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组章)
2021-11-12彭流萍
彭流萍
前线,前线
“砰!”一声巨响。
今夜,月光被震碎一地!这一切都是战争惹的祸。控诉,抗议,如同空气中的泡沫。只有上前线才是惟一制止,结束侵略者罪行的重要途径。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
“前线”是我唯一的选择,就像子弹选择钢枪,炸药选择雷管。
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前线一定充满了未知的凶险——
导弹,炮火,枪刺,手雷,甚至更多骇人听闻的尖端武器像春笋一样破土而出,这正是我勇往直前的理由,因为我不把它们击毙、碾碎、毁灭,战争就会把我头顶的阳光毁灭。
假想一场战争
战争的明火,永远躲在暗处。
防空警报一旦拉响,就不再是我 了——
越过生死沟,踏上生养我的土地,麦穗刺痛我明亮的眼睛,血液中的马群,顿时垂首齐喑。
故乡啊,我如水的母亲,我肩膀宽厚的父亲,我的新不了情,统统被风压在低处。
身披铠甲,左突右挡。我放下该放下的,放下山水,放下昨夜的齿印和麋鹿的哀嚎,匍匐前进!以热血为饮,撕碎死亡的画皮,吞灭涂炭的烈火,托举更多生 灵……
日子游过江山,鲜花盛开,如此平和的彼岸,暗流涌动。
藏在枪膛里的爱
藏,是为了更好的呈现,亦或麻痹自己开花的情感。
铠甲,召唤勇士的那一刻,血液,逆流而上,奔跑的马群叱咤沙场,狂飙战火燃起的愤怒。
我承认:爱日落、荒原、雪和故乡的老屋,还有灶台前系着印花围裙烧饭的母亲,以及我醉酒时写入诗行的高山、湖泊,海岛,炮台,包括鄱阳湖畔轻踮脚尖的天鹅……
当我听见枝头雏鸟的第一声鸣叫,迅速缩回爱的触角——
我是一名身披战袍,配吴钩,带枪,带戟,醉里挑灯看剑的壮士!
我铁打的灵魂,生猛,向上,摔打,攀爬,从未有过逆生长!
“哦!藏起来吧!像一颗上膛的子弹,藏进枪膛,藏进一场战争的内核,开保险,拉枪栓,瞄准,击发……”
请别问我为什么把儿女情藏得如此深,像一个初孕的胚胎。
来年,清瘦的雨润开大地紧锁的喉咙,漫山遍野的杜鹃,燃得正欢,这是我不死的答案。
军用水壶
今夜,科尔沁的碎碎雨声打乱了马蹄的阵脚,明快,清脆的响铃从耳边飞过,俨然像湿漉漉的号角。
身披铠甲,裹一袭迷彩,频频亮相于硝烟弥漫的校场,这是你惯用的姿势,抑或,早已习惯将颠簸的马背当作胸中移动的战场。
水壶。今生惟一落户军营的器皿,不仅仅是在烈日燃烧的时候我才会把你密封、完好如初的盖子拧开,以此熄灭我体内狂飙的火焰。
翠绿翠绿的草原之夜,雨声淅沥,寂色一片,我们彼此均匀的呼吸声,迎合祖国跳动的脉搏,一张一弛,如此这般平和,安宁,但窗外霹雳起舞的水花却无端将我击伤。是的,住在洁净而温暖的营帐,但舒适并没有覆盖我未雨绸缪的小河。
因此,除了肤浅的赞美,我更应该从本质上开始探索,重新解读你腹中躁动的青春。
或,将生命一再缩小,装入眼前这细小的容器——命运、生死攸关的明天、爱情仿若枕边的水壶一样,如同一柄剑,从锻压成型那刻就被使命冠以神圣,并被烈日推往前线;你的名字是千古流传蜕变而来的无痕刺青。
哦,我朝夕相伴的亲密爱人!挎在肩上,多么像无声的战友,除了表露忠诚果敢以外只剩忠诚;挎在肩上,你又似一只带火的葫芦,很小很小,却能装下锦绣山河。水壶呵,你与生俱来的美是命中最为低调的奢华,你的天赋是用铝质的肉身盛纳炮火与硝烟以及孤独,而此生最大的意义就是倾吐幸福与唯美水珠。
从你优美的腰身,我仿佛看到了一条大河的曲线,而河的本身却拥有无穷的宽广——故乡,荒原,晚霞,落雪,冰霜,溪谷,高山,湖泊,草原,海岛城市,灯火,蝴蝶,鲜花,萤火虫这些厚重而轻盈的词语犹如汪汪碧波,纵横驰骋,东西交错,宛如狂奔枭龙,即使在北方干旱的沙场,我仍听见你内心水质的喧哗声。
水壶呵!你承载着上善若水的水,我歌咏着你水若上善的灵魂,你的瓶颈是火山喷发的出口,你的热情,奔涌滋养了无数干涸而疼痛的裂缝,因此,每一寸葱笼都是苍翠而又崇高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