亚哥象征了那些在不利的局面下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拼搏的美国人民，当时的美国处在“迷茫的时代”，经济危机和两次世界大战给美国人的心灵带来了难以愈合的创伤，急需一支强心剂来使美国人民振作起来，海明威作为当时美国著名作家顺应了这一潮流，以写实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一位历经磨难仍保持优雅风度的“美国硬汉”，告诉美国人民“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决不能被打败”，时至今日，海明威依然是美国历史上最受人民喜爱的作家之一。另一方面，在创作《老人与海》时，海明威已先后造访过多个国家和地区，古巴、加拿大、法国、意大利、中国、非洲都留下过他的足迹，《永别了，武器》、《乞力马扎罗的雪》、《丧钟为谁而鸣》等作品为他带来了全球性的声誉，广博的见闻和巨大的影响力使海明威变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世界公民”，因此他在塑造桑地亚哥这一形象时也多少会为其赋予一些代表全人类共同希望的象征意义，这一点与前文中刘奕的观点类似。

综上所述，《老人与海》中桑地亚哥的象征意义主要有三个方面，分别代表了海明威自己、美国人民、全人类。至于前文中老渔夫代表了耶稣的受难和复活的观点本文也不反对，因为“冰山”隐藏的部分本就是扑朔迷离的，而这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

（二）大海的象征意义

大海广阔无垠、变幻无常，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狂风大作。对于作品中大海的象征意义，学界基本上持以下几种观点：第一种，大海象征了人类难以捉摸的命运，以及变幻无常的现实社会；第二种，大海象征着永恒，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第三种，大海象征着大自然，老人对大海的依赖就像人类和大自然的关系。

笔者认为，研究这一问题应该从著名的“海明威魔咒”入手。众所周知，海明威四代家族成员几乎无一善终，这一诡异的现象被称为“海明威魔咒”。海明威的父亲死于手枪自杀，1961 年，61 岁的海明威在家中用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5 年之后，他的妹妹厄休拉·海明威，由于身患癌症和抑郁症，服药自杀，16 年后，海明威唯一的兄弟莱斯特在得知自己因患糖尿病需要截肢后又饮弹自尽。海明威生前，曾被送往明尼苏达州一座著名的精神病诊所秘密地接受心理治疗。医生认为，海明威患有精神疾病——狂躁抑郁症，而这种病已被证明是一种遗传疾病，这一事实在海明威的家族自杀史中也非常明显。

患有狂躁抑郁症的人大都向往极致，且对俗世带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海明威出生在一个患有狂躁抑郁症的家族，所以他在这方面的症状可能还要更强烈一些，由于缺乏安全感，常人眼中的冒险行为在他看来与平常的生活没什么区别，名誉、地位、财富也不能给他带来快乐，如果能，他绝不会选择以自杀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经常更换住所，可能在他看来，这些地方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随时都有出现危险的可能。甚至婚姻也难以给他带来真正的幸福（创作《老人与海》时他已经三次离婚），在作品中大海是老渔夫心中集结了尊重、爱慕、恐惧的女神的化身。“大海寄托了桑地亚哥对于女性的向往，慈母与娇妻同时存在。大海也充当了文中缺失的女性位置，作为倾诉主体承接了老人的赞美和爱。”可见，在一定程度上老渔夫对大海的情感就是海明威对婚姻对异性的情感的再现。海明威向往极致，他创立的“新闻体小说”是世界文苑里的一朵奇葩，在《乞力马扎罗的雪》极度简约的文字中我们也能发现这一点，而大海确实能够代表一种力量的极致，在信奉基督教的海明威心中，为大海赋予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的象征意义也是完全可能的。

综上所述，大海的象征意义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象征了充满挑战和危险的现实世界；第二，象征了作者对婚姻和异性的爱慕和恐惧；第三，象征了至高无上的造物主。至于前文中大海象征了大自然的说法，笔者认为，大海本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也就没有被赋予大自然象征意义的必要了。

（三）大马林鱼的象征意义

要想深入理解这层含义，必须了解作者当时的创作背景。“海明威于1940 年发表了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之后的10 年没有任何作品问世，1950 年海明威发表的《过河入林》却遭到舆论界的一致批评，许多人甚至断言‘海明威的才智已经枯竭，再也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了’。”此时的海明威像极了已经八十多天没打到鱼的桑地亚哥，急需要用一条“大鱼”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捍卫自身的尊严。除此之外，当时的美国掀起了以麦卡锡主义为代表的反共排外运动，与卡斯特罗关系密切并且兼有苏联克格勃身份的海明威被贴上了左翼作家的标签受到了严重的迫害，这也很有可能是海明威此时期作品数量稀少的重要原因之一，当时他一定遭遇到了一些势均力敌的强大对手，而海明威热爱和平，不喜欢争斗（从他过起了隐居生活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作品中，在与大马林鱼缠斗的过程中老渔夫感叹道“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庞大、更美丽、更沉着或更崇高的东西，老弟，来把我害死吧，我不在乎谁害死谁。”从这句话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老渔夫高贵的品格，他对他的对手惺惺相惜，并渴望用一种公平的、理想化的方式与他的对手竞争。

由此可见，大马林鱼的象征意义主要有两个方面，分别是《老人与海》这部小说和对对手的欣赏、尊重与理想化的竞争方式相混合的一种贵族精神。

三、《老人与海》的象征意义

文学通过文字唤醒人们的灵魂，激励人们的意志。在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老渔夫桑地亚哥在大海上与大马林鱼和鲨鱼搏斗了三天后最终还是失败了，然而，故事背后所蕴含的象征意义却值得我们回味、思考。

学者史博琦认为“鲁迅先生刻画的孔乙己之所以以悲剧收场，是因为在他之前没有《孔乙己》，因为人们知道了他的遭遇，就会努力进取避免走他的老路。”伟大作品中角色的死亡往往能够换来读者在现实生活中的生存，同样，伟大作品中角色的失败往往也能够换来读者在现实生活中的成功。以这个眼光来审视《老人与海》，我们会发现桑地亚哥最后虽然失败了，但至少他保全了性命、赢得了别人的尊重，所以文章虽然以悲剧结尾，但却充满了乐观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生活的磨难应该使人变得更成熟更接近成功，而不应该使人变得更消沉，即使遭遇挫折也应该坚强地活下去，因为在未来还有无限的希望。这应该是海明威要向读者们表达的心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