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链脂肪酸甘油三酯在仔猪中的消化吸收及生理功能

崔志娟 齐 鸣 谭碧娥*

(1.湖南农业大学动物科学技术学院，长沙 410128；2.中国科学院亚热带农业生态研究所，动物营养生理与代谢过程实验室，亚热带农业生态过程重点实验室，畜禽生产污染控制与废物利用国家工程实验室，长沙 410125)

仔猪肠道上皮细胞对能量的需求较高，在细胞分裂、胞质分裂、细胞运动、物质运输以及信号转导等方面均需要消耗能量[1]。仔猪从出生时起就具有较高的脂肪酶活性，在未断奶时可以很好地利用母乳提供能量[2]。断奶后，仔猪的饲粮由较高消化率的母乳替换成消化率相对较低的淀粉类饲粮[3-4]，这导致能量摄入不足，进而影响仔猪维持肠上皮的结构和功能。由于早期断奶下调了仔猪肠上皮细胞的三羧酸循环、脂肪酸氧化和糖酵解等途径[5]，而正常的黏膜细胞能量状态是缓解断奶应激、提高仔猪生长性能的重要保证[6]。中链脂肪酸甘油三酯(medium-chain fatty acid triglyceride，MCT)作为一种能量来源，在治疗脂肪代谢疾病和糖尿病等方面具有良好的作用效果[7-8]。MCT能够快速氧化供能，可以补偿仔猪断奶后能量不足等缺陷，并且对机体产生抗菌、免疫等作用。在脂肪酶的作用下，MCT在体内被催化水解，随后释放出具有生物活性的中链脂肪酸(medium-chain fatty acid，MCFA)和单甘酯衍生物，能够支持猪的生长发育[9-10]。本文就MCT的消化吸收特性、抗菌机制和改善肠道屏障功能以及在仔猪生产上的应用进行综述，旨在为MCT作为新型饲粮添加剂调控仔猪肠道健康提供理参考。

1 MCT的消化吸收特性

MCFA是一种具备6～12个碳原子的单羧酸，一般以MCT的形式广泛存在于乳脂、棕榈油、椰子油和菜籽油等物质中[11]。纯的MCFA由于具有较难闻的不良气味难被畜禽接受[12]，在动物饲料中一般是以MCT的形式存在。与长链脂肪酸甘油三酯(long-chain fatty acid triglyceride，LCT)相比，MCT的碳链相对较短、熔点较低且分子质量相对较小，在室温下常呈现为液态，水解速率更快。MCT有更高的水溶性，能形成粗乳状颗粒，进入水溶液的速度和程度更高，这增加了其与胃肠道脂肪酶相互作用的有效表面积[13]。肠道可以快速地吸收由脂肪酶水解产生的MCFA，MCFA的分子和解离常数(pK)值较小，再酯化的可能性低，可以不形成乳糜微粒直接通过门静脉系统运输到肝脏中[2,14]。大多数MCFA以游离形式被动扩散吸收，但也表现出以酰基酯的形式被吸收[11]。MCFA和长链脂肪酸(long-chain fatty acid，LCFA)进入线粒体内膜的方式不一致。在细胞液中，活化的LCFA(脂酰辅酶A)不能直接通过线粒体内膜。在酯键作用下，脂酰辅酶A连接在肉碱分子的羟基上，以脂酰基的形式跨入线粒体内膜，从而进入到基质中。相反地，被肠道吸收的MCFA不依赖肉碱系统，直接进入到细胞的线粒体中进行β-氧化[15]。

MCFA在进行β-氧化前需要进行ω-氧化，使脂肪酸的末端甲基发生氧化形成羟甲基，再次氧化形成羧基，最终形成二羧酸，在二羧酸的2侧末端开始进行β-氧化。在β-氧化的过程中不仅会释放ATP，并且能够产生乙酰辅酶A和酮体。乙酰辅酶A作为三羧酸循环的主要底物[16]，其进入三羧酸循环后被完全氧化成二氧化碳和水，同时释放出能量。图1为MCT的消化吸收代谢途径[17]。

