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矩阵的建立：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

陈婉乔

(牛津大学，英国 牛津 OX12LD)

随着网络文艺的高速发展，网络电影从初期的野蛮生长逐渐转向有序发展的阶段。尽管网络电影的发展历史较短，与其他网络文艺作品相比，在内容、制作上仍有一定的差距，但随着近年多次的规制和监管，网络电影也逐渐进入了发展的快车道。电影类型及主题的发展趋于多元化，口碑佳作频出。从初期的“蹭IP”到如今的“造IP”，网络电影从传统电影延续续集化、衍生化的发展之路，同时获得了与其他网络文艺作品开始进行有机联动的机会，其多版本生产逐渐走上正轨。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成为打造优质网络电影IP、推动优质网络电影跨媒介延展、满足多重用户体验的有力手段，其多版本内容也朝着多元化、规模化发展。

由此，网络电影也促进了中国电影艺术多版本发展的创新。“多版本化”不仅局限于单一媒介之间的延展，而是指与元作品的世界观、角色、主题情节或内容要素相互指涉、相互映射，围绕元文本进行细分、派生、再创作的视听组合。在多版本生产中，任何网络文艺形式都可以作为元作品，也可以作为“承接者”对元作品进行延展派生。网络环境为电影艺术提供了更多与其他文艺作品联动的可能。同时，网络电影相较于院线电影的低成本、短周期使其创作更为灵活。

一、网络电影多版本生产的动因

(一)来源：传统电影的多版本生产

多版本生产(multi-version production)，在传统电影产业中早有出现，主要分为续集(sequel)和衍生(spin-off)两种派生类型。续集一般以延续时间线的方式对元作品进行故事延展，讲述同一世界、同样的主要人物在不同时间发生的故事。续集作品可以发展成系列化的电影IP。衍生则更像是元作品的“支线”派生，或以配角人物为叙述主体进行的创作内容，或延展元作品中的特定细节、主题或事件，使其发展成新的电影。电影在续集和衍生的生产上有许多鲜活的例子，好莱坞电影的发展尤其具有代表性，如《变形金刚》五部曲到其衍生电影《大黄蜂》；《复仇者联盟》系列到《美国队长》《钢铁侠》等个人系列衍生；《哈利·波特》系列到其衍生《神奇动物在哪里》等。国内在系列化续集生产上也有不少案例，如早期的黄飞鸿系列、叶问系列，近年的《唐人街探案》系列和《人在囧途》系列等。但目前，国内传统的电影衍生案例较少，除了2018年的《叶问外传：张天志》以外，鲜有出现同媒介的电影衍生，而这与国内较为严格的排播制度、院线电影较高的制作成本密不可分。同时，国外规模化的续集、衍生制作也与娱乐公司成熟的IP管理体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目前，国内娱乐公司尚未达到“精品产品化”电影的能力，同时拥有成熟“造IP”能力，且具备持续、大体量资金投入及管理。大多数的国内电影IP都是在首部获得成效后才逐渐发展起来。

网络长视频网站的出现和快速发展，推动了以互联网渠道为传播主体，电影与互联网结合的新型电影形态的诞生。传统电影中续集及衍生的多版本生产模式也在网络电影的开发及生产中被广泛利用。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借鉴了传统电影中延续IP价值的方法，并在互联网环境下进一步发展。

(二)推动：网络内容的快速流通

“互联网”赋予了网络电影区分于传统电影的特性，人类学家海蒂·盖斯玛、丹尼尔·米勒等对数字媒体的研究都表示：“数字媒体的物质性来源于它与人建立起的新的关系，提供的新的可能及影响(Agency)”。网络平台环境更自由的文化产品流通和相对传统院线更低的入门门槛，赋予了网络电影更多的发展可能。

