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掉的规划谬误

□ 撒 盐

烧一壶开水只要几分钟，网购一个东西第二天就能送到家，生活中其他事情要是这么确定该多好！可是学校说半小时就可以做完的家庭作业，孩子总是要做半天；半小时的演说文稿可能要做好几个小时乃至两天，出门接孩子经常会迟到，但下次我们又会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久。

我们好像也没偷懒，可为什么老是匆匆忙忙的？有心理学家说，无论做什么事，小到收拾房间、出门赴约，大到修大坝、筹办奥运会，我们都会低估事情的复杂程度、耗时程度。悉尼歌剧院预计花费500 万美元，结果花了近7000 万美元，预计1963年完工，结果1973年才启用。英国专栏作家蒂姆·哈福德在2 月撰文说，新冠疫苗虽然被迅速研发了出来，但生产过程却比预计的要长。疫苗厂家预计2020年前能生产8 亿剂疫苗，结果只生产了两三千万，只实现了预期的大约3%。

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解释说，我们做任何事情要花的时间都长于我们的预期，这是由于规划谬误。因为我们在预估时，只关注项目本身，“只设想成功的场景，忽略失败和误算的可能性”。预计的时间短、花费少，项目才有可能被批准，“制订计划的人都希望自己的计划得到上级和顾客的认可。超支或超时也不会导致项目被中途叫停……人们对成功率过于乐观，有助于解释为什么人们会对簿公堂、发起战争或者急于创业”。也就是说，人们总以为打官司自己会赢，打仗自己会赢，创业自己会成功。要不然法庭就没事干了，也没人去创业了。我们高估自己的效率，才有时间去玩耍，去跟朋友聚会，去享受生活。

大的项目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多，但即使是小事情也会遇到意外的干扰和阻碍。20 世纪90年代初，心理学家罗杰·比勒做了一个实验，让一批大学生预计他们要用多久才能写出论文，最快要多久，最慢要多久。学生们估计最快28 天，最慢49 天，结果他们用了56 天。

牛津大学商学院教授傅以斌说，90%的巨型项目都会超出预算。巨型项目的铁律是它们肯定会超预算、超时、低收益。设计者对新铁路项目乘客量的估计会比实际情况高一倍，成本会超支45%。比如美国人预估厨房改造要花不到2 万美元，结果要花近4 万美元。

傅以斌写过一本《巨型项目：雄心和风险》。巨型项目是指成本超过10 亿美元的项目，一般要耗时10～15年，参与这种项目的个人一辈子也只能参与三四个，每一个都是独特的，谈不上经验积累。对这种项目，用一年到一年半组建几千人的团队都算仓促的。即使是打扫房间这种简单的事情，所需时间也是预估的两倍。我们花钱倒是快，大概是因为享用花钱买到的东西需要的时间高于我们的预估；我们衰老得快，大概是因为器官修复所需的时间多于我们的预期。

如果任务没顺利完成，希望老板们和甲方知道，背后有一个铁律在起作用。孩子作业做得慢，地铁站老是修不好，首付老攒不够，也都是因为规划谬误，如艾森豪威尔所说：“规划没什么用，却又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