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场十三日

朱湘山 刘景岗

引言

从湖北仙桃城区顺着仙南省道南行十七公里，就到了彭场镇，在小镇的路口，有一座十分雄伟的高楼，每天，当薄雾褪去，阳光就跃出云层，照亮楼顶上矗立的四个红色大字：英雄彭场。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全国瞩目的赶制医用防护服的大战。

一

2020年1月24日，除夕之夜被新冠病毒疫情笼罩。稀疏的鞭炮声响过之后，凛冽的寒风从汉水河谷呼啸而至，彭场镇街面的所有店铺关门闭户。此时，散布在彭场镇各处的生产防护服的工厂灯火通明，车间里人影匆匆。

前一天，湖北省新冠病毒防疫指挥部向仙桃市通报并指示：针对疫情发展，自除夕开始，全国各地的大批医护将驰援武汉和湖北，武汉雷神山与火神山两家医院马上就要交付使用，大量医疗防护服的需求迫在眉睫，仙桃市彭场镇作为防护服生产基地必须马上扩大生产。

当时，全国医疗防护服日产不足一万件，而根据测算，仅湖北省每日需求量很快就要超过3万件。

而且，医用防护服对防护功能要求十分严格，有20多道工序，关键是缝制后处理有缝纫机针眼的部分。这些毫不起眼的地方必须百分百贴上蓝色胶条，彻底防止病毒渗入。但是，这个环节恰恰是扩大生产的瓶颈。彭场镇现存的贴条机仅有72台，分散在17家厂子里，正常情况下贴条不到5000件；同时，过去的贴条技术工人数与过去的产量匹配，全镇现有的贴条技术不足50人，平时他们都是“打跑工”，哪家厂有需要就到哪家去做，此一项也是制约扩大生产的“硬件”。

形势危急。怎么办？1月26日（正月初二），湖北省人民政府主要领导赶赴彭场，在一家工厂的会议室召开现场办公会，省有关部门负责人、仙桃市与彭场镇的干部、彭场镇所有防护服生产企业的业主挤满了会议室。

省领导问时任仙桃市委书记周志红：“以你们现在的生产能力，每天可生产多少套医用防护服？”

周志红说：“理论上可以生产5000件左右，但因为放年假，缺少工人，实际日产量只能达到2000到3000件。”

省领导当即指出：“大疫当前，人命关天，现在是战时，我们没有退路，也不能迟疑，必须共同面对，彭场镇要克服一切困难，扛起任务的大头，完成历史赋予你们的这一艰巨任务！”接着，他要求仙桃市和彭场镇的有关负责人立下军令状，无论如何，务必做到：1月29日达到日产12000件，2月8日达到日产达到30000件！

二

彭场镇赶制医用防服大战前夕，2020年1月22日（腊月二十八）。

一架波音738飞机降落在三亚凤凰机场，誉诚公司总经理周利荣和丈夫朱思雄（公司董事长）带着两个儿子走下飞机，准备在海南度过一个温暖惬意的春节。

这是他们全家第一次到海南。海风吹拂着从寒冬走来的一家人，对于后面的行程，他们充满憧憬。

但是，他们刚刚在三亚落脚，周利荣接到一个来自家乡彭场的电话：“周总，你的运气真好，顺利出逃了，可以在海南躲疫情；今天，整个仙桃、整个湖北开始‘封城’，我们已经逃不出去，不能在海南与你们共度春节了。”

打电话的是一位同样准备带家人来三亚过春节的朋友，他买的机票仅仅比周利荣晚了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周利荣不由皱起眉头，敏锐地意识到一场抗疫大仗已经来临。作为专事生产医用防护服的企业负责人，她对丈夫朱思雄说：“既然疫情到了‘封城’的地步，事态一定很严重，以‘非典’和‘禽流感’的情况来看，这个时候是我们公司发挥作用的时候，我打算明天回去。”

丈夫吃惊地看着她：“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下决心全家来外地过春节。”两个孩子也一起挽留她。

恰在这时，彭场镇的一个领导打来电话，通知誉诚公司赶制医用防护服。

挂了电话，周利荣毫不犹豫地回答丈夫：“你和孩子暂时在这里过春节吧，我必须马上回彭场！”

