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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西南风来到四平(组诗)

2021-11-12于耀江

天津诗人 2021年3期

于耀江

正在小毛道上走来

几个老人,说话、声音、手势

都和现在的生活不符。我知道他们说的是以前

他们说着以前,渐渐就符合了以前

好像在一种语气里,找到以前说话的现场

在太阳底下,他们被晒得很得意

他们的以前已经很远了,在记忆的摸索中

有在身边的感觉。一厢情愿的回忆

主观的回忆,一棵树容易长出意外的枝叶

这种添加不是有意的,像是河水

下雨天水就多了,肯定把岸边的土冲下来

有一种比喻和夸大,在合理范围之内

自己想到年轻的自己,年轻被教导的自己

现在看长成啥样。别人满意的自己

是不是自己也能够满意?太阳把他们烘得很暖

想要下雪的天气,正在小毛道上走来

口罩的形状代替鼻子和嘴

疫情以来,口罩的形状代替鼻子和嘴

只要走出家门,别人看到的我只露出两只眼睛

我看到的别人也是这样;不管认识不认识

大家打了个平手。掩盖就这样平等

上帝的意思,埋藏了许多人生的玄机

认识的人,疫情让我们掩盖成根本不认识的人

原来不认识的人,也别想站下来想要认识

生活不能停下。走有时比认识重要

一场疫情,给生命上了一场思索的课

有点像哲学,有点像实践现场举出实例的讲解

仅仅一块巴掌大的口罩,在脸上打下补丁

你我擦肩而过,像人生的一个过程

搬家就是在空中换个地方

坐在家里,对家产生了怀疑

一块云的路过,可能把我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

搬家了,从老地方的空中,搬到了

新地方的空中。搬家就是在空中换个地方

窗子的外面,有不是我家外面的感觉

越离开地面越不真实的家,想要回到地面

是件多么难的事。借着秋天的晴

我是带绒毛的植物种子,生命始终有一种幻觉

我们这样的一群,怎样去理解世界

世界就是怎样。原来有院子,现在没有了

院子的院脖,生活引申中的过渡

一下子把我引申到现在,院子的院脖没了

被引申的意义还在,活下去的意义

比我想象得还要深刻。脚下的路如同一根绳子

带着绳子的象征,路丟到了草里

等车

站牌底下,来的车开走了

我等的车没来。没来就得等,我要坐的车

没有准时来,落在了心情后面

哪都是春天的植物,绿是一种气味

阴影始终潮湿,飞得渺小的是刚会飞的昆虫

到处都是能把牛吹成气球的广告

装满风的一只塑料袋,塑料袋也是一只风

站牌底下,走了一些人

又来了一些人,走的人不认识,来的人也不

认识。不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

只是等车而已,跟云遇到了云差不多

上车了,车上的空隙越来越小

等车的地方越来越空。空也是一种存在

棉被里的棉花开了整整一夜

年代的山坡,长满了与风斗争的树

松树长得缓慢,赋予人格化的绿不是一般的绿

冬天来了,我们向松树学习,也多了一个

学习的背景。雪,加上了撕碎雪的风

年轻,就是用血的温度活着的年龄

窗户的玻璃没了,棉被里的棉花开了整整一夜

山里隐藏了雪,雪里隐藏了去年掉下的

果实。冻红的颜色可当灯笼使用

水缸结了一层薄冰,冻住了葫芦剖开

一半的瓢。树枝的影子一再使内心的暧昧凌乱

你站在门口,早晨像一张刚刚睡醒的宣纸

光把你照耀上面,身后是一堆柴草

顶着西南风来到四平

每年春天刮风,总在修辞里寻找

风向的象征。忘记了四平是长白山余脉的风口

观察路两边的树,从西南朝向东北偏斜

树的成长,每一天都接受风的蛊惑

乘阴凉,走进一棵树下,一棵树是我

我是一棵树。比喻中忘记了,到底谁比喻谁了

一个城市和树,它们的资格是成正比的

四平没有太大的树,树的气场不够

顶着西南风来到四平。我的身体形状

向老家的方向倾斜,玉米叶子也变成秋天的鸟

解放战争的四平,打仗打出了一点名气

现在走的路,最先铺下的是鲜血

死去的人死了,我们在代替他们活着

我们的名字和他们的名字,不一定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