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符号化解读与创新设计
2021-11-02殷心怡吴志明
殷心怡,吴志明
(江南大学 设计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第24届冬奥会将在2022年由北京、张家口联合举办,冰雪运动成为新的体育消费热点。在所有冰雪运动之中,花样滑冰因运动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而更具有观赏价值,受到人民群众的广泛喜爱。花样滑冰表演服作为运动员表演的必需品,运用了丰富的面料、装饰材料和制作工艺,达到服装与竞技、表演相辅相成效果和提高比赛成绩的目的。纵观国内外,有关运动服装的研究较多,文献分别从东西方体育史[1],缝纫、纺织、化学工业[2]、色彩图案[3]及大众心理[4]等方面介绍体育服装,指出东西方运动服装的差异来源于不同的文化心理;运动服装的发展与科学技术、社会文化的发展密不可分;运动服装的色彩与图案不仅表现美,更表现了表达情感的作用;人们对运动服装的心理需求差异来源于不同的社会角色与年龄。王开玲[5]分析滑雪服设计元素,指出人性化设计理念对滑雪服设计的重要影响,并通过理论指导设计实践。耿园园[6]梳理了女子网球服饰的演变原因及风格特征,提出当下女子网球服饰设计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与解决思路。但无论国内外,针对花样滑冰表演服进行的研究屈指可数,仅有玛丽·波特编写的一本指导如何制作花样滑冰表演服的书籍[7]。符号学以哲学为基础,通过符号学的角度来解读服装,具有实践指导意义,能够在服装复杂而繁多的无系统的各种意指方式中发现规律,建立系统。使用符号学理论解读服装的文章多以充满文化符号象征意味的主体为研究对象,如高爱波等[8]从服饰文化的角度解读蝴蝶形象的图腾象征;汪曦等[9]从民族服饰角度解读凤尾裙的文化特征;杨蓓等[10]基于符号学对少数民族服饰的图形设计进行了分析与创新设计。本文对近3年25场国际女子花样滑冰比赛的200套表演服进行进行符号化解读,分析其面料、款式、色彩及装饰的设计规律,为花样滑冰表演服设计探寻创新方向和实现手段。
1 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符号化解读
运动员参加女子单人滑(短节目与自由滑)、双人滑与冰上舞蹈这3项活动时所穿着的服装被定义为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运动员被要求在规定时长内,伴随着音乐,运用舞蹈动作,完成包含旋转、跳跃、步法等高难度的专项规定动作[11]。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以其高质的服用功能性和华丽的外形为世人所知,需要同时满足功能、美观及精神目的,一件成功的表演服不失为一件视觉艺术品,一个被社会群体所共识的符号。
现代西方符号学的创始人之一索绪尔指出:一个符号要被赋予符号的意义,才能成为符号的形式,他将有意义的物质形式都看作是符号[12]。符号的形式即为“能指”,符号的意义即为“所指”。符号的“能指”与“所指”之间具有社会的契约性和不可抗性[13],设计师遵循社会性原理,改变服装的能指,使观察到服装的观众感受到美,领会到服装所蕴含的精神层面的内容。本文依据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解读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符号化解读示意图见图1,由图示出,其能指就是表演服的造型、色彩、面料和装饰等能够通过视觉感知的部分,所指就是表演服的功能、美观和精神目的。
图1 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符号化解读示意图
