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附注射液辅助治疗胸外科术后重症肺炎(阳虚证)的临床观察
2021-11-09王振军谢宗涛王志强刘传信
王振军 谢宗涛 王志强 刘传信 徐 凯
(1.江南大学附属医院,江苏 无锡 214062;2.江苏省无锡市第五人民医院,江苏 无锡 214000)
肺部感染是胸外科手术后的严重并发症之一,起病急,常伴有发热、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少数患者进展迅速,病情逐步恶化,最后演变为重症肺炎[1]。采取及时、有效的治疗措施就显得尤为重要。除了对原发病的控制外,目前对于肺部感染的治疗仍然以西医综合为主,包括抗生素、祛痰、呼吸支持、营养支持及免疫调节治疗等,但单纯的抗生素治疗容易出现细菌耐药及二重感染[2]。近年来,中西医结合治疗重症肺炎逐渐受到重视[3],同时重症肺炎后易伴发感染性休克,呈现肢端冰冷、面色苍白、呼吸无力状态,临床上也发现肺肾阳虚型重症肺炎发生率逐渐升高[4],同时重症肺炎发展到后期阳虚型所占比例增高更加明显,临床死亡率也逐渐升高。参附注射液主要由人参、附子有效物质提取而成,有温阳补气、救逆固本之功。目前临床发现,早期结合参附注射液治疗可有效提高肺炎治愈率[5-6]。因此,本研究应用参附注射液辅助治疗胸外科术后阳虚型重症肺炎患者,观察其对临床疗效及相关预后的影响。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病例选择 1)诊断标准:参照《中医急诊学》[7]风温肺热病阳虚型诊断标准,与《中国成人医院获得性肺炎与呼吸机相关性肺炎诊断和治疗指南》[8]重症肺炎(院内获得性)的诊断标准。(1)诊断标准:住院期间没有接受有创机械通气、未处于病原感染的潜伏期,而于入院48 h后新发生的肺炎。主要标准:胸部X线或CT显示新出现或进展性的浸润影、实变影或磨玻璃影。次要标准:下列3种临床症状中的2种或以上,可建立临床诊断:①发热,体温>38℃;②出现脓性气道分泌物;③外周血白细胞计数>10×109/L或<4×109/L。(2)重症诊断标准:符合下列1项主要标准或≥3项次要标准者可诊断为重症肺炎,需密切观察、积极救治,并建议收住监护病房治疗。主要标准:①气管插管需要机械通气;②感染性休克积极体液复苏后仍需要血管活性药物。次要标准:①呼吸频率>30次/min;②PaO2/FiO2<250 mmHg(1 mmHg≈0.133 kPa);③多肺叶浸润;④意识障碍和(或)定向障碍;⑤血尿素氮≥7 mmol/L;⑥低血压需要积极的液体复苏。2)纳入标准:病例入选需同时满足下述4项:(1)符合重症CAP的诊断标准;(2)住院期间行食管或肺手术后发生的肺炎;(3)年龄≥45岁及≤85岁,性别不限;(4)中医证型为肺肾阳虚证或邪陷正脱证。主症:喘息、气促,气短息弱,神志恍惚、烦躁、嗜睡,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四肢厥冷,脉微、细、疾促。3)排除标准:严重免疫抑制者;其他系统感染,如泌尿、消化道感染者;结核病患者;正在参加其他药物临床试验者。4)终止标准:满足下述任意1项即停止试验:(1)严重不良事件,医生判断应停止临床试验者;(2)过程中出现急性心肌梗死或急性心衰,大面积脑梗死或脑出血、肺栓塞,急性肾衰竭等;(3)无继续进行试验的意愿,主动申请退出者。
1.2 临床资料 选取江南大学附属医院医院胸心外科2017年10月至2020年8月行食管癌或肺癌手术后并发重症肺炎84例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与对照组,每组42例。试验过程中治疗组退出4例,对照组退出2例。对照组40例,男性29例,女性11例;食管癌26例,肺癌14例;年龄(63.61±12.32)岁;APACHEⅡ(18.88±5.03)分;BMI(22.75±3.88)kg/m2;有吸烟史者25例;合并脑梗死13例,心功能不全10例,Ⅱ型糖尿病3例;慢性肾功能不全4例。治疗组38例,男性20例,女性18例;食管癌18例,肺癌20例;年龄(64.80±11.90)岁,APACHEⅡ(19.75±5.56)分;BMI(21.61±3.94)kg/m2;有吸烟史者17例;合并脑梗死9例,心功能不全8例,Ⅱ型糖尿病6例;慢性肾功能不全10例。统计最终完成的78例病例基线情况,发现两组在年龄、性别、基础病、危重症评分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1.3 治疗方法 1)对照组:治疗以经验性抗菌为主,再根据病原学结果精准调整抗生素,根据症状配合解痉平喘、稀释痰液、免疫调节、抗炎、吸痰排痰、营养支持等,必要时予机械通气、液体复苏等。2)治疗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加用参附注射液[华润三九(雅安)药业有限公司,规格:10 mL/支,国药准字Z51020664],每日100 mL溶于5%葡萄糖注射液250 mL,静脉滴注。每日1次,疗程为7 d。
