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度
2021-11-11
海甸溪
如果撇开河边那座权威的水文站
以及钟楼枯燥乏味的钟声
我会更加客观地评价那些潮水的起落
岸边那只废弃的小木船
准确地说是一桩不幸婚姻的躯壳
许多牡蛎寄身其中
在大海晦暗的额角
距离得胜沙路仅一箭之遥
有一座悠久的王母娘娘庙
当地的公鸡刚刚报晓
黄昏马上就来临
那些带有异域风情的骑楼浸泡千年海水
徐娘已老疲态尽显
时光倒流犹如海大人弃官后重归故里
海甸溪静静地流过仁心寺
流过白塔的塔尖
它化作流云,与椰树相互激荡
与帆船平行与大风呼应
作为南渡江出海口它隐藏一切时间的秘密
它曾梦想与陆地一分为二
但最终还是黯然归入大海
渡口
渡口两岸的沙滩上射满记忆的箭镞
它们竟奇迹般长成堵住风口的木麻黄
沉浮了一辈子的渡船依然在暮色中飘荡
那些来自树梢的脚趾
行走在阴暗的河面上
并从时间的缝隙悄悄溜走
掠过天边的鸟群
选择像云一样跌落在河面上
渡口尽头的那间小木屋
住着时光的老父亲
它的姓氏绵延了千万年
并且经历了那么多黑和不安
在此期间
渡口到底流走了多少孩子
流走了多少食粮
人们一无所知
风打在木麻黄上
木麻黄打在阴暗的河面上
河面像一面吸光的镜子
模糊了所有情节
开往海南西部的动车
开往海南西部的动车
像一只发情的蜥蜴
远离长臂猿坡鹿雷龙的视线
迎面撞上珠碧江昌化江宁远河的潮头
它一如既往地穿越空气和闪电
在一些熟悉的站点停下来喘息
道路两旁的马毡树对着它飞驶而过
成片成片的橡胶林对着它飞驶而过
它检阅耕种的土地又接着检阅父亲的关节
甚至任无数婴儿降生在巨鱼腹部
海南岛的西部
在太阳的烘烤下打盹
一位农民在想办法阻止纷飞的落叶
他还匪夷所思地用草帽接住天上坠落的雨滴
有点无聊吧
他坐在空旷的西部
目送动车缓缓逝去
然后在暮色中失声痛哭
不朽的河流
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
我的幼年和沉睡的群山以及两岸茂密的马尾松
在河面上缓缓流过
所有的事物都能从河流的身上找到自己的模样
它活在所有人的佐证里
有一天我会把双脚放进河流的怀里
它就像血液一样流过我的全身
青草云朵和星辰以及古老的村落
从我的身上缓缓流过
动车和鸟鸣同时也从我的身上缓缓流过
总之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无声的存在
我习惯用平静的心态来描述正在发生或即
将发生的一切
仿佛这样就能够有效延缓衰老似的
孤独的茅屋
对于黑夜
我决定不再含糊其辞
我病了
自从孤独的茅屋被秋风吹破
直到把自己挖掘干枯
我才甘心闭上双眼
失眠源于疲惫本身已无价值
头发和胡子疯长越过宽阔的昌化江畔
如今诸友已然四散
滇红蒙顶瓜片逸兴萧索
江湖真的老了
夜半钟声孤篷野渡已了无余味
就算睡眠也需要广阔的宁静
呆在小村落之中
读着圣贤书流着春秋汗
我也心安理得,如躺在万叶枯黄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