图1 MCT的消化吸收代谢途径

2 MCT的生物学功能

2.1 MCFA的抗菌作用

动物肠道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微生物系统，其微生物菌群的组成和变化与仔猪的生长发育密切相关。MCFA表现出对病原菌强大的抑制活性，其抗菌机制主要为以下2种：1)大多数的MCFA都是以脂溶性的形式存在体内，因此能够直接穿透细菌的细胞膜进入细胞质。MCFA进入细菌细胞质后通过破坏其内部结构，从而使细菌发生代谢障碍和衰竭的现象[2]。Wang等[18]研究发现，癸酸单甘酯能破坏金黄色葡萄球菌和枯草芽孢杆菌的细胞膜，使其通透性发生改变，导致蛋白质、核酸、金属离子等细胞成分外泄，阻碍大分子或变性蛋白质的合成[19]。Bergsson等[20]的研究与上述研究结果一致，其通过双色荧光和电子显微镜检测表明，癸酸单甘酯是通过破坏金黄色葡萄菌的细胞膜使其死亡，而细胞壁始终保持完整状态。辛酸和月桂酸具有同样的抗菌效果。用辛酸处理过的大肠杆菌和用月桂酸处理过的产气荚膜杆菌，通过透射电镜显示胞质结构受损并且产气荚膜杆菌的内外膜受到了分离[21]。通过破坏梭状芽胞杆菌的细胞膜和细胞质，初榨椰子油中的月桂酸能显著抑制梭状芽胞杆菌的生长[22]。同时，MCFA可以通过破坏细胞壁而产生抗菌作用。癸酸单甘酯能降低绿脓杆菌和大肠杆菌的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吸光度[18]。LPS是绿脓杆菌和大肠杆菌细胞壁的主要成分，在维持细胞正常功能和代谢方面起着重要作用。LPS吸光度的降低提示癸酸单甘酯破坏细菌的细胞壁从而使细胞生长受到抑制。2)MCFA的抗菌机制与其降低细胞的pH有关。MCFA在进入细菌细胞后产生氢离子(H+)，为维持细胞体内的酸碱平衡，细胞通过消耗能量泵出多余的H+从而导致自身能量代谢紊乱，造成细胞衰竭。且随着H+的积累，细胞内外会形成pH高低差，酸敏感型细菌则被抑制杀死[23]。然而，本身产酸的乳酸杆菌具有抗酸能力，对乙酸、丙酸、丁酸和乳酸的耐酸效果良好[24]，在较低pH时不易造成损伤。

近年来，在禁止使用抗生素之后，研究人员开始对MCFA的抗菌活性进行了深入研究。脂肪酸碳链长度的不同导致了脂肪酸抗菌的效果不一致，从C8到C12，每增加2个碳原子相应的抑菌效果增加3.5倍，但C4、C6、C16和C18对细菌生长的抑制作用不明显[25]。芽孢杆菌和梭状芽孢杆菌具有很强的抗杀伤能力，然而月桂酸单甘酯能够杀死需氧的炭疽芽孢杆菌、枯草芽孢杆菌、蜡样芽孢杆菌以及厌氧产气荚膜梭菌等有害菌[26]。同时，在Batovska等[27]的研究中发现，月桂酸单甘酯对葡萄球菌和链球菌的抑制作用最明显，抗菌效果强于辛酸、癸酸及其他酯类；但是辛酸通过降低大肠杆菌的数量，对仔猪空肠和回肠中的大肠杆菌也表现出较强的抗菌作用[28]。

2.2 MCT对仔猪肠道屏障的作用

在仔猪断奶过程中容易引起肠道屏障的损伤，包括绒毛高度的降低和隐窝深度的升高等[29-30]。MCT由于可以迅速提供能量，首先可以通过改善肠道形态结构和紧密连接蛋白的表达促进对肠道的保护作用。补充MCT能够提高空肠的重量和促进空肠中上皮细胞的更新，并加快上皮细胞沿隐窝-绒毛轴的迁移速率进而促进肠道的发育[31]。此外，小肠绒毛高度和隐窝深度影响肠上皮细胞的发育和功能。MCT促使肠道绒毛高度提高和隐窝深度降低，并且提高仔猪对干物质、氮和能量的消化率以及蛋白质的消化率[32-34]，这表明MCT可通过改善肠道形态结构促进肠上皮细胞对营养物质的吸收，进一步为肠道提供能量保障。紧密连接作为上皮细胞与内皮细胞板细胞之间的一种黏附方式，是机体溶质通过细胞间隙向肠静脉扩散的主要屏障[35]，对于维持肠上皮细胞的结构完整性、保护肠道屏障功能、防止细菌内毒素和有毒大分子进入体内是必不可少的[36]。肠道屏障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了闭合蛋白-1(claudin-1)、封闭蛋白(occludin)和紧密连接蛋白-1(ZO-1)，MCFA能调节Caco-2细胞的occludin和ZO-1的分布以促进细胞间隙的稳定[37]。同时，MCT通过提高claudin-1、occludin和ZO-1的表达，使仔猪肠道屏障得到改善[38]。