1.4 观察指标 1)炎性感染指标。分别于治疗前后抽取患者的空腹静脉血5 mL,3 000 r/min离心10 min,取上清液后置于-80℃环境保存待测;采用ELISA检测白细胞(WBC)、超敏C反应蛋白(CRP)、降钙素原(PCT),检测仪器为美国VITORS-250多功能生化仪;采用ELISA检测白细胞介素-6(IL-6),试剂盒购自上海依科赛生物制品有限公司;通过散射比浊法检测血清淀粉样蛋白(SAA)水平,试剂盒购自美国B&D公司;肝素结合蛋白(HBP)检测采用中翰盛泰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Jet-iStar3000全自动快速免疫分析系统。2)血气分析。治疗前后观察动脉血氧分压(PaO2)、动脉二氧化碳分压(PaCO2)、氧合指数(PaO2/FiO2)、乳酸(Lac)。检测仪器为美国GEM-Primier血气分析仪。3)基础生命体征。由护理人员在治疗前与治疗7 d后同一个时间点,患者平静卧床状态下测量记录心率(HR)、呼吸频率(RR)、平均动脉压(MAP)。4)相关并发症及机械通气时间。治疗过程中出现感染性休克、耐药菌感染、气管插管的情况以及总体的机械通气时间。5)由重症肺炎转为普通肺炎情况。记录7 d及7 d内患者由重症肺炎转化为普通肺炎的例数及由重转轻的平均时间。6)安全性观察。详细记录治疗期间和治疗相关的不良反应。
1.5 疗效标准 根据患者的临床症状及体征,比较中医证候积分[9]、CPIS评分[10]变化情况,积分越高,情况越差。CPIS评分即临床肺部感染评分,其评分指标涉及生命体征、实验室检查、影像学表现等多个方面,分值越高,感染越严重。疗效评价标准参照文献[11]执行,治愈:症状、体征消失,体温、氧合正常,影像学病灶消失,感染指标正常。显效:症状、体征明显减轻,氧合情况、体温基本正常,影像学明显减轻,感染基本恢复。有效:症状、体征减轻,体温正常、氧合情况基本正常,影像学病灶有减轻,感染指标好转。无效:患者临床症状未改善,影像学提示炎症未见明显吸收,感染指标未见降低或升高。
1.6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26.0统计软件。定性指标以频数、百分率描述,采用χ2检验,根据样本量采取Fisher精确概率法或皮尔逊卡方。计量资料若符合正态分布的以(±s)表示,偏态资料以中位数(四分位间距)表示。定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用t检验,组内治疗前后比较用配对样本t检验,偏态分布用Mann-Whitney U秩和检验。生存分析以Kaplan-Meier法分析不同治疗对7 d重症肺炎转轻率的影响,以Log Rank法比较组间差异,均为双侧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试验过程中共退出6例,其中治疗组4例,对照组2例,均因患者病情过重而放弃治疗或转入ICU治疗。
2.1 两组炎症感染指标比较 见表1。治疗前,两组WBC、CRP、PCT、IL-6、SAA、HBP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两组感染指标下降明显,组内比较均有明显差异(P<0.05),并且治疗组与对照组比较下降幅度更大,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两组WBC、CRP、PCT、IL-6、SAA、HBP水平比较(±s)
表1 两组WBC、CRP、PCT、IL-6、SAA、HBP水平比较(±s)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0.05。下同。
