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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防范校园袭击对策

2021-11-02李皛

现代世界警察 2021年10期
关键词:德国校园学校

一、基本情况

自德意志帝国于1871年建立起统一的国家教育体系以来,针对初、中级学校师生的暴力袭击就一直困扰着德国社会。1871年5月,当时普鲁士邦萨尔布吕肯市路德维希文理学校的一名18岁男生就使用自购的左轮手枪重伤了两名同学,后被认定为患有精神疾病而免于刑罚,被送入精神病院。此案在当时并没有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数十年来也极少发生类似的袭击。1913年6月,一名29岁的男性失业者使用至少两支手枪袭击了不来梅的玛丽恩教会女子学校,导致5名7到8岁的女童死亡,另有18名儿童和包括一名警官、一名校工、3名教师在内的5名成人受伤,这是德国第一起导致惨重伤亡的校园袭击事件,引起强烈社会反响,但凶手最终仍被认定为患有精神疾病,此案被视为偶发性事件。半个世纪后的1964年6月,一名42岁的男性失业者使用由农药喷洒器改装的火焰喷射器和自制长矛、狼牙棒袭击了科隆的一所教会小学,在封闭校门后四处纵火,导致8名儿童和2名教师死亡,另有20名儿童和2名教师严重烧伤,凶手随后服下毒药,并在死亡前交代其出于报复社会的目的实施犯罪,并事先经过了长期策划。凶手极度残忍的行为和现代传媒的推波助澜促使此案引起德国社会普遍关注,因凶手此前已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并曾多次透露其偏激观点,激起了关于是否应对精神病患者实行强制治疗,以及学校、社区和政府如何对暴力袭击进行预警并予以有效防治的广泛讨论。下一起惨烈的校园袭击事件发生于1984年,一名34岁的捷克难民持两把手枪袭击了黑森州爱普斯坦市的一所文理学校,在杀害两名13岁女孩儿、一名12岁男孩和与其搏斗的该校校长及一名警官后自杀身亡,迄今为止德国警方就凶手的作案动机未能得出结论,但猜测可能与其移民后社会地位落差过大有关。

德国早期的重大校园袭击案,基本被视为偶发事件,彼此间没有关联,也不存在对同类事件的“模仿”迹象;犯罪分子多数患有精神疾病,或因个人境遇出于報复社会的目的行凶,较少与遇袭学校存在直接联系。然而20世纪90年代以后,德国校园袭击事件明显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出现了很多不同以往的特征。其一是犯罪嫌疑人多数为遇袭学校在校生或毕业生,犯罪动机往往与其求学经历存在直接关联。其二是存在明显的模仿犯罪迹象。如制造了1999年美国格伦拜恩高级中学枪击案,导致13人死亡、24人受伤的凶手、该校学生埃里克·哈里斯和迪兰·克莱伯德被多名德国校园袭击案犯罪嫌疑人视为“偶像”,并效法其作案手法;而“成功”实施校园袭击的德国本土犯罪分子也会被“后辈”崇拜和模仿。其三是重大校园袭击事件发生的频率大大提高,从20世纪中叶前的数十年一起,上升至20世纪末以后的数年一起,甚至一年数起,以致截至2012年,德国成为西方发达国家中仅次于美国的校园袭击案件发生最多、伤亡最惨重的国家。其四是犯罪分子更为冷酷、残忍、决绝,发生了多起震惊世界的“大屠杀”惨案。如2002年4月,被图林根州埃尔福特县古滕堡文理学校开除的19岁男生罗伯特·施泰因豪泽携带霰弹枪和手枪返回母校发动袭击,杀害了14名教职工、一名警察和两名学生,随后自杀身亡。2009年3月,巴登-符腾堡州斯图加特市温嫩登镇阿尔贝维尔实科中学男毕业生蒂姆·克雷奇默使用手枪袭击了母校,杀害了九名学生,三名教师和三名其他人员,在与警察交火受伤后自杀身亡。

