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底下的照片

夏 末

有天小兰打扫公公住的房间时，发现枕头底下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位老人亲密地依偎着，女的笑得很甜蜜，男的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女的肩膀上，仔细看这照片有些年头了。小兰琢磨了一晚上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丈夫莫江，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他的父亲，而旁边的女人却从未见过。

三十多年前莫江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这期间有熟人介绍过不少人给父亲，每次都被父亲含糊地带过了，直到有一次父亲大发雷霆，“我这辈子只有慧慧（母亲的小名）一人！”过后再也没人敢提起此事。

或许是人老了觉得孤独，想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老人家平时也不肯搬来跟咱们一起住，只是偶尔想孙女了才过来住几天。

夫妻俩想以孙女想爷爷了的名义把老人接来探探口风，巧了，还没等拿起电话，老爷子不请自来了。

老爷子说是有事情要宣布，莫江想不会是和照片的人有关吧？

琦琦放学回到家从书包里拿了几张照片，“爷爷，你要的照片我都给你洗出来了。”

仔细一看照片里的人儿可不就是枕头底下照片俩人吗？

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接过照片，还拉着孙女一起看照片“琦琦啊，你看这张照片有夫妻相吗？”琦琦甜甜地说：“当然啦，连洗照片的老板都夸照片里俩人登对。”

莫江在边上看着爷孙俩一唱一和的，“爸，你不是说有事情宣布吗？”

“哦对，你看我差点给忘了。”老爷子拍了一下大腿，“最近你王叔叔报了个旅游团，想叫上我们几个老同学一起去。”

“就你们几个老同学去？”莫江话里有话。

“当然了，也可以带家眷去。”

莫江继续套话“那你呢？”

“我怎么了？难不成你想去？”

“你可以带她去啊……”莫江指了指照片。

“臭小子，你爹我还没老糊涂呢！”

“不是，这早晚都要见面的。”

“在一旁的琦琦仿佛看懂了什么，似笑非笑地说：“爸，你怕不是误会了点什么吧？”然后转头在老爷子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爷子听了后哈哈大笑：“傻儿子这是你妈啊，差点儿忘了你没见过她。”

“人还没见过就着急着让我喊妈了！”莫江开玩笑地说。

老爷子突然急眼了：“怎么说话呢！她含辛茹苦十月怀胎生你怎么就不是你妈了？”

“我妈当年生我时不是难产走了吗？”此时莫江脑子里出现了一些不敢想象的画面。

“你说，当年要是没有那场意外，我们是不是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了？”已到耄耋之年的她缓缓地道出此生的遗憾。

“傻丫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啊。”可惜她永远也听不到了。

40年前莫枫和慧慧是大学同学，在一次校庆会上俩人饰演一对五十年后再次重逢的恋人，这是他们当时在台上所讲的台词。

演出结束后两位双鬓白发的老人还没来得及卸妆就被拉到台上大合影，后来老爷子为了方便随身携带，索性就把自己和慧慧的照片单独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