组 别 时 间WBC(×109/L)PCT(μg/L)CRP(μg/L)IL-6(pg/mL)SAA(mg/L)HBP(ng/mL)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治疗组(n=38)对照组(n=40)20.89±3.61 7.42±2.09*△20.84±3.50 10.31±2.89*2.65±0.27 0.86±0.37*△2.64±0.29 1.72±0.37*90.66±9.66 71.24±8.47*△88.10±10.29 77.28±9.94*188.89±19.20 73.78±10.75*△194.18±12.39 81.78±8.82*327.45±24.92 151.22±43.75*△311.07±13.43 181.13±17.20*107.37±6.30 29.96±2.03*△108.17±6.72 44.53±12.15*
2.2 两组血气分析指标比较 见表2。治疗前,两组的 PaO2、PaCO2、氧合指数、Lac均无明显差异(P>0.05)。治疗后PaO2、氧合指数升高明显,PaCO2、Lac下降明显,组间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与对照组比较,氧合指数升高幅度更大、Lac下降水平更多(P<0.05),在PaO2、PaCO2方面,两组无明显差异(P>0.05)。
表2 两组血气分析指标比较(±s)
表2 两组血气分析指标比较(±s)
组别治疗组(n=38)对照组(n=4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PaO2(mmHg)58.79±5.54 66.32±3.04*58.93±5.40 63.95±2.34*PaCO2(mmHg)59.34±2.80 42.53±2.66*59.30±2.28 44.18±2.65*PaO2/FiO2 198.37±22.91 331.45±25.74*△190.83±16.02 290.20±18.09*Lac(mmol/L)2.55±0.58 0.57±0.30*△2.74±0.59 1.29±0.27*
2.3 两组基础生命体征比较 见表3。治疗前,两组HR、RR、MAP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各组HR、RR较前降低、MAP较前升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与对照组比较MAP上升更加明显(P<0.05)。两组在HR、RR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两组基础生命体征比较(±s)
表3 两组基础生命体征比较(±s)
组别治疗组(n=38)对照组(n=4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HR(次/min)97.68±17.17 76.95±14.30*100.18±14.02 78.15±15.07*RR(次/min)35.11±2.58 21.89±6.03*34.78±2.17 21.33±6.24*MAP(mmHg)77.21±1.29 88.16±3.72*△77.45±1.35 84.10±2.22*
2.4 两组CPIS评分及中医证候评分比较 见表4。治疗前,两组CPIS评分、中医证候评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7 d后,两组CPIS、中医证候评分均较前明显降低,组内前后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组与对照组相比,在CPIS、中医证候评分方面下降幅度更大,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4 两组CPIS评分及中医证候评分比较(分,±s)
表4 两组CPIS评分及中医证候评分比较(分,±s)
组别治疗组(n=38)对照组(n=40)时间治疗前治疗后治疗前治疗后CPIS评分7.99±0.21 1.79±0.15*△7.97±0.21 2.37±0.20*中医证候评分发热2.58±0.19 0.81±0.51*△2.62±0.19 1.67±0.20*咳嗽2.55±0.18 0.92±0.46*△2.56±0.18 1.55±0.19*痰壅2.51±0.18 0.78±0.42*△2.55±0.20 1.55±0.23*气促2.51±0.19 1.02±0.47*△2.51±0.20 1.57±0.13*汗出2.53±0.19 0.82±0.46*△2.50±0.19 1.56±0.17*肢冷2.55±0.19 0.93±0.49*△2.57±0.18 1.47±0.34*