网络的发展使得文化产品在各环节中生产关系变得更为紧密，加快了IP在网络小说、网络剧、网络电影、短视频等不同形式的文化产品间流通的速度，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形式也随之得到扩展。灵活的文艺生产链给予了网络电影多版本生产的积极条件，有丰富的前后端资源，也有能够承接大量生产的分发平台。网络环境使得电影在互联网环境中不仅仅能充当元作品的角色，派生出同媒介的多版本视听内容，还带动跨媒介多版本生产，承接其他媒介形式来源下的IP。例如，网络电影《沙海番外之蚌人》《沙海番外之画媒》实际是《沙海》网络剧的衍生，是对元作品支线人物进行的延展叙事。网络文学、网络剧及网络电影可以在多版本生产中共创一个更丰满的世界，拥有更大的内容体量；网络IP自身的体量也给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提供了更大的空间，在人物塑造、故事细节上都拥有更多的可能性，同时承接了原本塑造的世界观，使多版本生产的类型变得更为多元。此外，网络文学的系列化及衍生具有先天的成本优势。文学系列进行跨媒介多版本生产，能够有效帮助网络电影矩阵发展进行低成本试错。网络文学选择已存在的系列化文学进行改编，也能获得原有的文学IP的热度。

另一方面，文化产品的数字化大大降低了内容生产、分发的门槛和成本，网络电影的拍摄成本大多远低于传统院线电影的投入，且投资回报大。爱奇艺发布的《2019年网络电影行业报告》显示，2019年网络电影票房冠军为爱奇艺独播的《鬼吹灯之巫峡棺山》，票房分账为3470万，其投资为1500万元。网络电影拥有更大的创作空间和灵活度，在类型化、多元化发展上有更大的探索优势。

(三)升级：付费竞争下内容的头部效应

互联网给用户带来更多选择的同时，接踵而来的是视频平台更为激烈的竞争。去年以来各大平台网络剧的超前点播，便是平台扩展内容付费的新尝试。平台以大制作、高水平的内容吸引观众的同时，用户的口味也变得越发刁钻，网络内容的头部效应也越发彰显。为了持续地吸引新用户、维护老用户，平台一方面需要“创造头部内容”，另一方面需要“充分发挥头部效能”，这也进一步推动了网络内容多版本生产的繁荣。在特有的IP生产中建立起健康的生态，是平台留住老客户的重要手段。

从网络电影的角度来说，其头部内容具有发展类型片的可能。头部网络电影在分账表现、粉丝收割上都体现出更大的潜力。二八定律下，中下游的网络电影逐步被市场淘汰，头部内容坐享更多的资源，拥有更大的多版本生产空间。2018年，众乐乐影视出品的《大蛇》成为第一部破5000万票房的网络电影，继而在2019年底，该IP乘胜追击，推出《大蛇2》，该影片在流量、会员拓展上都收获了不错的数据。元电影在收割首批热度流量后，给后续的续集提供资源与势头。继而，头部网络电影的续集生产进一步推动网络电影类型化的道路。《大蛇》系列也是国内怪兽题材影片的开山之作，这也为后续多版本的延展提供了更大的空间。类型片的成形与多版本生产相辅相成，好莱坞的英雄片、魔法主题影片都是以开拓类型为基础，形成相对统一的世界观，从而进行多版本拓展，进一步拓展到类型生态。漫威旗下的多部英雄片，其实是从多版本生产开始，形成英雄类型片生态，在后续支持其进行更多的英雄类多版本电影的生产，塑造了漫威的英雄帝国。目前，国内网络电影刚上轨道，除了魔幻、仙侠这两种类型的网络电影较为突出，其他赛道还有较大的空间。开拓更多的优质类型赛道，也为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及平台差异化发展提供了绝佳机会。国内头部网络电影延展成类型生态的潜能初现，进一步激发了网络电影的续集衍生。