武汉的机场和火车站均已关闭，周利荣果断在网上买了飞往长沙的机票，通知公司里的司机去长沙接她。

她的思绪已进入战斗，在登机前等待中，她打电话给广东江门“铁金刚”牌贴条公司的梁经理，订购150台贴条机，要求以最快速度将设备送到彭场誉诚公司。

1月23日，半夜11点半钟，周利荣疲惫地回到彭场，连夜召集工人开会，布置生产。

第三天，镇政府来电话，通知她第二天上午8点带样品去镇里开会。

周利荣有些惊讶：誉诚公司成立不到五年，人数不足两百人，过去还从来没有召去镇里开会咧！

三

2020年1月27日（正月初三）上午8点，周利荣带着样品走进镇政府会议室。省、市、镇的十几名领导和专家已经在前台就座，周利荣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都是彭场镇大企业的业主，赶紧在会场后面选择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没有任何寒暄和客套，一切都要和时间赛跑。

镇委书记胡常伟开门见山：“各位企业业主，今天把大家找来，一是请大家把厂里的样品交给省防疫专家鉴定，看你们的产品是否符合要求，二是摸一摸我们全镇生产医用防护服的产能，请你们先把样品拿到前面来。”

结果很快出来了：23家企业的样品只有誉诚一家的产品符合进入ICU的标准，镇里先前库存的165万件防护服只能另作他用。这个消息犹如窗外的冷雨，让在场的省、市领导心头冰凉。

彭场本来是中国无纺布制品名镇，全镇有300多家生产无纺布及其制品的企业，但产品主要是用于电子企业、环卫部门等行业，出口到欧洲和美国。医用防护服的标准极高，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面料独特，要在透气膜的基础上再复压一层膜，确保任何病毒和细菌无法入侵；二是做工精细，防护服是用缝纫机将裁剪好的无纺布料连接成衣服，为了不让病毒与细菌入侵，凡针缝过的地方必须贴上胶条，将针眼封实；三是必须经过特殊消毒工艺才能穿到防疫医生、护士及进入传染区人员的身上。

誉诚是一个特例，虽然厂小，但过去一直与深圳稳健公司合作做医用防护服，坚持使用医护用品的质量标准，这在彭场还没有第二家。

与此同时，产量统计数据也出来了，跟此前了解的情况一样：设备产能可日产防护服5000件左右。

面对这个结果，镇委书记胡常伟面色严峻，把目光投向了与会企业家：“各位，有什么办法让我们镇日产医用防护服达到3万件？”企业家们面面相觑，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有的低声嘟哝“根本不可能”。

短暂沉默之后，会场里发出一个声音：“胡书记，有可能！”

仿佛黑暗中闪现一束光，只见周利荣猛然从会场后面站起身来。

周利荣是从仙桃农村走出来的企业家，身上有一种永不服输的拼搏劲头。这几天，虽然因为旅途劳顿、连续熬夜和不停忙碌，她的脸上明显有疲惫的神色，而且头发蓬乱、眼圈发黑、声音沙哑，但目光透着坚定和自信。

周利荣说：“这个产品的工艺并不复杂，只要有充足的设备和工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从海南回彭场前，已经向广东江门定了150台的贴条机设备，很快会运抵彭场，加上现有的70台设备，我们共有220台设备，正常情况下，一台设备加班加点一天可生产150-200件，平均计算每天共计就是30000多件。我已通知工人返厂上班，估计今天有70人到厂，明天160人可全部复工，过去，党和政府支持我们办企业，现在全社会遭遇到疫情，我们企业要替党和政府分忧——只要我们全力以赴，精心组织，日产3万件是有可能的。我有信心！”

周利荣的一番话让整个会场光亮起来。

四

散会后，彭场镇委一班人留下来继续研究工作。

胡常伟书记说：“下面各位以问题为导向，针对实际问题提出解决的办法和方案，大家要放开谈，本镇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负责找市里，目标是保证按期实现日产30000件医用防护服。”

镇干部们一边吃着盒子饭午餐，一边发言，很快形成共识：迅速通过仙桃市人民政府排查信息，向全市征集贴条机设备，同时敦促和鼓励本地相关业主购买贴条机；督促指定企业复工复产，加大力度招募员工扩大生产；最大限度地找回热合贴条技工；将贴条机集中到部分企业，统一管理；将镇里7名领导班子成员分派到生产医用防护服企业，现场帮助解决问题。