连续的惨案,激起德国社会的强烈反响,并引起了学界对校园袭击案动因、特征及预防和制止方法的持续研究,在此基础上推动学校、社区和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特别是温嫩登惨案发生后,巴登-符腾堡州政府组织的校园袭击事件专家小组经详尽调查研究后提出了83项建议,包括多方合作加强校园安保和武器管控,注重对学生心理健康和异常行为的关注和预警,加强警方对校园袭击案的快速反应和有效处置能力等内容,逐渐在全德范围内得到推广。2010年后,德国基本未再发生导致严重伤亡的校园袭击事件,师生安全感和社会信心逐渐恢复和增强。但此后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崛起、欧洲发生难民危机,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在德国青少年中影响日益扩大,虽尚未发生重大校园袭击事件,但已有一些青少年受极端主义蛊惑,在其他场所实施导致严重伤亡的暴力袭击,引起德国社会的高度重视,并成为当前校园安全工作的一个新重点。

二、治理对策

其一是修订法律法规,加强监管措施,严格管控民间枪支弹药,防止青少年非法获得致命武器。从德国伤亡最惨重的几起校园袭击案来看,枪支是凶手使用的主要武器,仅有1964年的科隆惨案是例外,该案凶手为“二战”德军老兵,战后在警察部队服役多年,选择的袭击目标为小学。21世纪以来,以普通青少年为主、选择目标多为本人在读学校的校园袭击案犯罪者很难具备这样的能力。德国从没有美国那样的枪支文化传统。二战结束以来德国社会普遍反对暴力,根据德国法律,持枪不属于公民“权利”而是“特权”。但公民可以射击运动或狩猎爱好者等名义提交申请,经审查通过后合法购买且保存枪支,并在法规允许的场合持有或使用。根据近年来的数据,德国民间约有150万人合法持有约580万注册枪支,另有约1000万未注册枪支。

2002年埃尔福特惨案的凶手罗伯特·施泰因豪泽早在2000年就通过了拥枪测试,以射击运动爱好者的名义合法购买了其行凶所用的枪支,尽管后来检查发现其提交的申请文件等资料不合要求,但现有法规和监督措施未能阻止其拥有致命武器是事实,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该案发生后,德国议会在数月内通过了《武器法》修正案,将以狩猎和射击运动名义获得拥枪执照的最低年龄从16岁上调到18岁,对以除此之外的名义(如收藏等)购买枪支的最低年龄限制从18岁上调到21岁;25岁以下的申请者必须通过心理健康测试才能获得拥枪执照;禁止平民拥有不带枪托的泵动式霰弹枪;武器销售商有向政府报告每笔枪支交易的义务,此外还禁止携带弹簧刀、拳刃、蝴蝶刀等类型的刀具。

2009年温嫩登惨案的凶手蒂姆·克雷奇默使用的是登记在其父名下的手枪,随即引发了要求进一步严格民间武器管制的呼声。当年7月联邦议会批准了新的《武器法》修正案,规定枪支拥有者必须允许政府部门随时入室检查其枪支保存方式是否合规,并将故意违反保存方式的行为由此前的行政违法升级为刑事犯罪;要求枪支持有者必须定期接受资格测试,拥有多支枪支的个人必须持续参与其在申请拥枪时所列出的活动,如射击比赛、狩猎等。此后德国公众仍继续寻求更严格的法规,乃至全面禁枪,但未获成功。德国政府为减少非法武器的数量于2009年、2017年举行定期“大赦”,其间自愿上缴各种非法武器的人可免于处罚,此外还陆续通过了对持有钢芯弹、10发以上的长枪弹匣、20发以上的手枪弹匣、在学校等场合下携带刃长超过4厘米的刀具等的禁令。此外,蒂姆·克雷奇默的父亲被以过失杀人、过失伤人、违反武器法的罪名刑事起诉,最终被判处缓刑1年6个月,并向保险基金、市政府支付了约90万欧元的赔偿金。