从整体内容生态的角度，二八法则突出了平台的头部内容，“超级大IP”给予了网络电影多版本生产的原材料。头部IP的多版本生产，在业内逐渐趋于常态化，原因是其既能延续用户的关注时间，又能充分发挥元IP的热度资源、艺人资源及IP效能。网络剧、网络综艺、网络电影是平台发展的三驾马车。目前，IP剧集是快速提升剧集热度的重要手段，但持续时间有限，而网络电影相对而言单部体量较小，制作成本较低，开发速度较快，可以使得IP系列的产出周期缩短，快速承接IP热度，更有利于IP的养成。因此，IP从其他媒介形式流通到网络电影的现象是目前网络电影多版本生产中较为常见的模式。如2016年爱奇艺的头部网剧《老九门》，派生番外系列网络电影《老九门番外之虎骨梅花》《老九门番外之二月花开》《老九门番外之恒河杀树》。这系列的网络电影在《老九门》网剧播出后即刻上线，在播出时间上抓住了元节目大热的节点，在各自的演员阵容、背景风格，与《老九门》实现相对统一的基础上，发展元作品的配角人物、支线故事，且一些支线内容在《老九门》网络剧中就已埋下伏笔。紧密的播出节奏也有效地维持了该IP的热度，更有利于IP养成。

视频平台的高速发展，头部效应的加剧，实则进一步助推了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优质的元电影、元IP为多版本生产提供更大的势能和空间，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也趋于常态化和精品化。

二、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类型

与传统电影相比，网络电影在多版本生产中的角色更加多元。它不仅延续传统电影中的同媒介续集及衍生的元文本角色，还能作为延续跨媒介多版本生产的承接者。

(一)同媒介的多版本模式

1.同媒介续集生产

网络电影的续集生产，实际上是对电影艺术的延续，主要指以元电影的世界观、人物、时间为发展基础，在时间线上进行横向延展的多版本派生。一些情况下，续集多版本也包括元电影的“姐妹篇”，尽管其在故事内容上不一定呈时间延续的发展关系，但是与元作品的主题内容、角色阵容、世界观高度统一。

在网络电影发展早期，由于网络电影具有低成本、低制作的特点，一度处于野蛮生长，甚至粗制滥造的阶段。网络电影出现了大量的“姐妹篇”，但其并不一定由同一制作方出品，而是源于各方对经典文学大IP的翻拍，如《西游记》《封神榜》等。大量跟风搭车的现象在这期间涌现。2017年，国内网络电影开始出现由同一盈利方、制作方在元文本的故事内核基础上，进行系统规划的多版本内容。如《大梦西游》延伸的多版本电影《大梦西游2铁扇公主》《大梦西游3女儿国奇遇记》《大梦西游4伏妖记》《大梦西游5三恋白骨精》。2020年，更多系列化的网络电影出现，它们大多也还原于经典元文本，比较于发展初期的网络电影，前端策划更有计划性、整体性，如《大神猴1：降妖篇》《大神猴2：伏魔篇》《大神猴3：情劫篇》。随着网络电影的有序发展，具有延续影响力的原生网络电影IP也开始出现，如2016年开始系列化的《山炮进城》《血战铜锣湾》《超能太监》《四平青年》等系列以及近两年《毛驴上树》《大蛇》等优质网络电影系列。这些系列作品的出现，实际是网络电影制作方对续集生产，建立网络电影原生IP的野心及信心的体现。续集派生是电影产业中最传统的多版本形式，有利于建立网络电影自身IP，从单部电影拓展成系列，塑造更加完整的世界观。

