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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父亲的故事

2021-11-03陈秀荣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6期
关键词:灰指甲老父亲练字

陈秀荣

成就梦想

小时候的梦想挺多,把字写好就是其中一个。

与我家隔一户人家有位老先生,他的字就写得非常出色,一撇一捺都见功力。每逢春节,常常有人把裁剪好的红纸拿到他家请他写对联。我时常打量他写好的对联,心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哪一天,我也能把字写得这么好,收获一些赞美的目光,该多开心啊!

与我家隔七八户的人家有弟兄俩,字写得也都非常漂亮,虽然没有那位老先生的功底,却也显得飘逸秀气。偶尔,我去他们家玩耍,见他们用废报纸练字,真是羡慕、嫉妒、恨。大概因为他的父亲是木匠的缘故,经常到村干部家打家具,很容易拿到大队干部家里的一些旧报纸。

报纸这个物什,现在看来再寻常不过,可在当时,绝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拥有的,大多是大队干部家,至少是生产队长家才会有。像我们这样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报纸几乎是奢侈品,只有在过年的时候父母才会从大队部通讯员那儿要几张回来,然后用糨糊小心翼翼地糊在墙上,算是一种装饰,给春节增添一些喜庆。

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学校里似乎也发过一本大字本、一支毛笔、一瓶墨汁,印象中好像还有描红本。偶尔还上写字课,但那些课算不上真正的课,大多是应付一下而已。写字课上,我是非常认真的,每节课我都非常认真地练字,没个把月毛笔便秃了,墨水也没了。练字课上,皮闹自然是少不了的,我在你脸上画一个胡子,你在我手上画一个手表,然后嘻嘻哈哈到河边洗手、洗笔,到了河边又是一通水战:你朝我泼水,我朝你泼水……

可惜的是,在我们小学校里,就是一些老师也把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甚至像蚂蚁爬一般,全然不像出自一位老师的手。说他们是老师,只是因为他们能站在课堂上,能认识几个字罢了,说穿了,他们仅仅是能识几个字的农民,把他们选去做老师,基本上算是滥竽充数。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个误人子弟的年代。

小时候,我的记忆力特别好。许多时候,背课文或者乘法口诀什么的,大多是全班第一。出手的字也不错,时常得到老师的好评。更重要的是我对练字非常感兴趣,许多时候我没有像模像样的毛笔,也没有太多的墨汁,更没有人家那种充满墨香的报纸。可我对写好字的欲望却一天比一天强烈。没有毛笔,我就用小刀把蒲棒削尖做毛笔;没有墨水,我就把河水倒进仅剩一点点墨水的瓶子里去稀释。尽管时间一长,就会发出臭味,但我总算有了练字用的所谓的墨水。

后来有一次走亲戚,看到人家在大方块砖上练字(据说,这大方块砖头是小时候农家砌屋时放在门头上面的),我好生羡慕,恨不得把那块大方砖偷回去,这大概是我小时候第一次萌生出要偷人家东西的念头。当我有这种想法时,见到人家就脸红心跳,手足无措。

很庆幸,我从一个砖窑旁总算捡到一块,这件事几乎让我喜滋滋了好些日子。我背着父母用其他的碎砖块蘸着水在上面摩擦,最终把这块砖头的表面磨得很光滑。我终于能天天有地方练字,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练。练字的材料到处都可以找到,笔可以用树枝、青草或者蒲棒头等,墨水就是到处都有的水。然而,好景不长。因为练字影响了我编织蒲包的速度和质量,常常完不成母亲布置给我的任务,母亲非常残忍地将这块我如获至宝的砖头扔到头溪河的最中央—母亲是撑着船扔到那个地方去的。大概母亲知道我水性虽好却无法到水那么深的地方将这块砖头捞起来。从此,我也时常朝着头溪河的中央发呆甚至流泪。

有一天,当我站在那边发呆时,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孩子,别怪你母亲心狠,家里实在是穷啊,你不能用那么多时间去练字的。家里要是再多一个能编织蒲包的女孩儿就好了,缺你一个人手也就无所谓了……我这边有块砖,你把它收藏起來,完成编织蒲包任务后再去练练字。”

当我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父亲的砖头时,我已经泪流满面。面对贫穷,父亲仍然用心地去成就我的梦想。

进城小住

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真想回去看望老父亲。那天,我向朋友借了辆车,带着妻子和女儿,吃过早饭就下乡了。到了那儿,老父亲正闲坐在大哥家屋檐下发愣。见到我们回家,他的脸上立即挤满了笑容。但笑容的背后总有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落寞。因为老母亲已经去世十多年了,他日渐孤单,平日里连个谈话的伴儿都难找。

我们走进屋,嫂子从卖干货的摊位上走回了家。大哥仍旧守在那儿,期待着顾客的到来。我边喝茶,边和老父亲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老父亲脸上始终挂着难得的笑容。临近中午,大哥推着装满货物的板车回家了,老父亲脸上的笑容明显减少了。大哥将货物放进屋,然后在屋中小椅子上坐定,叫嫂子沏一杯茶。他询问了我们身体、生活、工作等情况,我也问了侄儿暑假的学习安排情况。哥刚开始还很高兴,话多了便气愤起来。说起管教子女的事时,他一个劲儿地指责老父亲,说他经常庇护孙子和孙女。我知道,哥管教孩子常用的手段就是狠命地揍。我发现此时老父亲脸上没了笑容,渐渐地把头低下,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见此情景,我心里十分难受。于是,我劝道:“谁家的爷爷不这样啊?这是隔代亲嘛!”随后,我又将头转向老父亲说:“哥教育小孩子,你别去管,只当没看见,跑出去玩!”老父亲头都没抬,愣在一旁,默不作声。见他这样,我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人老了就糊涂了,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只好想方设法和大哥谈些让人高兴的话题,尽量少往教育孩子的事情上扯。过了一会儿,我说:“让父亲跟我进城待几天吧?”父亲听后摇摇头。随即,他又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我哥,就不吭声了。我媳妇儿说:“到我们那儿待几天吧,想回来再把您送回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临到一位朋友家吃饭前,我说:“父亲!你再想想,想去就换身衣服准备好。”说完,我们就上了车。

吃完午饭,我就急着要进城。妻子说:“去问一下父亲,看他到底想不想进城?”她不提这事儿,我可能就不去接他了,因为我上次听说他和大哥吵了几句嘴,便特意回来接他,可他怎么都不愿跟我走。他还说老待在一个地方习惯了,不想到任何地方去,尤其是城里。我想,还是女人心细。于是我就对妻子说:“好啊!我请开车的师傅跟我到老父亲住的街上去问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进城待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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