符号不会单独产生,符号成套产生,一个能指有几个所指,一个所指同时有几个能指。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能指符号互相作用,服务于所指符号。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功能、美观、精神方面的目的需要依靠服装细节的协同作用来达成;同时,表演服的每个细节都要考虑到服装的3个目的。解读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分析款式、色彩、材料等能指如何改变,以达到功能、美观和精神目的兼备的所指,能够揭示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设计规律。
1.1 功能目的之能指
作为冰雪运动服装,花样滑冰表演服需要考虑服装的防寒性能。又由于比赛中包含大量跳跃旋转的技术动作,表演服对运动便利性的要求很高。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设计以花样滑冰运动和运动中的人为中心,其面料与款式的设计必须满足防寒和运动功能。
1.1.1 轻薄弹性面料
生理学把服装看作是人体的外延,服装缓和了环境的刺激,起着保护人体的作用。虽然自1908年伦敦奥运会起,滑冰比赛的场地就由室外天然冰场转为室内人工冰场,但冰面须控制在零下5~6 ℃,因此服装面料必须保暖。为了完成高难度的跳跃与旋转,运动员的自重要尽量减轻,服装要贴合人体,这就要求面料轻薄有弹力。自20世纪50年代末,石油化工技术的发展推动了化学纤维产业的发展,能够完美包裹人体、质密不透风的化纤面料能够在轻薄的前提下为运动员保暖,成了花样滑冰表演服的必然选择。
1988年,民主德国“冰上皇后”卡特琳娜·维特穿着一条用羽毛做成裙摆的蓝色表演服赢得了冬奥会冠军,这件表演服兼具了高开叉、露背、低领口等设计形式。由于此服装过分暴露,国际滑联颁布了卡特琳娜·维特规则:女选手必须穿着覆盖背部和臀部的表演服,由此裸色面料的应用更为广泛。虽然该规则于2003年被取消,但肤色或透肤色面料的拼接使得服装在保暖和保证牢固度的前提下,既能提高视觉表现力,又利于装饰,因此成了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设计的新风尚[14]。在统计中发现分别有71%的服装在前胸拼接了肤色或透肤色面料,66.5%在后背运用。在有袖子的服装中,72.7%在袖子整体采用或局部拼接了肤色或透肤色面料[15]。
1.1.2 保暖的运动款式
滑冰运动时,衣物热传导主要方式是对流,衣领和下摆是热量向环境流失的重要部位,紧身且上下连体的服装造型能够有效减少热量的散失。花样滑冰作为一项历史悠久的竞技体育,其服装基本廓形自20世纪二三十年代起已基本形成了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基本造型为连体衣加上短裙摆配以裸色连裤袜。在统计2018—2020年近3年赛事的200套服装中,97%都是这样的廓形。但由于当今社会逐渐开放,男性女性着装的区别日益缩小,女子表演服的款式也有例外,统计中3%的女子表演服选用了连体衣的廓形,日本选手本田真凛穿着的连体衣表演服[16]见图2,由图示出,女选手有时也会穿着长袖长裤的连体表演服。连体的设计使得服装的穿脱变得困难,除了在背后或侧边缝制隐形拉链,也有很多设计师选择了露背加搭扣的方式。据统计,有51%的表演服选用了露背设计。
图2 日本选手本田真凛穿着的连体衣表演服
花样滑冰比赛中大量旋转与跳跃的规定动作要求服装延展性强,贴合牢固,不易走光。统计发现,79%的服装领口较保守,其中U领设计占60.5%,高领设计占19%。51% 的服装采用了长袖设计,34%的服装采用了无袖设计。
1.2 美观目的之能指
花样滑冰有着“冰上芭蕾”的美誉,强调艺术性和观赏性。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作为表演服装,需要给观众带来美的视觉感受。设计师在有限的变化范围中,通过颜色的选择,装饰的协同作用,探索出了丰富的美学形态。
1.2.1 色彩设计
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色彩搭配较为和谐,主次色明确,这体现了“变化中求统一”的形式美法则。
1.2.1.1主色调与环境的关系