2.同媒介衍生生产

与续集多版本类似，衍生多版本来源于传统电影产业，主要指对元电影的支线人物，或特定的背景故事、细节、事件进行延伸创作，但在主题内容、人物设置及故事背景上可能有较大的差异的多版本生产。在国内电影产业中，以往高投入、大制作的院线电影及其相对严格的审查及排播制度，都给电影衍生带来了一定的阻力。而网络环境为网络电影提供了更自由的创作和排播空间。且与院线电影相比，网络电影小制作、低投入的特点减轻了衍生的成本压力，进一步推动了电影的衍生发展。衍生型多版本生产是同一媒介形式中，更多元、更立体的延展，有利于将元电影建立的IP进行生态化的立体构建，从而将元电影建立的世界观延展到更多人物及事件的叙述中。在以文学为例的文化产品中，衍生往往是构建超级IP的必经之路，如著名的超级IP《盗墓笔记》，以盗墓为核心构建起的世界观，由《盗墓笔记》开始延伸出《老九门》《沙海》等，讲述支线人物所发生的故事，使得叙述中的世界更鲜活、更立体，从原创IP逐步扩展为超级大IP。于网络电影而言，衍生型多版本生产同样是创造超级IP的重要途径，但目前其发展主要停留在对文学超级IP的影视化上。如今年5月优酷上线的《牧野诡事之秦岭龙窟》，已经是“牧野诡事”的第三部衍生电影，之前还有《牧野诡事之金豹子》《牧野诡事之神仙眼》两部票房表现不菲的衍生佳作。尽管这三部电影在名字上很像续集系列化的电影，但实际上他们关注的主要人物和故事叙事线路并不相同。这两部电影都衍生于《鬼吹灯之牧野诡事》，分别就金豹子、神仙眼以及盗墓发丘一派的故事进行延展，从元作品延展到该世界观下的支线人物及其中的传奇故事。但目前网络电影的衍生生产对文学超级IP的依赖较大，还未能建立起较为成熟的原创衍生矩阵。但这种以网络文学为改编基础的衍生系列，部分程度上也减少了多版本生产的试错成本。

(二)跨媒介的多版本模式

网络电影与传统电影的跨媒介多版本生产相比，类型更多元、创作更灵活。尽管国内传统电影产业就有从综艺、电视剧等衍生出院线电影的先例，但受制于院线电影的大制作、高投入以及排播审查等相关问题，传统电影的跨媒介多版本仍属于电影创作的边缘内容。而在网络电影领域，跨媒介多版本生产助推了许多优质网络电影的诞生。

1.跨媒介衍生

跨媒介衍生是目前网络电影领域最常见的跨媒介多版本模式。网络电影体量小、投入成本低、制作相对简易，在网络文艺多版本流通中，适合承接元文本内容。且在目前网络文艺阵地中，相较网络电影而言，网络剧与网络综艺的发展更早进入成熟期。目前的网络剧、网络综艺与传统电视文艺的制作水平不相上下，有时更有甚之。承接来自其他网络文艺形式的元文本，也助益了网络电影的精品化发展。

近年来，许多优质网络剧IP进行了网络电影的多版本衍生，如《陈情令》衍生的网络电影《陈情令生魂》《陈情令乱魂》。《陈情令生魂》在《陈情令》完播后不久迅速上线，累积了大量元作品的人气，最终冲进2019年网络电影票房的前三名。反观《陈情令乱魂》，在2020年播出，与前两部作品相隔了几个月，开播一周后的票房与《生魂》相比逊色不少。尽管两者内容及制作或有不同，但由此也可从侧面看出，多版本派生的系统化管理在传递热度、延展IP效能上可能有着重要的作用。除了《陈情令》外，《灵魂摆渡》多版本化的《灵魂摆渡黄泉》，以及今年的《剑王朝》及其网络电影《剑王朝之孤山剑藏》都是网络剧跨媒介衍生网络电影的例子。

此外，网络电影也有从院线电影衍生而来的例子，但较于网络剧衍生电影的形式较为小众。如爆款院线电影《追龙》衍生了网络电影《追龙番外之十亿探长》。在传统电影领域也出现过从短视频、综艺衍生大电影的多版本派生，如《万万没想到》及《奔跑吧兄弟》等IP。网络电影在承接不同媒介来源的IP上仍具有极大的潜力，随着网络文艺生态的成熟，跨媒介派生可以助力文化产品矩阵的形成。

