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四首）

殷玥

清 晨

清晨，从阳光的指缝中生长出来

草尖睁开无数闪闪发光的眼睛

风儿高举双手

把蝴蝶放进飞翔的轨迹

我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窗

欢迎一首诗的到来

昨夜，它是我梦到的玫瑰园的入口

此刻，它编织成一个少女的花冠

我赤足跑过我的王宫：

淮河是喧哗的小溪

秦岭是忠诚的卫士

朝霞是纷飞的帷幔……

一声鸟鸣，钻进我编织的梦

所有的光芒

在我身后流淌成百尺裙裾

有梦的少女就是天下之王

除了我

这个世界不再有别的天堂

比快乐还快

我一直不明白

人们为什么把快乐叫“快乐”？

长大了我才懂得

因为每天早晨开门的时候

快乐溜得最快

而留在身后的

永远是甩不掉的阴影

所以人们走着走着就会累

即使躺下，阴影也贴在后背

看 海

我去看海

用海鸥的眼睛

海是蔚蓝的平面

是无处落脚的白色

是用来历练的关卡

我去看海

用海豚的眼睛

海是提供乳汁的母亲

是堵住口鼻的塑料

是乐园也是屠宰场

我去看海

用塑料的眼睛

海是泛着粼粼波光的天空

是斑斓鱼群的家园

我看到了海！

我混入鱼群

随它们嬉闹

咦？

它们怎么沉底了？

原来我不属于这里

我去看海

用自己的耳朵

我听到万物生长

欣欣向荣

海不仅仅是海

我听到万物凋零

落入海底

海仅仅是海

选 择

选择就像打怪游戏

初级的选择有关锅底

当服务员问要清汤还是辣汤时

你可以说“要鸳鸯锅”

这是符合中庸之道的选项

再比如亲戚问，爱爸爸

还是爱妈妈

你可以回答“都爱”

高级的选择是有时间限定的

且两难

小时候，这种选择是选文还是选理

长大后，这种选择是要不要顺从主流结婚生

子

終其一生，都有个大怪是要不要快乐

这个大怪血条极厚，什么大招都放不倒

它不会主动攻击，也不会带来实质性伤害

但始终如影随形

白天，同学们聚餐

它问你“快不快乐”

夜深人静，想要月下独酌

它问你“要不要快乐”

选择到底是什么

我们从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