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保持舞蹈创作地域特点的重要性——以苏州舞蹈创作为例

■周浩淼

一艘摇撸船缓缓悠悠的在河上游走，一声栀子花白兰花在雨巷里回荡，卖花姑娘甜糯的吴侬软语让人酥软，婀娜的姑娘撑着油纸伞的背影让人神往，这里就是江南，这里就是苏州，一个水里长出来的城，一个漾着诗情画意的地方。正是在这里的一方水土，有许多充满个性的艺术，昆曲、评弹、滑稽戏、锡剧、吴歌，还有江南舞蹈，它们个性独特且魅力十足，能在同一方水土孕育出如此多的优秀的艺术样式实属少见，可见这里是如何的人文荟萃、人杰地灵。

昆曲的美，评弹的雅，滑稽戏的“俗”，如今还时常能够看到，而江南味道的舞蹈作品却渐渐地离我们有点远了，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了，有些陌生了。在小时候学习舞蹈的时候，我还清楚地记得有《担鲜藕》《采茶舞》《五姑娘》等充满江南味道的舞蹈作品，可是几十年过去了，好像没有发现有如此风格的优秀作品再呈出在舞台上，或许是不经常在舞台上出现，这或许是因为江南舞蹈已经失去了它的魅力了吗？是被日新月异的时代所抛弃了吗？我想不应该是这样的，江南的舞蹈吸收的是江南文化的内涵，她是江南的文化符号，也或许是因为它的名气不够响亮有点淡忘了，更或许是被我们的从业人员忽略了，暂时遗忘了，可我仍然觉得，传承和发展江南舞蹈创作，在苏州打造江南文化品牌的当下，这个话题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也需要我们从业人员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谈几点想法：

一、地域特性对舞台表演艺术的影响

苏州到处都荡漾着水，有水则灵，遇水则安，可以说苏州就像少女的肌肤一般，一掐就能掐出水来。小桥人家、小巷烟火、园林精巧、庭院曲幽，尽数氤氲情暖都在这清绿的水色里，静静的流淌了2500年。所以产生在苏州的舞台艺术大多讲究意境，讲究内涵，追求会意，这就像苏州人说话一样，都喜欢不直奔主题，比如：说你不懂绝不会把不懂说出口，而是说“墨霍隆咚”最后的咚（谐音懂）就吃掉了，而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再比如：两人相争都要征求对方的意见，“阿要请倷吃记耳光”，如此有“修养”的苏州人，对艺术的影响可见非比寻常，这不含蓄不苏州，苏州要的是内涵。

苏州城中的房子大都不高，登上北寺塔远眺，姑苏城尽在眼底，放眼是黛色一片的瓦屋，古城就像是架在河上的一副水墨丹青，落雨纷纷，水气弥漫，细雨如绸，整个苏城就在迷朦中时隐时现，小桥、小河、小巷、小庭、小院、小城，一切都是小小的，精精巧巧的，在这里产生的艺术讲究的是以小见大，精致取胜，看似平淡却，最是浪漫并富有情调，虽没有大开大合，却也绵绵不断，苏州要的是一个小巧。

苏州又是粉粉的软软的糯糯的，这里的人轻声细语，这里栀子花、玉兰花开时满城都是花香，就算待在家里，香气都会透过花窗钻进屋里，在这满城的花香里还传来卖花小姑娘鱼糯糯的叫卖声，人们在花香里买花或许不是花，而是戴花的那份腔调，所以在这里产生的艺术是以情动人，寓戏于理，通过人物来表达作品的思想，苏州要的是情感。也正是如此这般的苏州，它的艺术才会有如此的表达。