2.跨媒介续集

跨媒介续集与同媒介续集的派生方式类似，但其派生的媒介类型有所不同。这一类型的多版本生产目前在网络电影中较为少见，主要原因是续集派生往往与元作品的联系最为紧密，其内容模式、发展方式一般也比较类似，所以以同媒介的续集派生更为常见。跨媒介的续集派生尽管能够延续元文本的热度及资源，但是在延续元文本的叙事内容上，可能会受限于体量、表现模式、观看习惯的不同，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目前这一多版本类型的出现，主要基于这一时期，适合影视化、多版本化、拥有丰富世界观的超级IP数量有限，所以多方公司以不同的媒介形式制作相同IP。如《法医秦明》系列，继改编成多部网络剧作品后，该系列后来又以网络电影的形式回归，《法医秦明之致命小说》《法医秦明之亡命救赎》《法医秦明之血色婚礼》在2019年底于腾讯上线。2020年12月《冷血狂宴》于腾讯视频上线，该网络电影是院线电影《爵迹》的续集。这一现象的出现虽在某种程度上助力了网络电影朝院线电影化的精品发展，但实则使得续集之间有所割裂，甚至令观众产生了院线电影“降级播放”的观感。而这一现象实际也不利于维持续集系列化的整体性，随着接下来网络电影原生优质IP的有序生产以及未来多版本化的系统管理，跨媒介续集并非多版本生产的主流，虽然跨媒介的IP流通逐渐常态化，但跨媒介续集生产的内容很可能会随着网络电影的成熟成为边缘产物。

3.跨媒介改编

2018年10月，爱奇艺与奇树有鱼携手对外发布“奇光计划”，宣布将以网络电影的形式翻拍《奇门遁甲》《赤裸特工》《赌神之神》《新少林五祖》《倩女幽魂》等五部经典港片。这一计划标志着网络电影开始规模化地将传统电影搬上网络荧屏，这也是网络电影进行跨媒介改编的表现。跨媒介改编，是相同元文本在不同媒介之间流通的多版本类型，在传统电视剧、电影行业里也较为常见。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微微一笑很倾城》《当悲伤逆流成河》等都同时生产了电视剧及电影两种不同媒介形式的版本。由于媒介形式的不同，元文本需要根据媒介特性进行适度的改编。在网络电影领域，目前较为常见的是前文提到的传统电影和网络电影的跨媒介流通，如已经上映的《倩女幽魂：人间情》(改编自87版倩女幽魂)、《奇门遁甲》以及正在进行制作的《四大名捕》系列网络电影等。除此以外，也有网络剧与网络电影跨媒介改编的案例，但这一类型的出现主要是不同媒介对相同文学IP的再生产所形成的，如超级IP《鬼吹灯》下的《鬼吹灯之龙岭迷窟》，在2020年4月1日，其派生网剧《龙岭迷窟》在腾讯视频开播；4月2日，同名网络电影在爱奇艺上线。但跨媒介改编与续集、衍生等打造系列化矩阵化的产品不同，其主要功能是延续原有的IP热度或充分利用优质IP。除非继续进行系列化、矩阵化的发展，跨媒介改编的多版本发展较为有限，难以成为网络电影多版本生产的主力发展趋势。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今年疫情期间《囧妈》《肥龙过江》在网络进行首播，网络电影与传统银幕间的边界关系受到了挑战，院网同播是否会改变目前的多版本格局也值得进一步观察和探讨。

三、网络电影多版本的发展思考

(一)亟待网络电影原生IP

网络电影比院线电影有更大的制作及排播空间，有利于多版本的整体规划。同时，在网络文艺阵地中，网络电影相对于网络剧、网络综艺的小体量，更适合多版本的系列化开发。平台及制作方应抓住网络电影的优势，开拓出区别化发展之路。国内院线电影受制于严格的排播制度及制作规格，成本较高，整体化的多版本策划需要大量的资金及资源。而网络电影相对低的制作、排播成本使其在多版本开发上有先天的优势。但目前，国内网络电影主要处于多版本生产的下游，原创能力较弱。即便有如《沙海》《鬼吹灯》等热度较高的系列作品，其文本仍来源于文学超级IP的改编。尽管跨媒介的多版本生产有利于提升部分网络电影的质量，但对于网络电影产业的整体推动作用有限。同时，缺乏原创IP会使得网络电影在网络剧及网络综艺下处于被动，发展受限。多版本生产是建立IP以至于“超级IP“的重要手段，有利于提升网络电影的整体口碑及产业质量。海外娱乐公司，如迪士尼、华纳等正是以系列化、矩阵化的方式进行开发延展，打造超级IP，从而开拓其商业王国。迪士尼与华纳都对其原创IP有着超强的管控能力，并借其超级IP拓宽至周边、主题公园等线下变现产业。所以，国内精品网络电影在精细发展的同时，也应抓住其自身的优势，通过多版本化积极拓展网络电影的原生IP，从而提高整体的行业高度，使自身具有进一步发展矩阵的可能，而不仅仅处于多版本生产的中下游。