随后，彭场镇委进一步部署落实两个“六”的工作，即“六统一”和“六加一”。“六统一”：统一调剂采购设备；统一原材料供应；统一员工防护食宿；统一检疫检测；统一装箱运输；统一资金拨付。“六加一”：一家原料供应企业加六家生产企业——“一家”是拓盈卫生制品有限公司，任务是从山东将生产医用防护服的透气膜采购回来，再将透气膜表层覆压一层膜；六家企业是誉诚、裕民、富士达、泰威、泰晨、致霖（后期又增加了新鑫、万里、宏宇、三智，实际形成了“1+10”的格局。）

这个总体布局煞费苦心，比如，当时有人提出将生产集中到一家企业更便于管理，但胡常伟认为如果放在一家，万一这家出现疫情就会全军覆没，风险太大，于是确定为六家企业。

但是当时，全镇有17家可以生产防护服的大小企业，要把它们的设备及人员全部集中到6家企业，谈何容易？首先是做另外11家企业业主的思想工作，让他们统一将设备转出，其次是这6家业主同意接收设备和人员。

胡常伟决定亲自与这些家企业业主商谈，心里毕竟底气不足：因为疫情暴发后，35元一件的防护服外面已卖到200元以上，甚至次品也有人收购，过去企业常年在夹缝中求生存，这次疫情倒给他们带来了商机，他们没有放弃生产供货的义务。为了给自己壮胆，胡常伟请仙桃市委常委、统战部长余文华到他办公室坐镇，他去会议室与每个业主逐个交谈。

2个小时不到，胡常伟红着眼睛走出了会议室。

17家企业老板一致表态：面对疫情，我们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镇里怎么安排，我们怎么配合！

谈话中，胡常伟这个长期工作在基层、性格刚强的汉子几次感动得流下眼泪。

中午吃完一碗方便面，胡常伟立即安排干部分头下厂组织搬运安装设备；要求当晚将所有设备搬迁安装到位，开始正常生产。

胡常伟不放心，接着和镇长肖述超一起巡回检查各家工厂，一家一家地现场解决问题。深夜一点多钟，全镇生产设备搬迁安装完毕。

为了征集更多生产设备，彭场镇委一班人四处打听消息，仙桃市沙嘴办事处有2台设备，胡常伟打电话给沙嘴书记刘方武，刘方武亲自押车将设备送到彭场。仙桃市杨林尾镇有3台设备，杨林尾镇书记柳华斌得知情况，主动押车将3台设备送往彭场。仙桃市沙湖镇中帮办事处有2台贴条机，春节放假没司机，胡常伟亲自驾车到中帮将贴条机运回彭场。

与此同时，彭场镇的其他领导和机关干部分别去到工厂，参与生产，无论是做车间主任、搬运工、勤杂工、运货司机，还是保安、门卫和清洁工，能做什么做什么。

但是，制约扩大生产的瓶颈问题凸显：贴条技工奇缺。有人提议，强化培训。有经验的企业业主反映：这项工作技术含量极高，没有两年以上的工作经验，不仅操作速度慢，更没有质量保证！

据计算，贴条技工缺口是200多名。正值年节之际，加上人们谈“鄂”色变，上哪儿找贴条技工？即便是找到了，人家能立刻来到彭场吗？

五

关键时刻，仙桃市劳动就业管理局副局长王桂红挺身而出。

王桂红来到彭场，走进防护服生产车间，用手机拍下设备产地、公司名称，摄录了工作流程的视频。在誉诚公司，王桂红向周周利荣打听设备企业的联系方式，得到了广东江门“铁金刚”牌贴条机公司销售经理梁影斌的电话。

带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和试探心理，王桂红拨打梁影斌的手机。电话通了，对方听说是找贴条技工，觉得很奇怪，连说“不知道”，挂断电话。王桂红不肯放弃，连续四次拨打电话都被对方挂断后，第五次对方终于接了电话。王桂红赶紧说明为什么通过对方寻找贴条工的原由，恳切地说：“梁总，现在全国人民呢都在同心抗疫，提供贴条技工尽管不属于你销售设备的责任，但也是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相信你不会回绝我的请求！”

对方即刻回答：“明白了，我马上找找，等我的回复。”