其二是通过教育学生、培训教师和适当引入专业人员,建立相关制度,加强对学生的心理疏导及其异常行为的监测、预警。21世纪以来,德国校园袭击案凶手主要是本校在读学生和毕业生。德国研究者发现,这些人的犯罪心理和犯罪动机的形成与校园生活存在密切关联,并在诉诸行动前普遍存在有规律可循的先兆迹象,并以多种方式向外界表露其异常情绪或兴趣,乃至具体犯罪意图。德国专家通过对涉及7起校园袭击案件的6名既遂和2名未遂犯罪分子在作案前表露其犯罪意图的87起事例的调查,发现面对面谈话是其主要的事前直接表露途径,共有42起;通过网络、电话、笔谈等途径表露的则有5起。此外,还有多种异常迹象可发出间接预警,如穿着军事服饰、对武器的兴趣浓厚,热衷搜集有关校园袭击方面的信息,表达企图自杀的念头,制定“仇人”名单,按照学校地图制作暴力电子游戏场景等。在所有事例中,朋友(49%)和同学(21%)是犯罪分子表露心迹的主要对象,但教师(7%)和家长(4%)的比例也不可低估。所有犯罪分子都曾多次表露了某种犯罪迹象。在23起事例中,6名犯罪分子表露过犯罪动机。在24起事例中,所有犯罪分子都曾表露过准备犯罪的迹象。在10起事例中,至少4起案件中的4名犯罪分子提前透露了具体的作案日期,其中3人在作案前向他人告知了精确作案时间,另一人则于事发当天有所表露。在6起事例中,4起案件中的3名犯罪分子提前预告了发生袭击的学校,另一人则精确到具体教室。在15起事例中,犯罪分子透露了其将使用的武器的线索,3人曾向他人,主要是朋友和同学展示了作案武器,另有3人展示的武器没有用于作案。在35起事例中,所有犯罪嫌疑人都曾透露其所针对的受害人,并不止一次地提到具体的个人。在3起事例中,一名犯罪分子多次透露了其预定犯罪过程的大量细节。

研究证明对学生的心理疏导和异常行为监测对预防和制止校园袭击事件至关重要。但研究发现,至少在2009年以前,学校工作人员普遍不重视其日常观察到的、或由学生甚至潜在袭击者本人传达的预警性信息。而即便注意到了,也缺乏合适的机制使这些信息能够得到及时、准确的传递、集中和分析。年长的教师和学校领导普遍不了解青少年流行文化,特别是一些与暴力有关的标志性符号,或在潜在袭击者之间传播的某些文化“模因”,从而难以有效解读预警信息。2009年,柏林的8所学校开展“NETWASS”项目,以评估学校教师对袭击预警信息的认识和应对水平,结果表明教师严重缺乏相关能力,迫切需要培训和警方支持。德国专家提出了一系列具体指标和迹象,试图建立确定预警信息的真实性和威胁的紧迫、严重程度的数学模型,并形成针对学校工作者的培训资料。德国法规和公众态度,以及财政能力决定了不可能使用技术手段在学校内进行普遍监控或大量部署专门工作人员,因此必须在现有体制和资源下寻求解决办法。2011年,德国4个州的108所学校参与了建立校园袭击预警网络的培训项目,各学校组建了危机预防小组,任命了专门的联络人和管理者负责预警信息的搜集、传递和分析,在培训后的7个月内,共记录了104起预警事件,在该项目和其他项目中,学校通过面对面谈话、心理咨询、纪律处罚、调解等方式对此作出回应,并将严重威胁报告警方。目前,德国政府、社区和学校鼓励师生认真对待任何不够具体的预警信息,各个州的警察机关平均每年要处理数百起预警报告,其中绝大多数属于缺乏根据的捕风捉影,如2020年9月,一名18岁男青年出现在慕尼黑一所职业学校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仅凭其身穿军事服装、携带背包就立刻报警,当地警局迅速出动包括特别行动突击队(德国警察特种部队,SEK)在内的约70名警力赶到现场并封锁街道,结果发现此青年曾在该校就读,并未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只是来向校方就其以前的违纪行为表示歉意。但德国社会认为,只要能阻止一次潜在的严重校园袭击事件,为此付出的额外成本也是值得的。