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主色调选择主要与环境相关,分为与环境形成反差的黑红色调和与环境相融的白蓝色调。统计发现,40.5%的服装采用了黑色或红色作为主色,黑色的低明度与场地白色的高明度形成对比。红色在色彩心理学中代表着激情与火热,给人以冲击力。这2种色彩都能与场地形成反差美,从而凸显运动员身姿。这与日本学者左藤亘宏所做的关于色彩与背景的对比研究相符(白色背景下,黑色、红色的易显度是第1位和第2位)。还有33%的服装采用了白色或蓝色作为主色,这2种颜色都是自然界中冰雪的本色,与人们对于花样滑冰这项冰雪运动的印象相符,能够营造与环境相融的和谐自然的氛围。
1.2.1.2色彩搭配与过渡
据统计,有37%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运用了色彩的渐变,其中使用无彩色或只有明度不同的色彩进行渐变的比例为93.2%。通过工业印染或手工喷绘实现的色彩渐变使得主次色的衔接更加自然。在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设计中,渐变色常与钻饰结合,色彩深的地方钻饰点缀密集,浅的地方钻饰点缀稀疏。例如美国选手玛利亚·贝尔穿着的表演服[17]见图3,由图示出,喷绘渐变结合钻饰点缀的装饰方法,使得服装的色彩丰富而统一,视觉中心更加明显。
图3 美国选手玛利亚·贝尔穿着的表演服
1.2.2 装饰设计
现代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总是给人以华丽的印象,这份印象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丰富的服装装饰。这样繁复的装饰风格起源于20世纪80年代并流行至今。发展至今,装饰的材料和手段不断丰富,可以分为面料肌理装饰和辅料叠加装饰。
1.2.2.1面料肌理装饰
不同材质面料的拼接使得服装肌理更加丰富,服装风格更加多样。皮质面料的拼接营造出朋克中性的风格;蕾丝面料的拼接带来柔美女性化的感受;丝绒面料的拼接高贵神秘。褶也是面料肌理装饰的一种,褶的运用使服装呈现半立体效果,增加了浮雕感。
1.2.2.2辅料叠加装饰
为了不给选手进行大幅度动作时增加额外的负担,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质量需控制在350 g以内。这不仅要求面料轻薄,装饰叠加的辅料也要减轻质量。比赛中高难度的跳跃动作考验着选手的平衡能力,服装的重心偏向一边会影响选手做出完美的动作,因此左右的装饰材料质量要尽量保持平衡一致。
根据种类,可以把装饰材料分为硬质装饰与软质装饰。硬质装饰主要指大小钻饰、珍珠、亮片,常以线性、散点或满铺形式出现。硬质装饰物利用光学反射原理,在运动过程中达到夺目的效果,为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增添了动态美。软质装饰指将面料以外的布料进行剪裁,再在服装表面进行有意识的缝合,组成如花朵状、流血状、羽毛状等形态。软质装饰质量轻,贴合人体,更适宜活动;同时可塑性强,能够搭配不同主题、风格,创造出不同形态。弹性面料在人体穿着时会被撑开发生形变,因此,大面积的装饰多为抽象图形,点缀的装饰才会出现具象图案。
1.3 精神目的之能指
还有一类需求超越表演服装本身的服用性能与美学追求,那就是表演者想要表现的精神目的,通过服装能指达成,包括对戏剧性的角色和民族文化的体现。
1.3.1 音乐主题
每位花样滑冰选手在参加比赛时,被要求以技术动作为基础编排表演节目。节目的主题通常来源于配乐。为了给表演增加故事性,比赛使用的音乐中,影视剧(电影、电视、舞台剧)配乐占比很高。一些表演服的设计会直接来源于影视作品中的形象,选手穿着的表演服通过简单模仿色彩和款式来符合音乐主题。如瑞士选手艾莉西亚·帕格尼尼选用电影爱乐之城中的配乐,比赛时其穿着与电影中女主角所穿着的服装如出一辙的蓝色表演服。而更多的表演服设计从影视作品间接获取灵感,以面料、款式、色彩、装饰的组合来表现主题。为了使得服装能够从同质化的真实款式中跳脱出来,最大限度地配合选手的表演主题,使服装与表演一体化,在设计中运用肤色面料模拟款式很常见。观众及评委在一定距离观赏比赛时看到的服装款式与实际的服装款式并不相同,这是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设计中的一大特色。如俄罗斯选手扎吉托娃在表演《黑天鹅》时的表演服[18]见图4,由图所示,设计师通过领口的肤色面料拼接和打褶的裙摆,在款式上模仿了芭蕾舞裙;色彩上选用了黑白灰三色,通过抽象的色彩分割与色彩渐变表现出影视作品中女主角在白天鹅与黑天鹅的角色间徘徊不定的心境。