梁经理没有食言，很快，他主动打来电话，告知先后联系了3个负责培训贴条技工的师傅，一个是四川的，另外两个是安徽的，并将这3个人的手机号码提供给了王桂红。

王桂红首先联系安徽的姜姓师傅，对方非常爽快，不到一个小时就为她提供了6名贴条技工的电话号码。王桂红马上与这6个人电话联系。因为电话号码是陌生的，往往打通好多次，对方都不接听，最多的一个人拨打了17次才接听电话。到下午2点多钟，王桂红凭着决不放弃的耐心，分别拨通所有人的电话，通过真诚沟通，6名技工全部答应立即赶到彭场。

初战告捷，王桂红喜出望外，接着联系四川的贾师傅。这是一个35岁的年轻人，非常有爱心，在电话里向王桂红表示：“你放心，我马上给你满意的答复！”不到两个小时，贾师傅回话：“今天晚上，我带12名贴条工到长沙南，你们负责接站！”

王桂红在与小贾师傅沟通中，发现他虽然年轻，但在贴条培训上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老业务，还可以挖掘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王桂红一有空就打电话与他交流情况，甚至拉起了家常。她告诉小贾，汶川大地震期间，她还在乡镇工作，主要负责赈灾捐款，当她亲手把募捐的30万人民币上交仙桃红十字会转送到汶川时，她感到十分欣慰与自豪，因为她将一份爱奉献给了汶川人民；四川与湖北毗邻，是一家人，家人有难，哪能袖手旁观！她还把自己在工作中获得的荣誉证书拍了图发给小贾师傅看。小贾师傅被王桂红的大爱精神所感动，认真翻查旧资料，把所有可能有价值的信息都提供给了王桂红。通过这些信息，王桂红又招到24名贴条技工。

特别重要的一个线索是，小贾师傅说他在武汉雅利达公司做过培训，雅利达公司应该拥有相当数量的贴条技工，但他已没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王桂红上网搜索，凌晨3点37分，锁定了一条信息：湖北雅利达公司是2016年在孝感注册的一个服装厂，网页上有业务经理王丽丽的电话。那一刻，王桂红兴奋不已，但时间太早，她不宜打扰对方，就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熬”到了天亮。

早晨6点钟，早了；7点，还是早了。等到时钟走到8点，王桂红拨通王丽丽的电话。对方同样是个有爱心、热心快肠的企业家，通话3分钟，两人加了微信好友。8:09分，王桂红得到3个贴条技工师傅的联系方式；9:10分，王桂红完成了与3个技工的沟通；其中两名师傅表示将尽快抵达彭场，一名师傅因妻子隔离在外地，要照顾小孩无法前往，但他给王桂红提供了17名贴条技工的电话信息。

在与王丽丽交流时，王桂红还获得一条信息：贴条技工主要集中在生产登山服、雪地服、雨衣的厂家。王桂红着魔似的搜索这些厂家，发现这些企业大多在福建、广东、浙江等地。王桂红一方面不停地打电话联系厂家，一方面向省就业局求助，省就业局局长熊娅玲当即号召全省就业局联动，帮助彭场招募贴条技工。

多管齐下，王桂红又招到了64名贴条技工。

王桂红的努力被一个昵称“沉默的羔羊”、实名李高阳的年轻人知道了。2月6日，李高阳告诉王桂红：他手头有一个跨区域的全国“热风平夹埋夹车工群”，里面有很多贴条技工。王桂红立即请求对方把自己拉进这个微信群。

至此，王桂红如鱼得水，不断在群里发布疫情信息和抗疫故事，动员群内网友们投入到抗疫一线彭场。

5天内，王桂红在这个群里招募了252名贴条技工。这批贴条技工赶赴彭场，不仅彻底化解了贴条技工短缺的危急，还为进一步扩大医用防护服生产打下了基础。

事后，当人们纷纷赞扬王桂红时，王桂红红着眼圈说：我只是做了一个共产党干部应该做的事，而感动我鼓舞我的是全社会团结抗疫的精神。

六

在另一条战线，作为“六加一”之一的拓盈公司也在打一场恶仗。

该公司主要负责从山东采购透气膜，运回彭场，再覆一层膜，供给6家工厂生产医用防护服。

但是，一开始拓盈就遇到了难题，运货车到达山东东营后，对方一看是湖北牌照，立刻戒备，不让下高速公路，更不允许滞留，直到派车把运货车驱赶到河南驻马店后才放心回去。

司机回到彭场，面对拓盈业主刘开宇放声痛哭，感到委屈极了。刘开宇安慰了司机，马上向镇委书记胡常伟反映情况。胡常伟觉得事态十分严峻，即刻向时任仙桃市委书记周志红汇报，周志红及时向省“防指”反映。省“防指”与对方联系，不料遭到婉拒，一时陷入僵局。