(二)策划缺乏整体规划

目前，同媒介网络电影的多版本生产缺少综合性、组织化、规模化的开发方案是难以打造原生IP的一大原因。制作方开发续集及衍生内容的决策有时依靠于元文本的开发效果，而这一情况直接导致了多版本系列质量、风格及制作水平的参差不齐或是难以有效实现流量积累及口碑发酵。海外电影的多版本系列管理则较为成熟，多在策划端确定IP的系列化生产思路，从而在元文本中留下伏笔，为下一部电影或下一季的剧集做预告，使得多版本内容都能在剧情设置上前后连贯。这一现象在漫威的英雄系列中尤其明显，也正因为系列化生产的多版本模式，漫威旗下的《复仇者联盟》《钢铁侠》《美国队长》等电影能够收获大量超级粉丝及热度。正是在每一部的片尾中留下彩蛋，观众也能对新的一集充满期待。同时，系列化、矩阵化的开发缩短了观众的等待周期，有效延续了元文本的热度，同时能够有效保证演员阵容及制作风格的统一。大多数好莱坞系列的电影都会与演员签订系列化的合同，尽量避免调换演员的现象，从而保证IP的连贯。因此，优秀的多版本网络电影应该考虑内容之间的整体性、连续性，将策划流程进行合理规整，实现内容之间互相映射，流量之间互相补给，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

(三)制作水平难以统一

缺乏整体性的规划及质量把控可能会导致多版本内容的制作差距，直接影响品牌口碑及系列化的可持续发展。制作水平的参差在网络电影的跨媒介生产上尤甚，如从精品剧集到制作粗糙的网络电影。为了收割会员流量、拓展盈利可能，制作方或以网络电影的形式进一步开发IP剧集，但其剧情内容、制作水平或与元作品相去甚远。由于用户已经对元文本产生了一定的理解认知，本身抱有一定的心理期待，这就对其衍生内容提出了更高标准和要求。目前许多制作方为了获取盈利，生产番外电影，看似提高了IP的曝光度，延长了观众的关注时长，长远看来却容易消磨品牌，难以实现多版本的健康发展，同时也折损了网络电影产业的整体口碑。所以，不管是作为承接其他媒介的多版本内容，还是同媒介的多版本生产，制作方都应当保持对网络电影质量的标准，规整制作流程，尽量保证剧情内容、演员阵容及制作水平的统一，使得多版本内容不仅仅是元作品的附属品，更可以独立作为精品内容播出，甚至反向引流，与元作品之间相互补充。

(四)盈利模式有待拓展

网络电影的商业模式较于网络综艺、网络剧而言尚不明朗，尽管许多网络电影是会员独家内容，但在会员引流、拓展盈利上发挥的作用有限。跨媒介派生的网络电影大多则依赖于元文本的热度及流量，虽然可以作为平台拉动会员增长的手段，延展会员时间，但其鲜少作为独立的内容进行招商。由于缺乏资金，派生的网络电影在演员阵容、剧情创意、制作水平上与元文本差距较大，质量得不到保障。而大部分同媒介派生的网络电影由于缺少前期的整体规划，在商业模式上也没有发挥其价值合力。网络电影的突破口与综艺的强互动变现不同，更多依赖于内容的建立。所以多版本生产对于电影IP的延展是网络电影实现多种盈利模式的重要手段。因此，优质的多版本网络电影应当从前期规划上进一步解锁其商业价值，在打造多版本文化矩阵的基础上，可以进一步以周边变现、付费解锁等开发拓展商业模式。而这一切的基础，都建立在网络电影自身制作水平的精品化以及原创矩阵的开发上。只有多版本生产能够持续保持高热度，锻造好口碑，才能够有效地使网络电影的文化IP转化到实体经济，并以多版本生产为基础，从热点IP延展整体的内容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