2.5 两组并发症及机械通气时间比较 见表5。治疗7 d后,在此过程中,治疗组机械通气时间明显短于对照组(P<0.05),治疗组发生感染性休克、耐药菌感染、气管插管的比例明显低于对照组,虽然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但总体上仍可以反映参附注射液辅助治疗可减少并发症发生,缩短机械通气时间。
表5 两组并发症及机械通气时间比较
2.6 两组重症肺炎转为普通肺炎情况比较 见表6。治疗组由重症肺炎转为普通肺炎的比例明显高于对照组,转化时间明显短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
表6 两组重症肺炎转普通肺炎情况比较(d)
2.7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见表7。治疗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P<0.05)。
表7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n)
3 讨论
胸外科手术,尤其食管癌及肺癌手术患者,术后极易出现肺部感染,主要原因包括以下方面:1)麻醉插管+呼吸机使用、术中对肺组织及支气管的刺激、术后广谱抗菌药物的不合理使用等[6];2)开胸术后疼痛影响咳嗽和排痰能力,增加感染的风险;3)术中喉返神经损伤,吞咽功能受损,易误吸感染;4)同时肿瘤患者合并高龄、营养状况及抵抗力低下,也是重症肺炎的危险因素[12-13]。
本研究发现,参附注射液辅助治疗重症肺炎(阳虚证)疗效明显,可快速降低炎症感染,不仅针对经典的WBC、PCT、CRP具有意义,还对IL-6、SAA及HBP等新型炎症指标具有影响[14],促进影像学炎症浸润的吸收,改善通气血流比与微循环,促进氧合及呼吸的恢复,以此可加速临床重症肺炎症状的恢复,稳定HR、RR及MAP,最终促进重症肺炎向轻型、普通型肺炎的转化,有利于病患的远期预后。
中医学认为,胸外科肿瘤患者多为阳虚寒凝之体质,相关胸外科术后,气血经脉易损,胸阳宗气受挫,心肺上焦之气顺降失常,肺之肃降失调,津液难布,痰湿内生,最终易成心阳气虚、浊阴不散之状,出现阳虚型的重症肺炎。参附注射液由人参、附子组成,人参在《神农本草经》中便有记载“主补五脏……除邪气”,后世《本草纲目》同样记载“治男妇一切虚证”。独参汤更是古代厥脱急救的首选之方,可大补元气,回阳救逆。而附子在《医学启源》云“去脏腑沉寒;补助阳气不足”,《本草纲目》明确指出“治三阴伤寒……暴泻脱阳”,后世医家评价附子为“引补气药行十二经,以追复散之元阳”。在伤寒论少阴病主方四逆汤的基础上,以参附汤治疗阳虚气喘、自汗气短,更是反映参附注射液对于阳虚、气虚型各类病证均有良好的疗效。而现代研究也发现其包含32种人参皂苷、6种乌头类生物碱和14种有机酸[15]。人参皂苷具有舒张外周血管、减轻再灌注损伤、保护免疫细胞、保护脏器细胞的作用,附子生物碱具有显著的强心和抗炎的作用。两种药效物质协同增效,具有显著的心保护、脑保护、肺保护以及免疫调节等作用。研究发现[6],参附注射液能够拮抗细菌内毒素及炎症因子的过度释放,使促炎因子和抗炎因子达到平衡,防止过度炎性反应的作用。与本研究结果类似,同时本研究也发现参附注射液可明显改善氧合[16],可能与通过抑制NO的产生,清除氧自由基,改善肺毛细血管的通透性[17],降低肺毛细血管的渗漏相关。
但本研究也存在明显不足,单中心的小样本研究,并且观察期不长,基础结果存在一定的偏倚,同时患者基础肿瘤的严重程度与分型不同术式选择、手术时长、失血量等不同,并且具体的原发病微生物也存在一定的不同,可能会对研究结果会造成一定的影响,这需要在今后多中心、大样本的远期研究观察中去优化,同时针对研究的细节不断优化,对于相关机制也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
总之,本研究发现对于胸外科手术后并发重症肺炎(阳虚证)的患者,在进行西医综合治疗的基础上联合应用参附注射液,可以明显提高治愈率,促进远期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