发生过埃尔福特惨案的图林根州,2012年时就已经雇用了35名全职心理学家。在发生过温嫩登惨案的巴登-符腾堡州,政府已为学校雇用了100名全职心理学家及250名专职辅导教师和“预防暴力”顾问,启动了基于世界著名校园暴力问题专家丹·奥尔维思研究成果的校园反暴力项目,除对教师进行反校园欺凌、应对暴力事件和心理辅导培训外,将相关课程纳入教学计划;州主要媒体发布有关加强行业管理,保护未成年人的联合声明;州警察局承诺加强互联网研究和执法。这些做法在全德各州得到推广,学校不断增加辅导员和社会工作者的职位,并与警方就发现的预警信息展开密切合作;但总体而言,专业心理辅导和分析人员的缺口仍很严重,预防校园袭击有赖于全体教师的积极参与。此外,学校还加强了与学生家长的联系,政府也将家庭教育纳入财政支持的计划,并加强对缺乏家庭管教的青少年的帮扶。另一方面,德国中级教育独特的分层、分流体制和严格的考试制度被认为增大了学生的心理压力,在几起重大的校园袭击案中,升学失败往往是导致凶手心理失衡的“最后一根稻草”。对此,很多德国中级学校,特别是选拔严格、学业沉重的文理学校,设法为跟不上学业的学生提供“向下兼容”的管道,为其升学就业寻求出路,并在对学生做出开除等严厉的纪律处分时更加谨慎。

其三是适度增强校园安保,包括硬件设施和能力建设,确保在校师生遇到袭击或其他突发事件时可限制受害范围、做出快速反应并采取正确对策。目前德国社会仍坚持初、中级教育机构应保持其开放性,维护传统的教学和生活秩序,在校园管理中应减少“控制”和“暴力”的色彩。因此,政府特别是警方提出的一些比较激进的建议,如对校园实行封闭式管理,在校园出入口设立检查站和安检设施等未能被采纳。另一方面,德国紧张的财政也无法支持数量巨大的初、中级教育机构增加更多的专业安保人员,安装更多的视频监控、危险品探测和其他安防技术设备。作为较易被接受的措施,德国各州统一了校园袭击事件的报警信号规则,2012年后,德国政府强制要求所有初、中级学校在校园各处安装针对暴力袭击的专用警报系统,并直接联通所在地警察机关。许多学校采取一些“柔性”安保措施,如改装教室门窗的锁具,使其在必要时只能从内部打开;制定校园分区规划,使发生突发事件时更容易进行定位;给教师发放对讲机以便校内联络顺畅等。有一些财力比较雄厚的地方政府和学校安装了视频监控系统并雇用专业的非武装安保人员,如柏林新克尔恩区所辖的16所学校都进行了如上配备。更重要的工作则是对教师进行培训,除前文提到的有关学生心理辅导和关注“预警信息”的培训外,要求教师必须能在突發情况发生后、警察赶到之前采取有效措施将损失减小到最小范围。培训内容包括:当与暴力袭击者接触时应采取的措施;对现场情况评估与判断,如应该撤离现场还是原地待援;紧急状态下的学生组织与情绪安抚;必要的防卫技能及封闭通道或教室的正确方法等。德国主张的校园“柔性”安保措施取得了一定成效,在其得到大规模推广后的2011年,在德国北部的约1800所学校共计发生了170起潜在风险较高的安全事件,其中大多数以和平方式得到妥善解决。

其四是提升地方警察机关对校园袭击事件的重视程度,放寬处置此类事件的权限,加强针对性训练和技术准备,提升快速反应和紧急处置的能力。2002年埃尔福特惨案发生后,图林根州对警察法进行了修订,规定当发生校园袭击案时,普通巡警可立刻采取行动,而不必像以往那样必须等待特别行动突击队先行进入。目前全德各州的警察法均已进行了类似修订。与之相匹配的,则是加强了普通警察的训练和装备。长期以来,德国社会对警方利用学校场地开展处置校园袭击事件的演习抱有抵制态度,认为此举将更多暴力氛围引入学校,甚至可能刺激到潜在的袭击者,促使其采取行动,因而得不偿失。近年来,在加强反恐工作的大背景下,德国警方已越来越多地得到政府和社会支持,此类演习得以经常开展。以2015年7月柏林开展的演习为例,参演人员共350余人,出动车辆100余辆,其中大部分为警察、警车,此外还有消防、急救等部门人员和设备参与及学校师生配合。为尽可能贴近实战,参演警察直至抵达现场才被告知是演习,在这种情况下,报警发出8分钟内第一批警力就已抵达现场,并完成外围封锁,开始进入校园执行分区搜索任务。数分钟内救护车也抵达现场,医护人员在警察保卫下迅速开展伤员救助。特别行动突击队在报警发出后半小时内抵达并部署完毕,在其他警察配合下锁定袭击者位置并发起突击行动。包括参议员和警察局长在内的100名观察员观摩了演习,参演单位将用几周时间进行评估并提出改进措施。警方从既往教训中得出结论,在处置校园袭击事件时快速反应最为重要,每一秒钟的拖延都可能导致事态无可挽回地恶化。出于对校园袭击事件的高度重视,德国各州警方对每一起报警事件都认真对待。绝大多数情况下,当出动大量警力,以及直升机等特种装备赶到现场后,事件已和平解决,或被告知是警报系统故障及人为恶作剧。这种情况已成为德国市民最常见到的大规模警察行动的场景。但即便如此,德国政府仍认为不可松懈。尽管德国警方多年来为处置校园袭击事件已做了大量准备,但基于调查研究和对演习的评估,警方对严重暴力袭击一旦发生后导致大规模伤亡的可能性仍感到悲观。在某种程度上,警方的武力解决本身就意味着失败,从根本上防范校园袭击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