此外，MCT可以促进肠细胞分泌黏蛋白(mucin，MUC)和宿主防御肽(host defense peptide，HDP)等保护肠道健康。肠MUC的主要功能是形成覆盖肠上皮表面的黏液层，其在保护肠上皮屏障的完整性方面起着重要作用。MCT能够显著提高小鼠空肠中MUC2的表达水平，从而改善大肠杆菌诱导的小鼠肠道屏障功能障碍[39]。HDP主要由潘氏细胞产生，具有抗菌、免疫和保护肠道屏障等功能[40]。人源抗菌肽LL-37通过介导P2X嘌呤能受体、表皮因子受体和p38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从而诱导肠上皮细胞产生黏蛋白[41]。此外，MCFA对HDP的诱导作用虽然不及短链脂肪酸强烈，但是含有6～8个碳原子的MCFA对猪肠道的J2细胞以及鸡的巨噬细胞、原代单核细胞中HDP的表达具有明显的诱导作用[42-43]，这提示MCFA能够通过调节HDP诱导MUC的产生进而保护肠道屏障。

2.3 MCFA的免疫作用

MCFA已被证明具有良好的免疫调节作用。MCFA可通过调节免疫细胞和细胞因子的表达促进机体的免疫功能。G蛋白偶联受体(G protein-coupled receptor，GPR)是一种在免疫细胞中高度表达的信号蛋白，而MCFA能够作为GPR84的配体。单核细胞和巨噬细胞中的GPR84能被MCFA激活[44]，且GPR84可通过激活哺乳动物雷帕霉素靶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信号通路促进自然杀伤细胞(NK细胞)成熟和发育[45]。此外，分离自胸导管淋巴的树突状细胞与MCFA和LCFA进行体外培养时均表现出了吞噬活性[46]。

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TLR)通路和核苷酸结合寡聚化结构域蛋白(nucleotide binding oligomerization domain protein，NOD)通路在机体免疫和发生炎症时发挥重要作用，它们能进一步激活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κB，NF-κB)通路，进而释放炎症因子参与免疫应答。骨髓分化因子88(myeloid differentiation factor 88，MyD88)、白细胞介素-1受体相关激酶1(interleukin-1 receptor-associated kinase 1，IRAK1)、肿瘤坏死因子受体相关因子6(tumor necrosis factor receptor associated factor 6，TRAF6)是TLR通路的下游信号分子，当TLR通路激活时其表达增加。MCFA通过降低MyD88、IRAK1、TRAF6、NOD1、NF-κB的表达水平，抑制了TLR通路和NOD通路，进而抑制NF-κB通路减少炎症因子的表达[47]。MCT可以提高小鼠分泌型免疫球蛋白A(secretory immunoglobulin A,IgA)和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10的表达，降低促炎因子和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alpha,TNF-α)、IL-18等的表达进而减少肠道损伤[48]。Lee等[49]研究了在免疫抑制剂环磷酰胺处理后癸酸对仔猪的肠道氧化应激、炎症和屏障功能的影响，发现癸酸能够显著降低炎症因子TNF-α、IL-6和丙二醛(malondialdehyde，MDA)的表达，相反地提高了超氧化物歧化酶(superoxide dismutase,SOD)、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glutathione peroxidase，GPx)的表达，表明癸酸能有效缓解仔猪的氧化应激，促进肠道免疫功能的提高。此外，在体外细胞模型中，辛酸和壬酸通过使经典组蛋白去乙酰化酶途径的活性下降，且能够提高启动子组蛋白-3-赖氨酸-9(histone-3-lysine-9，H3K9)水平，进而诱导内源性HDP(如β-防御素)的表达水平来保护肠道免疫屏障[50]。

