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河流的雪（组诗）

九荒

劈 柴

初冬的早晨

总有一些破碎的雪

被风吹出隐藏的寒意

我们拿起一把利斧

尾随着风的方向

寻找枯木或朽木的根茎

举起一种决绝，一种渴求

举起储存在冬天里沉重的尊严

劈向一块块木头

劈向冬天里所有的隐喻

斧子上冒出的火星

不能喂饱一座炉膛

只有成堆的木头运进村庄

每个人心中的温度

才可以化开

遺留在眉头上的雪

雪下得不大不小

我们在草地上看雪

看一朵朵洁白的心事

如何在坠落的过程中向大地徐徐展开

如何从飘动的白里

抽出暗藏于体内的倒影

如何从这样的倒影里

想象一群飞翔的鱼

以及鱼们吐出的气泡

即使有些冷

即使站得两腿有些僵硬

也想在这样的雪里

听到干渴的草根

不急不缓饮水的声音

如果雪下得不大也不小

而且没有风

那么正是我们面向天空看世界的时候

我们不想像草一样枯萎

不想成为在雪里激动的鱼

即使云层遮蔽了阳光

我们也可以跟随一朵雪花

找到一扇通向河流的门

年年有余

我们专注地

凿开旱河的冰面

凿开一个没有骇浪的世界

被坚冰覆盖的水

更加清澈，更加安静

看不到鱼的影子

只能感觉到旱河的体温

钓竿架起的那一刻

脑海中会浮现出许多艘渔船

目光里会生出许多张网

我们的蠢蠢欲动和鱼的游动

都在某些带有寒意的氛围里膨胀

诱饵和饥饿都是鱼的敌人

它们的选择也许就是我们的冷漠

而每一次，我们都会在鱼的挽歌声中

庆祝——年年有余

远 望

草原上的腊月

远望的目光并不萧瑟

牛羊，马匹，以及一直被惊起的雉鸡

在人迹稀少的枯黄里

一样可以看到温暖的人间烟火

喜鹊以吉祥的符号

起飞，或降落

被风吹动的羽毛

已感觉到了冬天正在深入

一只野兔

从深草处跃起

以闪电的速度和瘦小的身形

出其不意地，弹出了

一窝草的内容

我们跷起脚

向远处望一望

正有一群高飞的信鸽

向家的方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