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视域下荆楚民间绣活研究述评
2021-11-12曾婉雲冯泽民叶洪光
曾婉雲 冯泽民 叶洪光
(武汉纺织大学,湖北武汉 430079)
民间绣活是“以普通布料做绣地,采用刺绣、拼贴、缝制等方法,主要制作日常用品的传统手工艺术”,这是陈元玉在《“非遗”视野下民间绣活的多维度探究》(2020)一文中首次给出的明确定义。在此之前,以“民间绣活”为题的论文均没有严格定义。依据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评选对于“民间绣活”的范围限定,“荆楚民间绣活”包括荆楚地区入选非遗名录的所有项目。因此,部分学者将汉绣和黄梅挑花也作为“民间绣活”而论,仅仅是研究视域的不同,不能认作谬误。
阳新布贴和红安绣活作为民间绣活被列入2008年的“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另有两项省级非遗包括2011年公布的第三批项目民间绣活(咸丰县、宣恩县土家族苗族绣花鞋垫)和2019年公布的第四批拓展项目民间绣活(大冶刺绣、堂纺叠绣、荆州民间刺绣),共涵盖了六个子项目。学术研究大多以子项目为研究对象,只有少量论文将“民间绣活”作为整体进行综合研究。
一、文化内涵研究
冯泽民(2011)探究了荆楚民间挑补绣的共性特征。他将黄梅挑花、阳新布贴和红安绣活三者结合起来,最早提出“刺绣家族”的概念,认为黄梅挑花是挑绣的代表,阳新布贴是补绣的典型,红安绣活是以平绣为主的多种绣法相互配合的产物。在此基础上,王欣(2016)通过比较汉绣、红安绣活、黄梅挑花和阳新布贴的楚文化同源性,统称为“荆楚刺绣家族”。“荆楚刺绣家族”生动概括了荆楚地区众多刺绣项目的文化内涵。
文化内涵研究可从地域环境和人文风俗两个角度切入。陈元玉(2020)从地域环境的角度解释了荆楚民间绣活的楚文化渊源,认为湖北阳新、红安与江西新余三地形成了以楚文化为基础的吴楚文化积淀区,绣活的地域艺术符号特征鲜明。楚文化的变化发展深刻地映照在荆楚地区的民间绣活上。另外,民间绣活不仅是一项民间流传的传统手工艺,还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民间文化。马娇(2017)从红安的人文风俗入手,认为红安人对生命的朴素观念反映在红安绣活的图案纹样和丰富色彩当中。她从文化角度解读红安妇女的创作心理,分析红安绣活的图案寓意,只有熟知红安本土文化才能够准确把握。
二、艺术特征研究
荆楚民间绣活的艺术特征研究包括造型艺术、色彩搭配和审美语言。探讨造型艺术和色彩搭配,采用比较研究的方法更为生动。胡淑娟(2019)将阳新布贴与延川布贴进行比较,认为阳新布贴的线条稍显顿挫,其原因在于阳新绣娘的造型未经雕琢,而延川绣娘有成熟的剪纸造型基础,因此延川布贴画的线条较流畅。除了有相似之处的研究对象,还可以选取艺术特征截然相反的研究对象进行比较。张其增(2019)将阳新布贴与日本的青森碎布比较,认为阳新布贴的图案更复杂多样,青森碎布没有具体图案,仅以几何色块组合而成,创作随意度更高;前者色彩更丰富,色彩对比强烈,而后者只有单一蓝色调,但层次过渡更丰富。经过比较研究,阳新布贴的艺术特征更加深入人心。
探讨审美语言,需要实地考察和多方印证。陈元玉(2013)认为民间绣活选用的素材寓意丰富,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人们的心理状态。这一观点与民间艺术专家们所推崇的“图必有意,意必吉祥”一说有相通之处。他认为民间绣活的寓意传达途径并不限定在图案的选取上,还可配合相应的物品,比如咸丰、宣恩土家族苗族的绣花鞋和绣花鞋垫往往作为定情信物出现。若没有亲身接触实物,与手工艺制作人深入交流,难以发掘它们的审美语言。
三、工艺技法研究
