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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图腾文化对汉字形体的影响
——以鸟虫书为例

2021-11-12朱勇希

散文百家 2021年11期
关键词:鸟虫玄鸟越王

朱勇希

五邑大学文学院

一、图腾文化的源起

“图腾”一词最早来源于北美印第安部落的方言“totem”。自20世纪以来,多位学者曾尝试对“图腾”一词作准确的定义,但各种解释都因不够全面而存在争议。何星亮先生在《中国图腾文化》的解释是“图腾是血缘祖先,是亲属,是保护神。”图腾诞生之初,就被原始社会作为某种象征来崇拜。因此,可以确定的是,图腾属于一种精神信仰。洪破晓先生认为,“原始氏族社会的人们相信,各氏族的人都源出于各种特定的物类——它们大多为动物,其次为植物,也有其他物种。”图腾的种类极为丰富,涵盖了生物到非生物的各个领域。广泛的类型范围是其能够在各文明初期留下深刻印迹的原因之一。而围绕着这类崇拜而出现的各种现象,就被统称为“图腾文化”。在中国悠久的历史中,图腾文化占据了重要地位。早在原始部落时期,人们就已经开始将部落首领当成一种图腾崇拜。如人祖伏羲,司马贞在《三皇本纪》中记载:“太皞庖牺氏,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而生庖牺于成纪。蛇身人首。”“蛇首人身”很明显是图腾与人结合的形象,这也暗示了伏羲氏部落所崇拜的图腾是“蛇”。又有《史记》记载殷先祖:“殷契,母曰简狄,有绒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坠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以及秦先祖:“秦之先,帝颛顼之苗裔孙曰女脩。女脩織,玄鸟陨卵,女脩吞之,生子大业。”由此可见,殷与秦都把“玄鸟”当成本族人的图腾。这些都可以说是中国关于图腾崇拜起源的记载,反映了上古时代中国图腾文化的盛行。

二、鸟虫书与图腾

“鸟虫书”一词最早出现于东汉许慎所作的《说文解字》,在《说文解字·记篇》中,他写道:“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奇字,即古文而异者也;三曰篆书,即小篆,秦始皇帝使下杜人程所作也;四曰佐书,即秦隶书;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书,所以书幡信也。”但这里所指的鸟虫书,准确来说应该是“虫书”。今人汤可敬先生在《说文解字今释》中也对此作出了解释:“鸟虫书:篆书的变体,字体有的像鸟,有的像虫,鸟又叫羽虫,所以又叫鸟虫书,大都书写在幡信(旗帜之类)上。”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类鸟虫书指的都是字形上带有鸟虫特征的字体,与后来专门作为装饰符号的鸟虫书并不是同一个概念。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学界在使用“鸟虫书”这个专有名词时还是混合使用的。

鸟虫书的分布时代很广,从殷商的附带鸟形装饰的甲骨文开始,到春秋战国时的几乎全为鸟形的兵器铭文,流传时间非常久远。就其使用范围而言,也是相当广阔。曹锦炎先生在《鸟虫书通考》提到,“鸟虫书主要流行于长江中下游地区,波及影响中原一带,以先秦国别而言,见于越、吴、蔡、楚、曾、宋、晋、许、陈、应、郳、齐、徐等国。”而其中,又以越国的鸟虫书最为精美和出名。

鸟虫书作为一种独特的字体,它并不常用于文书写作当中,往往是作为礼器或者兵器上面的铭文展示出来。所以诸多学者都认为鸟虫书最大的功能便是装饰,倘若从现代的角度来看的话,鸟虫书其实就相当于古代的一种美术字体。但既然是文字符号,那就一定具备着符号所特有的“能指”和“所指”功能。“能指”正是鸟虫书字体本身,“所指”就是鸟虫书字体所包含的文化意义。那么,既然谈到鸟虫书的文化意义,自然也就要结合图腾文化来进行分析。

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东周的鸟虫书,又被称为鸟篆。要分析东周的鸟虫书,就需要了解周代的图腾崇拜。商代以“玄鸟”作为图腾崇拜,前文已有提及。而周朝作为商朝的继承者,所选用的图腾必然不会相同,但出于政权交替过渡的合法性和稳定性,保存部分商代的文化传统是封建统治者的优先选择。因而在图腾崇拜方面,固然周朝不会选择“鸟”,但“鸟”图腾在周朝还保留着相当高的地位。流传至今的“凤鸣岐山”的典故便是最好的例证。这个典故最早被记录在《今本竹书纪年》当中,“文王梦日月著其身,又鷟鸑鸣于岐山。孟春六旬,五纬聚房。后有凤凰衔书,游文王之都。书又曰:‘殷帝无道,虐乱天下。星命已移,不得复久。灵祇远离,百神吹去。五星聚房,昭理四海。”文王是开创周朝的先驱者,为周朝的建立打下了根基,在周人心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就是这样的一位先王,得到商人的图腾给予的启示,预兆了商朝必然灭亡。这正是一种政治策略的表现,借助商人崇拜的“鸟”图腾对周人的眷顾,从而合理地继承了商朝的政权和地位,减少了政治动荡的可能与其他诸侯的威胁。由此可见,“鸟”图腾在周代依然作为被崇拜和信奉的标志,而且是保持周代政权稳定的一块精神基石。

除此之外,鸟虫书还有着地位权力的象征功能。这一点在越王勾践剑的铭文上体现得最为明显。在春秋战国时期,刻有剑铭的铜剑多数都昭示着剑主本人的贵族身份。越王勾践剑身共有八个铭文,前人已释为“越王勾践,自作用剑。”这八个字都特地用了鸟虫形的笔画所写成。越国也存在着“鸟”图腾崇拜,并且在关于越王勾践的文献记载中尤为突出。如《拾遗记》中:“初,越王入吴国,有丹乌夹王而飞,故勾践之霸也,起望乌台,言丹乌之异也。”以及《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范蠡遂去,自齐遗大夫种书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无论是“丹乌夹王而飞”,还是“长颈鸟喙”,这都是在借助“鸟”图腾的神性来增强越王勾践的权威,表明了越王的崇高地位与威严。这些例子都表明了鸟虫书在“鸟”图腾的作用下不仅只有装饰美化的功能,还具备了与政治、文化挂钩的深层含义。

三、结语

图腾文化作为一种普及性的文化现象,在我国也伴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发展,并融入到了汉字的演变过程当中,最终形成了“鸟虫书”。而鸟虫书也借助着人们对于“鸟”图腾的信仰和崇拜,逐渐发扬光大,成为我国汉字发展史上的一种富有特殊意义和审美价值的字体。两者相辅相成,是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和博大精深的重要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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