图4 俄罗斯选手扎吉托娃在表演《黑天鹅》时的表演服
1.3.2 民族文化
正如人们常说,服装构成一幅真实的标志世界文明的地图。世界文明在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设计中不仅体现在对本民族文化的弘扬方面,更体现在跨越种族的文化传播方面。如俄罗斯选手梅德韦杰娃选择亚洲文化背景下的电影配乐《艺伎回忆录》,穿着通体点缀着樱花,用布料拼接模拟出和服宽腰带的表演服;德国选手妮可·肖特将《功夫熊猫》《卧虎藏龙》中的配乐剪辑在一起,穿着用钻饰拼贴模拟出交领汉服的表演服,塑造了东方女侠的形象。
2 基于符号化解读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创新设计
基于符号化解读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创新设计示意图见图5,由图示出,通过符号化的解读发现表演服的设计可以依据特定的流程进行。选手会根据音乐节奏和旋律的变化及本人的动作难度和结构来编排成套的动作[19]。因此,无论对于动作的编排还是服装的设计来说,合适的音乐都是首先要考虑到的因素。花样滑冰项目的配乐有以下几个特点:①能够体现民族文化;②主题多为爱情;③有一定的知名度,更容易打动观众。基于以上几个特点,本次设计拟选择我国著名花样滑冰运动员陈露曾使用过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作为配乐。
图5 基于符号化解读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创新设计示意图
《梁祝》作为我国古代四大爱情故事之一,据考最早始于南北朝时期,完整故事形成于唐朝,由艺人传唱或表演在宋代,是流传深远、家喻户晓的民间传说故事。表演服的设计旨在重现故事女主角的形象。祝英台女扮男装,外出求学。因此服装造型参考了现代汉服的男装造型“圆领袍”。这种有着圆形盘领的长袍于唐朝作为官服而流行,一般内搭中衣及裤,搭配腰带,利落洒脱[20]。同时,功能所指要求服装的款式与面料满足防护机能和运动机能。服装基本款式仍是连体衣加上短裙摆,只是在领口缝制假的中衣交领。面料选用高弹性氨纶,在裙摆处拼接肤色,与羽化成蝶的故事相呼应。
表演服的美观目的通过色彩与装饰元素的选择达成。服装的主色调选用蓝白,符合人们对于花样滑冰这项冰雪运动的印象,同时结合紫色渐变,增加服装层次。梁祝中的“化蝶”情节是整个故事的高潮,蝴蝶作为爱情与自由的象征,是具象装饰的首选。基于符号化解读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创新设计图见图6,由图示出,表演服的领口与裙摆前后都点缀着蝴蝶。软质的蝴蝶装饰结合线性和散点的钻饰,紧扣音乐主题又赋予服装动态美。
图6 基于符号化解读的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创新设计
3 结束语
采用理论分析法,依据索绪尔的符号学理论,将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视觉要素看作能指,将服装需要达到的功能目的、美观目的和精神目的看作所指。表演服的功能目的主要通过面料和款式实现,美观目的主要通过色彩和装饰实现,而精神目的包括音乐主题和民族文化。通过对2018—2020年近3年国际赛事中出现的200套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研究,总结了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依托款式、色彩、装饰等细节的设计规律,围绕功能、美观、精神3点展开。通过符号化的解读发现表演服的设计可以依据特定的流程进行,以实践验证理论,从精神目的出发,结合中国传统文化开展设计实践,为女子花样滑冰表演服的设计提供了全新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