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自然与超于自然
2021-11-01卢辉
众所周知,诗歌创作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然界有形或无形的心灵撞击,张钦钟的诗就受益于自然的启迪。他善于将神秘而又灵动的自然物象拉回到人的身边,把自然物象和人类经验组合在一起,给它们一种稳定的结构。
那么,自然,究竟是得其“形”而获其“意”,还是先有其“意”而变其“形”?请看张钦钟《一块鹅卵石被击碎》:“耳朵贴紧鹅卵石/一条河的回响渗出坚硬。敲裂/若干小的石块重获棱角。”很显然,由于“意”在先,鹅卵石之“形”已被异化,张钦钟取后者而为之。这样看来,面对自然,诗人有两种姿态:归于自然,归于其道,是一种;源于自然,超于自然,又是一种。张钦钟抓住了后者,赋予自然“人格化”:“一块鹅卵石/被击碎。从浑圆到尖锐的脱胎/保持坚硬,从一而终。”的确,被击碎的鹅卵石显然是为了后一种源于自然、超于自然而准备的。
说到自然,那些和我们相遇的事物,有时并不处于我们想象到的时间和空间里,或者说,即使它现在或过去具有一种特定的位置,却因为时过境迁,只在那个位置上若即若离。因而,诗人有必要将时过境迁的许多事物重新“拉”回来,直接诉之于感情、意愿和目的。张钦钟的《苎麻地里的老斑鸠》就有这样的特点。苎麻地,从原有的类似于“飞舞的茅针”到现有的“腔调如飞舞的茅针”的老斑鸠,形与声之间的过渡,过去与现在的相遇,让平平常常的苎麻地平添了几分灵气。
不难看出,张钦钟的诗善于把人类在自然界所遭遇到的情感波动通过某些事物呈现出来:“一小片白茅草在烟叶烤房旁/挤挤挨挨/多少回路过,她们始终腼腆/在风的教育下,亦不过对我点点头。”白茅草的这一点头,就是自然客体与人间社会有了一个亲和的关联,让我们感觉到自然风貌与人类精神有着不一般的因缘关系。可以说,人的生命极易被大自然无穷的生命力所牵引、所影响,极易被大自然引入到一股潜流之中。这时,诗人肯定不能无所作为。那么,面对自然,既有人定胜天,也有敬畏自然。这复杂的两面,给了诗人更多的思考空间。就拿张钦钟的《上山,砍柴或不砍柴》《后垄河》来说,对父亲而言:“斧子起落/檵木、松柏及不知名的/雜木被劈开/一堆隐形的火焰”,算是“胜”;对“我”而言:“钻进铁芒萁丛,我与雅芳对唱了山歌/而后我毫无作为,两手空空地下山”,应是“畏”。在这“胜”与“畏”之间,后垄河已经用“忧伤”答复了上述的问题。
桑塔雅纳说得好:“看得见的景象还不是诗歌真正的客体。”为此,张钦钟要写好关于自然与人类的诗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另外,他在诗中不时还会冒出“套话”等熟热语,这与自然界天然的属性也是相悖的。相信他在日后的创作中,会进一步磨炼自己写好自然诗的本领。
【卢辉,诗人,诗评家。著有《卢辉诗选》《诗歌的见证与辩解》。现居福建三明。】
诗歌责任编辑 冯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