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二则
2021-11-13赵锦恩
赵锦恩
江西鄱阳县总工会
履历(外一篇)
尼采指出:“异议、逃避、幻影的信仰以及对冷嘲热讽的热爱,都是健康的象征;一切绝对的东西都属于病态。”
我不是很明白雨打在草茎上与落到泥土里的差异,也不是很清楚风掠过不同植物叶片会发出不同的音响。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柚子蕴涵大量氨基酸并挂坚韧枝桠拦截我。我看到离开光明世界十四年的父亲,这儿有草皮,有野菊花,有多条小径。父亲身穿林彪四野部队番号的老军装,精神抖擞,瘦瘦身板脸上呈现母亲漂亮容颜。十八岁就拿枪到处杀人。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呀!我却坐在一个温和阳光下,想得出了神。为什么要杀人呢?杀人多可怕?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被各种偏见和激情压迫。远处天边,同样处于被压迫状态的灰色云朵——聚拢厚厚浮动的安详。爷爷奶奶对于我就是传说,有直接血缘的神话传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可我连符号都不知道是青菜还是萝卜。我对我如此冷漠实在看不惯。难以忍受。因此,每到填写履历表籍贯栏里一定是填写爷爷生死地。
客观而论,这个叙述是不完整的。有些像莫奈的《日出印象》,又像顾城的《远与近》。于是,整个宿命规定的行动,使我在夏天想起母亲。母亲是南方典型的时代美女,长辫子,苗身段,拥有田野负离子,生育了我和弟弟妹妹。我依然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灰鸟,在我想象时依然是我。即使命里单薄,真正让我内心恐惧的是广袤的原野,是外婆的眼泪流成塘的插曲。春天刚过去,外婆三十岁生日,回家的是外公帮日本鬼子修飞机跑道意外死亡冰冷的尸体。外婆哭了三年,据说门前叫仕意塘的就是她哭出来的。尽管我在外婆身边长大,只晓得外婆叫茶馆太太,真名叫什么,我至今都不知道。这意味我的残忍。想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有聪明人在上海几所高校做过问卷调查,百分之九十的大学生不知道自己外婆叫什么名字。或许在当下这个是可以被忽略的,她们和我们被迫消失在文化的黑夜中。并不影响间谍上天,传承入地,网络成为牧师,爱你成为画卷,爱我成为粗心大意。
现在看来,树上叫得像贝多芬的鸟儿再次成为解方程。关联原则放弃绝对病态,那么,你我该如何?
叼烟女人
徐灿起身,用不怎么性感带着浓浓烟味的嘴唇亲了一下我说:“我先走了,那边有姐妹过生日。”
依照大家以往唱歌的惯例,是不同意她提前离场的。今天,大家也没说什么,只顾唱歌,喝酒。徐灿说完,国保递给她一支吉品金圣,问她晚上一块吃饭?徐灿接烟点燃,谢谢:“那边姐妹生日要闹一闹的,下次我请大家喝酒。”接着,拿起背包,兜着包厢的激情和身上淡淡法国香水以及香烟味拉开门走了。
下次就是下个星期六下午。徐灿早早通知我约你们去江南汇KTVK 歌。随着交往时间的增加,我越来越发现这种认识的困顿。至少,对于当下本土气息而言,因为在我这个年龄段恐怕要具体解决的则是人言可畏问题。人性在当下,在当下中国,在当下本土是不是真能回归,能回归多少这一类事件。一个男人,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一考验。我相信,这些问题不止我一个人想过和在想。
包厢里烟酒弥漫。徐灿脱了外套,紧身毛衣挺起两座小山,有些迷人。我们唱着“你不来我不老”,她右手握麦克风,左手夹香烟,歌的旋律跟青烟的互动,好像满足于无声无息,同时还要跟着电视屏幕扭几下腰肢。我没把她空前自我释放无限放大,而是被她手上香烟制约了——我不时擦泪眼,咳嗽。
“来,干杯。”她感觉到我的无奈主动拿来两杯啤酒。
“这本来是男人的天堂,弄得像地狱一样,我们跳舞。”她放下啤酒杯搂着我的肩。
我和她快三,慢四,赢得歌党们为之欢呼雀跃。放肆的劲舞像喝高了的圣诞老爷子。
晚饭后,徐灿手上燃起妖异的星火,在不觉间汇入夜色的欲望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