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艾青时代下的诗歌

张贺媛

一、引言

随着新诗地位的逐渐提高，学者对诗作的研究逐渐深入。他们不仅提出更多具有新意的探索点，还提出了许多更有价值的研究方法、研究理念。在浏览前人的研究时，我发现研究者经常以作者的经历，诗作的背景、内容及写作特点为出发点展开研究。而我希望可以在前人的基础上从艾青自身的作品出发寻找新的情感和力量。

20世纪三四十年代，帝国主义侵略加剧，抗日战争全面爆发，艾青用自己的笔杆去画、去写、去感受那个时代的一切。1932年，他因加入左翼美术家联盟被捕入狱，但监狱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个远离外界喧嚣的“精神净土”。艾青无论身处何方都从未停止过思考，仍然体味着那个时代的民族危亡和人间百态。在体悟与思索间，《大堰河—我的保姆》诞生了，后来诗集《北风》《大堰河》《火把》《黎明的通知》《欢呼集》《宝石的红星》《春天》也相继出版。艾青写于特殊时代的诗歌具有一定的现实主义色彩，从中也可以体味到诗人艾青在笔墨渲染中倾诉出的对祖国与人民强烈的情感和对生活与生命的思索与探讨。

二、在诗的节奏体式上崇尚自然

艾青在《艾青诗选·自序》中曾经说：“我曾尝试了许多诗体……努力把自己所感受到的世界不受拘束地表达出来。”由此可见，艾青在诗的节奏体式上崇尚自然。他的作品大多不受形式主义的束缚，他认为过分雕琢的诗歌无法与生活贴近，也就无法表达真实的情感。因此，他追求自由诗体，他在《和诗歌爱好者谈诗》中说：“自由体的诗，更倾向于感情的起伏而产生的内在的旋律的要求。”显然这种内在旋律对于艾青来说要比形式上的韵脚和字数、行数的划一来得更加重要，而这种内在旋律也许和他所倡导的诗的散文美有关。艾青认为一首好诗之所以永垂不朽，绝不是因为它有着好的音韵，而在于它的可读性和情感上的丰富。例如他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你的被雪压着的草盖的坟墓/你的关闭了的故居檐头的枯死的瓦菲/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园地/你的门前的长了青苔的石椅/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在这段节选诗歌中每句字数不一，韵脚也不同，但是却形象而自由地抒发了诗人深沉而真挚的爱国情感。

而自然并不意味着没有规律，艾青的诗歌中还是有着内在规律的，也就是他所说的内在旋律的一种表现，也是在统一中求变化、在变化中求统一的过程。例如《大堰河—我的保姆》中的“她含着笑，洗着我们的衣服/她含着笑，提着菜篮到村边的结冰的池塘去/她含着笑，切着冰屑悉索的萝卜/她含着笑，用手掏着猪吃的麦糟/她含着笑，扇着炖肉的炉子的火/她含着笑，背了团箕到广场上去/晒好那些大豆和小麦”，这种复沓的不断推进就体现着内在的旋律。这样旋律化的节奏体式可以让情绪很好地融入其中，当我们朗读时，可以感受到诗歌感情的层层递进，感受到诗人对于大堰河的赞美和感激，感受到旧时代女性的崇高和不易。在艾青的诗歌里，可以深刻体会到他隽永的情思，这得益于他在诗歌体式上的自然，又追求内在的统一。

三、扎根生活又富有情绪化的意象

在艾青的诗歌中经常会出现很多意象，这些意象与祖国的山河有关，与人民的生活相连。这些意象大都是真实存在的景物，诗人用这些平凡的事物作为自己感情抒发的出口。

“土地”就是艾青诗歌中的经典意象，在《北方》《我爱这土地》《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中都可以看到“土地”这一意象的身影。《北方》中有这么一句话：“他们为保卫土地，不曾屈辱过一次/他们死了/把土地遗留给我们。”这里的土地显然是具有深度含义的，诗人用这一意象赞叹中华民族的英雄气魄和坚定意志。除了“土地”，我还经常在他的诗歌里寻觅到“河流”和“太阳”的影子。这些意象在精神内涵上都有着一种生命的象征。艾青用它们构筑自己的诗歌，我想他一定是对生命和自然有着自己独到和深刻的理解。他运用这些富有生命力的意象让无数中国人产生了共鸣，明白了我们中华民族为何可以历久弥新，为什么可以源远流长。当我们深入挖掘艾青诗歌中这些意象的内在含义时，就会更加明白他为何把这些朴实的意象写入诗中。因为这些意象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根永远不能忘。我们可以从中看出艾青对中华传统血脉渊源的理解，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诗性思考。