2.4 MCT的供能作用

MCFA作为一种能量补充剂，可以补充到新生儿和幼小畜禽的饮食中改善他们的能量供应。MCFA在被运输到肝脏中之后进行氧化，在氧化不完全时会产生酮体。酮体溶于水且分子小，能通过肌肉毛细血管壁和血脑屏障；并且心脏、肌肉和大脑等组织中含有降解酮体活性的酶，能够使酮体重新进行氧化，因此酮体是一种很好的能量来源[51]。人体在补充MCT 8 h后血浆中酮体含量显著升高[52]；MCT的混合物不仅能诱导酮体的产生，而且能激活GPR40受体和恢复老年大鼠β细胞功能，为糖尿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思路[53]。

MCFA在肝脏中氧化完全时产生的乙酰辅酶A，通过进一步的三羧酸循环氧化脱氢释放出能量提供给机体。对己酸酯和辛酸酯进行放射性标记，Odle等[54]研究发现，仔猪在摄入MCT 3.5 h后MCT的氧化率是最高的，能满足仔猪48%的能量需求。在仔猪摄入MCT后12 h以内，每隔1 h测定二氧化碳的生成量以估计MCT氧化的速率，结果发现，在喂食后的第12 h吸收速率是最快的，且辛酸比油酸更容易被氧化，可提供初生仔猪维持所需能量的24.2%[55]。此外，MCFA能够改善母猪的繁殖性能和提高仔猪存活率，其中出生时体重<900 g的猪存活率提高最大[56]。MCFA可能通过母乳传递作用，使仔猪充分利用MCFA提供能量，进而保障仔猪的生长需要。

3 MCT在仔猪上的应用

近年来，由于能快速提供能量和保护肠道屏障功能，MCT被广泛应用在畜禽养殖业，在仔猪上的研究也越来越多。然而MCT对断奶仔猪的生长性能改善的结果存在差异。饲粮添加10%的MCT对仔猪生长性能无显著影响，采食量、日增重和料重比均无显著变化[57-58]。含有辛酸和癸酸的MCT，在仔猪饲喂前2周能提高仔猪的体重，但是35 d后与对照组之间无显著差异[59]。用MCT代替大豆油，饲喂仔猪在第14天时提高了生长性能(平均日增重和料重比改善)，但是整个试验期统计起来差异微小，各组之间差异不显著[60]。相反地，Chwen等[61]研究发现，MCFA能提高生长性能，这有可能是因为MCFA促进了肠道的发育，提高了绒毛高度和降低了隐窝深度。饲粮添加MCFA后能提高营养物质的吸收和提高生长性能，这与MCFA对小肠上皮细胞功能和肠道形态(绒毛长度和隐窝深度)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作用有关，其增加的吸收表面可以促进更多的营养物质吸收以使仔猪更有效地利用生长所需的养分。也有学者认为，MCFA能够提高仔猪生长性能主要是因为MCFA的抗菌作用[2]。Kuang等[62]用有机酸和MCFA的混合物研究其替代抗生素的可行性，结果发现含有MCFA的混合物能够显著提高仔猪采食量和体增重，乳酸杆菌的增加促进了对营养物质的发酵，同时回肠中氨基酸的表观消化率得到提高。

4 小 结

总得来说，仔猪饲粮添加适量的MCT对肠上皮细胞而言是一种良好的能量来源。MCT在肠道中被消化酶分解成脂肪酸后，可快速地为仔猪提供能量，从而缓解断奶应激导致的能量供应不足。此外，MCT具有抗菌活性和免疫促进的作用，可以作为仔猪生产中一种绿色有效的抗生素替代品。MCT在母猪上的应用也有少量研究，其结果可以提高母猪的繁殖性能和通过母乳将MCT传递给仔猪进而提高仔猪的生长性能。但是MCT在母猪上的研究较少，尚缺乏数据材料支撑，因此MCT具有广阔的应用前景，加强其在猪生产上的研究，有利于促进新型饲料的开发与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