专门研究工艺技法的论文较少,部分刺绣项目更无人涉足。红安绣活的工艺技法十分丰富,光是绣法就有二十余种。王芙蓉在2016年发表的期刊论文《湖北阳新布贴的制作工艺研究》图文并茂地阐述了阳新布贴的工艺流程,就制作过程中遇到的问题进行分析,并提出解决方案。但是,她的实践案例与传统意义上的阳新布贴关系不大,不具代表性。纪阳(2016)和吕妍欣(2016)都从丝绣(或“线绣”)、绒绣和挑绣三大类介绍了红安绣活的技法,后者比前者费的笔墨更多。纪阳对工艺的研究是概述式,而吕妍欣更注重分析。后者偏向对选材用料和常用工具的介绍,其中对空白鞋垫的制作流程记录较为详细,对工具和针法的描写缺乏系统性。而马娇(2017)较为详尽地记录了红安绣活的十五种绣法和五种锁边技法,并通过拍照和手绘的方式将步骤图完整地展示在表格中,内容浅显易懂,可作为初学者的入门手册。
四、设计应用研究
荆楚民间绣活的设计应用研究包括案例研究和实践研究。案例研究包括服装设计、包装设计、室内设计以及文创产品设计开发等。叶静(2016)和陈瑞莲(2018)都阐述了我国传统刺绣手工技艺在国内外女装设计上的应用案例。但是,“我国传统刺绣手工技艺”与“民间绣活”是前者包含后者的关系,而且我国的刺绣项目十分丰富且风格各异,仅仅因为它们和民间绣活都属于“传统刺绣手工技艺”,就被用作应用研究的案例,是否有些牵强?我们不妨转变思路,往上寻求整个刺绣行业的普遍案例,不如往下深入挖掘自身的优势和特点,或者横向拆解成具体元素进行应用研究。比如马娇从场合和对象两个方面来阐释红安绣活的应用,曹琼将阳新布贴拆解成“布贴元素”研究国内外的应用情况。
实践研究主要与具体产品相结合,研究其设计应用的可行性。比如昌仪琳、龚怡慧、高媛媛和匡睿颖分别从童装、儿童布艺玩具、文创产品和美术课程教具等方面来探索阳新布贴的设计应用。他们都考虑到了传统的阳新布贴主要运用于儿童群体的社会根源,积极探索其融入现代生活的路径,具有借鉴意义。
五、传承发展研究
文献调研发现,每个刺绣项目的研究内容有半成以上是以“传承发展”收尾。说明传承发展对于荆楚民间绣活的重要性,亦是非遗研究的目的和归宿。传承发展研究包含了“品牌化发展”和“生产性保护”和“可持续发展”三个议题。其中,“品牌化发展”和“生产性保护”是所有刺绣项目都需要面对的议题,而“可持续发展”是阳新布贴所特有的。
殷海霞(2012)最早研究荆楚民间绣活的生产性保护策略。她认为阳新布贴需要塑造品牌,实现产业化发展,同时搭建行业交流平台,拓宽营销渠道。“品牌化”是包括殷海霞在内的许多学者都提出过的传承发展策略,事实证明,这是实现传统手工艺长足发展的必要条件。但是,“产业化”需有度,应该注意平衡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保存其“优质基因”。陈元玉(2014)概括性地将荆楚民间绣活的“优质基因”归纳为手工制作、工具材料的原真性、制作工序的原生态、图案的寓意性和产品生活化等五个要素。其中“制作工序的原生态”注定了荆楚民间绣活的“产业化”不像其他产业那样扩展得越大越好,需要以保护为首要原则,有限度地产业化,建设良好的传承发展环境。因此,学者在探讨产业化发展的同时,应该强调产业化是一把双刃剑,过度的产业化反而会损伤传统手工艺的“优质基因”。
依据阳新布贴在废旧材料再利用方面的特性,引申出“可持续发展”的概念,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赵靓(2013)认为绿色环保的设计理念与阳新布贴“物尽其用”的传统观念不谋而合,初步提出阳新布贴也可以构建可持续发展模式。而郭可潍(2021)专门探讨了阳新布贴与可持续性相结合的问题。她立足于自身的研究实践分析了非遗传承可持续性的促进机制,证明了阳新布贴实现可持续传承的可行性,具有现实意义。但是文中存在可持续发展模式套用的痕迹,也是可持续相关议题普遍存在的问题。
六、结论
通过对荆楚民间绣活六个研究方向的梳理发现:文化内涵和艺术特征的研究尚有进一步挖掘的余地;工艺技法研究虽然珠玉在前,但是缺乏系统化阐述;设计应用研究存在案例研究牵强附会的问题,转变思路即可找到出路;传承发展研究应当客观分析“产业化”对刺绣项目的利弊,妥善使用这把“双刃剑”;非遗项目阳新布贴的可持续传承研究需要避免模式套用,进一步立足于个体特征来讲可持续传承。梳理荆楚民间绣活研究的现状和问题,可为后期研究提供参考,对今后荆楚民间绣活的相关研究具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