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装满大漠与烈酒（组诗）

于国华

大漠骊歌

科尔沁，我走进你的腹地

就走进你的荒凉和恐怖

比如傍晚的狼嚎比刀子锋利

它一张嘴西山的云都流血

还有头顶盘旋的鹰

让颤栗的沙丘露出兔子的尾巴

羊群匍匐在沙地上

鞭声无法摁住黑夜的伤口

就像沙漠摁不住骆驼的白骨

白毛风喜欢在骷髅黑洞里尖叫

如果我像白天那样出去

必须用内心的火焰照亮天空

要不就大声吼出暴起的青筋

或剃个光头，提一瓶烈酒

格桑花

格桑花是科尔沁的公主

不屑任何比喻

手中一只小小的银碗

就把日子饮成艳丽流芳

我没有弯刀和弓箭

更没马匹

只是一个路过的寒酸诗人

不足以打下草原

但我诗中有一把佩刀

我要提在手上砍落漫天黄沙

成不了王

也要带走格桑花

如果我想家了

如果我想家了

就选择一个夜晚坐在沙丘

任萤火虫在泼墨的夜空胡乱地勾画

我只需要倾听

沙丘的腹鼓里有母亲千里之外的棒槌声

我的心情就会被浆洗而温馨

此时，月亮升起来了

像老家的煤油灯，我是灯下歪着头的少年

看着母亲的剪影

坐在沙丘久了我就吸一支烟

放飞无数颗星星

其中有一颗奔向了回家的路

困了，我就躺下

拉上脚底下无边的大漠

金丝绒的棉被

漠上晚霞

一抹青灰的云

提着一盏灯笼红的落日

西拉沐沦河

一行雁影追随而去

科尔沁

小姑娘一样

站在河边

好像在寻找心爱的宠物

科尔沁军营

坐一夜叮叮咣咣的火车

到达一座煤城

被烟雾笼罩着

又登上前来接站的嘎斯卡车

从帆布篷的孔洞里

我看到了一把赶羊的鞭子

抽打出来的路

在山间干枯的河道上蜿蜒

非常合适做行军打仗的绑腿

高高的伊吗吐大山

捧出一块棋盘一样的土地

两排整齐的平房矗立着

就连升起的炊烟

也像训练有素的白杨

当车队拐进

一座土墙围成的大院

我被一阵突然的锣鼓提醒

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

科尔沁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