虽然艾青使用的意象大多比较质朴，但是在意象艺术的表现手法上却不仅仅体现出现实主义，还表现出在那个时代浪漫的人文关怀。他的诗歌充满着生活气息和现实色彩，但在立足现实的同时，展现出鲜活的时代精神和强烈的人性关怀与悲愤情绪，表现出一种诗歌意象的情绪化。例如，他的代表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就在平凡生活的描述中映现出鲜明的时代情绪：“大堰河，含泪的去了/同着四十几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同着数不尽的奴隶的凄苦/同着四块钱的棺材和几束稻草/同着几尺长方的埋棺材的土地/同着一手把的纸钱的灰/大堰河，她含泪的去了。”大堰河一生任劳任怨，默不作声地承受一切，可换来的不过是四块钱的棺材、几束破稻草，最后人生四十余载，终究全部化为灰烬。诗人真实描述着大堰河死时的场景，通过这样一组意象呈现出大堰河的凄惨与悲凉，表现出对大堰河勤恳一生却换来家破人亡的无尽伤痛。作者在其中只用了一些平凡的意象与场景，但却渲染出了如此让人震撼和悲愤的情绪。

总而言之，艾青的诗歌意象深深扎根于当时困苦的现实生活，同时他又保有一颗炙热的心，关心世间疾苦，体察人生百态。他实现了诗歌意象的外在现实化和内在浪漫化、主观化、情绪化的统一。艾青就是这样，用自己这颗赤诚的心去感化所有穷苦老百姓的心，直抒对当时不公世界的愤懑之情。

四、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

艾青的诗歌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他的大部分诗歌都可以彰显他对祖国的热爱及对那个时代中华民族的忧虑。他曾经是一位文艺青年，1928年考入西湖艺术院，不久又远渡重洋去巴黎学习绘画。但外国侵略者的炮声打响了，他不再甘于远眺自己的祖国，决心回归祖国的怀抱，即使她已经烟波四起、处处疮痍。他用自己的笔触感化中国，却不料因此入狱，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继续为祖国和人民创作的热情。他最具代表性的诗歌《大堰河——我的保姆》就是在监狱里完成的。他的创作从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祖国，为了植根于中华大地上的我们。出狱后他的爱国主义情怀有增无减，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所创作的《我爱这土地》，他把自己比作一只小鸟，一只翱翔在中国的大地上，经历暴风雨的打击也不愿离开的、用嘶哑喉咙不断歌唱的小鸟。他愿意腐化在这中国的大地上，永远永远。让我最感动的还是最后两句的直抒胸臆：“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通过这短短的两句就能深刻地感受到诗人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

艾青诗歌里的爱国精神不是用柔软的方式表达出来的，而是用一种强烈的、直接的方式释放出来，从而引起读者的共鸣。他的诗紧密联系实际，继承了“五四”以来的优良传统，十分富有战斗精神。例如，他在《吹号者》中写道：“在那号角滑溜的铜皮上/映出了死者的血/和他的惨白的面容/也映出了永远奔跑不完的/带着射击前进的人群。”他对于战争的描写让人震撼，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战争的残酷，又渲染了前景的光明。

在那个时代，诗人艾青将诗歌日常化、碎片化，用强烈和炙热的诗歌语言揭露现实的黑暗，又带给读者温暖与能量，激发了无数中国人的爱国热情，使他们加入了抗击帝国主义的战斗中去。直到今日，艾青的很多诗歌依旧十分经典，像《我爱这土地》等诗歌还编入了教材之中，用于语文课程教育，激励一代代青年。艾青以火把照亮人类的“至暗时刻”，在对他诗歌的研究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将自我对民族的热爱和对现实的关注凝结在作品中，成了时代中不可磨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