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夜明珠”几内亚
2021-11-02陶恺
陶恺
阿富汗的战火与动荡似乎犹在耳畔,几内亚的政变又打响了。
当地时间9月5日上午8时,首都科纳克里市多处发生枪战,随后,几内亚特种部队人员冲入总统府、占领电视台,发表电视讲话宣布扣押几内亚现任总统孔戴。
此后,废除宪法、解散政府、关闭边境、成立所谓“全国团结和发展委员会”……到了9月16日,这个几乎在执行政府功能的“全国团结和发展委员会”,它的主席,也是这次几内亚政变的领导人敦布亚,已经开始发起全国协商会议,会见几内亚各地的矿业代表了。
这个西非小国,正在经历着什么?
“西非水塔”与“非洲夜明珠”
从地图上看,几内亚位于西非西岸,有着300多公里的海岸线。国土虽然不大,却集纳了十分丰富的地形:西部是狭长的沿海平原,中部是高原,东北部是台地,东南部则是几内亚高原。
西非三条极为重要的河流—尼日尔河、塞内加尔河和冈比亚河,都发源于几内亚。水能资源丰富的几内亚,也被称为“西非水塔”。
尼日尔河、塞内加尔河和冈比亚河,都发源于几内亚。
比“西非水塔”更有名的“外号”,是“非洲夜明珠”。几内亚是一个资源极为丰富的国家,我们熟悉的那些铝、铁矿、钻石、黄金、铀等矿产资源,在几内亚的储量十分丰富,质量上过硬,甚至被称为“地质奇迹”。仅拿铝土矿一项来说,几内亚的储量是世界第一,钻石、黄金的储量也以千万克拉、百吨这样的单位来计量,似乎“富可敌国”。
每当发现哪个国家“老天爷赏饭”般地拥有极多的资源,我们总会想到它会不会正走向“资源诅咒”、面临资源枯竭后经济发展的难以为继。但面对几内亚,人们对“资源诅咒”的担忧似乎都显得过于超前了。这个国家似乎不太会利用自己丰富的资源,也很难将它们转换成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的“硬通货”。从联合国的“人类发展指数”报告来看,全球189个有数据的国家和地区中,几内亚排在174名,算得上是全球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了。
如果说资源开采、加工需要额外的技术,那么为何几内亚也无法用自身的农业发展填饱肚子?这个“西非水塔”,有着600万公顷的可耕种土地和足够丰富的灌溉资源,为什么连温饱都成了奢侈?
一种解释是殖民时期的遗留问题。几内亚曾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殖民地,在漫长的殖民与动乱中,“几内亚乱不乱,法国说了算”。除了那些政治、文化上的殖民与屈辱,法国对几内亚最大的影响,就是窒息了它本该拥有的自主经济发展。
殖民时期,法国垄断了几内亚的农业与矿业,当地人只能生产咖啡、香蕉两种填不饱肚子的农作物来供应法国市场,只能做最基础的矿石开采,而非溢价更高的加工。在這种钳制下,那些通过资本施加的桎梏至今依然渗透在几内亚的血脉中,让“西非水塔”无法滋润贫苦的土地,也掩盖了“非洲夜明珠”该有的光芒。
“惯性”政变
1984年4月2日,几内亚陆军参谋长兰萨纳·孔戴上校发动了一场军事政变,推翻了当时几内亚的执政者路易斯·兰萨纳·贝阿沃吉的统治。
次日晚上,兰萨纳·孔戴宣布解散民主党和议会、废除宪法、解散政府、关闭边境、成立所谓“国家复兴军事委员会”……和刚刚发生的政变几乎如出一辙。
用武力粗暴推翻前一个掌权者,这令人无比熟悉、今日又再次上演的轨迹,提醒着世人这个国家无法向前发展的一些诱因。
2018年,几内亚总统阿尔法·孔戴
2021年9月5日,几内亚总统阿尔法·孔戴被捕后,民众蜂拥到街头,与几内亚武装部队成员一起庆祝
几内亚曾经有过摆脱殖民阴影、过好自己生活的机会。1958年,几内亚时任领导人、总理艾哈迈德·塞古·杜尔执政。他不愿再屈服于法国,做殖民者羽翼下惶惶度日的“金丝雀”,呼吁人民“宁要自由中的贫困,不要受奴役的富有”。他带领几内亚退出法国的货币体系、想尽办法借鉴中国和当时苏联的改革模式,想要将几内亚迅速带入正轨。只是虽然改变心切,效果却始终不太显著,而面对质疑,杜尔显现出了致命的弱点—专权。
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将任何反对声音都一概镇压、制度模糊……腐败和派系斗争在几内亚滋生,改革还在起步,但这些负面因素已然吞噬了那些小小的进步。
杜尔病逝后,总理路易斯·兰萨纳·贝阿沃吉一度接替他成为代理总统,但军队的混乱、权力分配的失衡,让兰萨纳·孔戴上校用政变结束了杜尔时代。这样的结果,也是因为杜尔长期专权统治形成了尴尬闭环:专制带来武力的绝对,当威望不足以镇压武力,政变就上演,换上另一个人来继续专制。
2008年12月22日,兰萨纳·孔戴去世。次日,其女婿卡马拉就发动了政变,接管政权的依然是熟悉的“国家民主与发展委员会”。
2010年,如今几内亚的执政者阿尔法·孔戴(对比已故前总统兰萨纳·孔戴,两个“孔戴”只是发音近似,是不同的姓氏)赢得了选举,成为了几内亚第一位民选总统。本来,阿尔法·孔戴可能会终结这种专制的循环。岂料2020年,这位“几内亚曼德拉”修改了宪法,试图延续自己的统治……于是到了今年,政变再次发生,阿尔法·孔戴成了被俘虏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