二、舞蹈编导创作要深入了解江南文化

舞蹈创作是由编导、演员、音乐、舞美、服装等部分组成，既然是江南的舞蹈，就要有江南文化的属性，这就要求我们的编导必须了解江南文化特性。我暂且以苏州的舞蹈创作为例，这些年来，苏州的舞蹈作品众多，也有全国甚至世界的舞蹈编导来苏州进行舞蹈创作，可我感觉许多编导都不是太了解苏州文化特色，只是把发生在苏州的一些故事，一些人物，用自己想象中有苏州样子表现出来，以为只要委婉好看，温文尔雅这就是苏州特色，这就是江南文化。我不是说这些编导不优秀，他们有许多人在艺术上都造诣非凡，名气斐然，可我感觉他们来的都很匆忙，他们没能静下心来在苏州的小巷好好走一走，在茶馆喝杯碧螺春，学唱几句评弹，在面馆吃碗枫镇大肉面，了解或感受一下面食文化，听听渔歌唱唱山歌，看看苏作苏工，研究一下庭院里的匾碑题拓。只有走近这些文化特色，才能了解它，才能表达好它。我的意思不是说苏州的作品一定要由苏州人来编创，而是要编导好好研究研究苏州的文化意韵。《苏园六记》这部长达3小时的苏州园林电视片的创作者刘郎，他来自北方，刚开始也仅仅是对苏州的热爱，可他却创作出历经时光磨砺之后，依然时常被人们牵记，成为园林题材的电视片的标杆，成为经典的《苏园六记》，可是你们知道吗？当时陆文夫先生请刘郎先生来创作《苏园六记》前期是看中他的才华，可后来是看到了刘先生来苏州后带走了整整一皮箱有关于苏州的书的感动。刘先生读完了这一皮箱的书后，才答应创作《苏园六记》，并且从此爱上了苏州园林。物质形态和精神内涵只有完美统一才能体现魅力，刘先生花了数年的时间创作出这部经典园林作品，取得一致好评。这么一个北方人，为什么能创作出如此富有江南味道的浓郁地域作品，这和他尊重江南文化，长期探索园林美学，努力提升自身的文化品格，优化知识结构，全身心的投入对苏州园林的执著是分不开的。他把苏州园林的内涵吃进了骨头里，对苏州园林的所有认知都融入了血液里。

三、苏州的剧院团要保持江南风格的属性

有人说，好的演员“千人千面”，塑造能力强，这演啥像啥。我们的专业院团就是要与时俱进，创作各种风格的舞蹈，各种风格的剧目，现代、爵士、好莱坞，我们要跟上当代舞蹈发展的最新潮流。我们的舞者要有更全面的水准，要面向全国甚至是面向全球招聘，身高长像都要与全国看齐，这不管是民族的世界的都要驾驭，所以剧院演员的组成从白山到黑水，从天南到海北，五湖四海各路英雄齐聚，这是好事，也是舞蹈事业发展的方向和潮流。可是，这也未必是地方专业剧院发展的必由之路。一个剧院应该有一个剧院的独特艺术风格和艺术特点，江南的剧院就要有江南的味道，以小、巧、精，有内涵、有韵味为特点，我们的作品也必然有很大一部分要反映江南的人文故事，那如果我们的作品最重要的载体——演员，如果都不是江南的，那韵味何来？我记得以前有部舞剧作品中有两个小小的舞者，如果放在当今舞蹈演员的标准下很有可能早被淘汰出局，或许连群舞都跳不上，可正是这种小巧却那么的苏州，那么的江南，这两位小小的舞者都是苏州人，她们的举手投足就是苏州小娘鱼，大眼睛小酒窝，优雅甜美，这完全符合人们对苏州的美好印象。这么两个灵秀的舞台形象，出现在观众面前又如何不惹人喜爱。我认为，每个剧院都要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只有共性没有个性不是好的艺术品，要观众印象深刻，就要有独特个性释放，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的确，现在已经是全球化地球村，可不代表舞蹈创作就要“标准件”“样板化”，我们要有意识培养江南气质的舞者，也许不是全部，可在主要演员中，一定要有一定规模，要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样才能从上到下形成艺术氛围，进而形成艺术风格。每年的创作，也一定要多考虑江南风格的舞蹈剧目，形成江南风格舞蹈创作的经验，演员的培养选择，也要往江南地域题材上倾斜。这土特产还讲究原产地保护，那舞蹈表演的主体更应该如此。但凡有了江南基因，才会有江南味道。

四、舞台美术要把握好江南地域元素

苏州的建筑、苏州的美术、苏州的工艺等都是江南元素，都是我们的舞美设计的根源。苏州的故事必须用到苏州元素，把这些元素作为文化符号展示给观众，把观众带到真正的以苏州为代表的江南。那是不是音乐中加两声昆曲，过门中加点三弦琵琶，舞台上弄个花窗亭台就是江南呢？显然不是。守正才能创新，设计师只有把江南的美吃尽吃透，才能化出舞台上的江南之美。我们应该从生活中去获取创作的灵感，从刺绣中寻找精细，从雕刻中寻找精准，从园林里寻找精致，把粉墙黛瓦作底，把墙头的桃花作画，这些都能成为我们创作的基础，经过提炼处理，才成为作品美学的统一部分，从听觉、视觉中感受最美的江南。

苏州有道不尽的婉转浪漫，苏州有数不清的美丽悠然，几进几出的故事在这里流传，成双成对的才子佳人在这里问暖虚寒。只有秉承着对江南的美好，守护着江南的味道，我们的艺术创作才能真正地体现江南文化；舞蹈创作只有保持地域特点才能打造出具有个性的优秀作品。展示江南魅力，传播江南文化，这也应该是我们苏州舞蹈创作者的一项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