面对僵局，湖北省人民政府主要领导直接与国家“防指”联系，国家“防指”有关领导迅速报告此事，中央领导亲自给山东省打电话，仅用一天时间，山东省给拓盈公司运货车开具了特别通行证。从此，原材料得以从山东东营源源不断地运回仙桃彭场。这个故事至今在仙桃市广为流传。

在生产环节，最初的6家工厂中，除了誉诚，其他5家没有生产过医用防护服，对质量要求把握不住，省、市领导让誉诚公司及时无偿提供生产的技术标准，又从深圳稳健公司请来12名技术人员进驻6家工厂进行业务指导，确保产品质量过关。拓盈公司调试新设备遇到难题，省里出面从江西请来两名技术人员，现场解决问题。

省、市财政及金融部门还及时筹措资金4.2亿元人民币，提供给这6家工厂用于购买设备、招工、防疫和作为流动资金。

一位企业主在微信群里转发了武汉某医院一名护士长用不粘胶粘贴防护服的视频。生产防护服的工人们看到后深受感动，每天加班加点工作，没人叫苦叫累。工人朱思国从大年初一到元宵节每天忙碌15个小时，他说：“医护人员在一线奋不顾身战斗，我们把自己逼狠一点，算不得什么。”

正是火烧眉毛的时刻，誉诚公司总经理周利荣住所的隔壁出现了一例新冠肺炎患者，市里“防指”要将周利荣全家隔离。工人们听到消息，不少人打算回家避险。周利荣立刻用视频向工人们喊话。她说：“我家原来就一无所有，现在为了抗疫，工厂比我重要，如果我患了新冠，愿意马上将厂子交给政府，只要能保证正常生产。”工人们听这一席话全都哭了，没人再提离开工厂。所幸经过检查，周利荣及丈夫都没有感染新冠肺炎，正常隔离解除后，周利荣回到工厂，每天和工人们战斗在一起。

2020年2月2日（正月初九），誉诚公司实现日产医用防护服达到1.4万件，占全镇总量的三分之一。到2020年4月8日，该公司共为全省提供医用防护服46万件。周利荣这个弱女子以自己的坚强在彭场扛起了一面抗疫大旗。

誉诚公司的生产线多数是女工，女工中又以中老年女工偏多，最大的已过70岁。为了抗疫大局，她们在年关自愿上战场，从初一到十五，风雨无阻。每当说起日夜坚守在生产线上的这些女工，周利荣总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七

2020年2月8日，是春节的正月十五，也是彭场镇经历13天奋战兑现军令状的日子。这一天，彭场镇做到了：当日医用防护服日产量超过3万件。

彭场，作为中国非织造布产业的名镇，在抗击疫情中创造了令世界瞩目的奇迹：截止2020年3月18日，以彭场为主要生产基地的仙桃市，日供医用防护服5万件以上，日供口罩已达到5000万片以上，累计由省“防指”调拨医用防护服191.67万件、一次性医用口罩1.54亿片、N95口罩293.35万只、医用外科口罩1221.96万片、一次性民用口罩7.19亿片，以一镇一市之力解决了武汉市、湖北省和全国战“疫”的燃眉之急。

2020年2月10日，下达军令状的省领导再次踏上彭场这片土地。面对在场的基层干部、企业业主和生产一线的工人，这位领导不停拱手鞠躬，激动万分地说：“感谢大家！大家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让我感动！我向大家表达崇高的敬意！”

在这场抗击疫情的战斗中，彭场这座小镇也诞生了一批可歌可泣的英雄。2020年9月8日上午10点，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表彰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以国家之名致敬抗疫英雄。周利荣获得全国三八红旗突击手称号，彭场镇党委书记胡常伟获得全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先进个人称号，王桂红荣膺全国人社系统“党旗下就业人”先进共产党员称号，誉诚公司董事长朱思雄代表公司从习近平总书记手中接过先进党支部荣誉证书……

彭场，这座江汉平原的小镇，在2020年抗疫中，已把“英雄彭场”的称号镌刻在祖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