三、未来挑战

从2010年以来德国未再发生导致重大伤亡的校园袭击事件这一现实来看,一系列防范措施显然是有效的,但远未达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一旦社会形势发生变化,悲剧仍可能重演。2011年11月,在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巴伦施泰德市的一所文理学校,一名13岁在校女生携带汽油瓶和菜刀、斧头在校园内游荡,并在教学楼一层实施纵火。虽然火灾很快被教师和教工扑灭,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受到伤害和威胁,但显然该事件具有造成严重伤亡的潜在风险。这名女生在被警方询问时承认其计划造成更大破坏,并事先在网络上进行了预告。该女生尚未达到刑事责任年龄,她接受了心理干预治疗,但更多的信息由于保护未成年人的法规未能公布。在一年多后的2013年2月,同一名女生在其所就读的韦尼哥罗德市(与巴伦施泰德市相邻)的一所文理学校使用发令枪随意射击,造成两名男同学轻伤,随后被同学制伏,警察对其采取了临时羁押措施。警方随后表示该女生并非蓄意伤人,因此这一事件不属于典型的校园袭击事件。这两起事件固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但足以说明德国在温嫩登惨案后逐步建立起来的社会化、网络化校园袭击事件防范机制仍存在诸多漏洞和盲点。在校园环境下,女生或低年级学生有足够的能力造成重大伤亡,其精神状态更不稳定,与成年人有效交流的难度更大,而现有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规也使得此类具有潜在风险的儿童得以隐瞒身份,更易引起师生及家长的焦虑情绪。除针对传统类型校园袭击事件的防范仍不能令人满意外,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家”崛起后宗教极端主义在欧洲的猖獗更造成了新的威胁。德国政府一度对极端组织袭击学校的可能性深感忧虑,并大大加强了暴力机关的应对能力,但目前来看,更大的威胁可能来自极端主义意识形态对青少年的影响。一方面是宗教极端主义已经蛊惑了不少主要来自移民家庭的青少年,另一方面则是前者又反过来刺激了本土白人至上极端主义的兴起。2016年,出身于伊朗移民家庭的18岁男青年戴维·阿里·桑伯里使用从网络上非法购买的手枪,在慕尼黑市区发动袭击,导致9人死亡,36人受伤,死者中有6名青少年,最小的只有13岁。德国警方在调查后公布这是一起出于政治动机的袭击,凶手是极右种族主义狂热分子,曾接受精神治疗。该人沉迷于大规模枪击事件,特别是温嫩登惨案,曾到现场参观并拍照留念,且在学生时代因受欺凌而精神受创。此案虽非校园袭击事件,但因凶手与受害者的年龄、背景而引起德国社会的高度警觉,普遍认为发生出于政治动机的严重校园袭击事件的风险在上升。时至今日,极右极端主义的暴力活动已成为德国社会面临的最严峻的安全挑战之一,德国警方、司法机关、教育机关以及联邦宪法保卫局等国内情报机关正在通力合作应对危机,针对青少年开展了大规模的社会工作。但正如此前防范传统类型校园袭击事件的措施一样,这将是需要全社会普遍参与和持续努力,并投入巨量资源的长期斗争。■

【作者简介】  李皛,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涉外警务学院教师,博士研究生学历,研究领域为涉外警务、边疆学。

(责任编辑:冯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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