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衣冠二百年
2021-11-01宋东陈阳
宋东 陈阳
中国在五千年的文明进程中,诞生了光辉灿烂的服饰文化,而明朝正是中国织绣工艺水平达到巅峰的时期,因此明代的服饰艺术在中国服饰史上有着极高的成就和重要的影响。作为最后一个汉族王朝,明朝服饰既有对历代的继承,又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风格。
按照功能与使用场合,明代服饰可以分为祭服、礼服、朝服、公服、常服、吉服、便服、丧服等几个大类,此外还有其他功能服饰或特定人群服饰(如戎服、僧道之服、乐舞之服)等。
一、祭服
祭服是在重大祭祀或礼仪活动中穿着的服饰。明代皇帝在祭祀天地、宗庙、社稷、先农以及正旦、冬至、圣节与册拜等场合穿冕服。韦昭《汉书注》中记载:“衮,卷龙衣,玄上纁下。冕,冠也。”因为头上戴冕,所穿衣裳装饰有十二章纹样,而十二章中又有卷龙纹,所以这样的冕服称作“衮冕”。
明代能够使用冕服的有皇帝、皇太子、亲王、世子、郡王,等级不同,冕服的形制也有区别,体现在冕服的细节上:
【皇帝】冕十二旒,每旒五色玉珠十二颗,用玉簪;上身穿玄衣,饰八章;下穿纁裳,饰四章(共十二章)。
【皇太子】冕九旒,每旒五色玉珠九颗,用金簪;上身穿玄衣,五章;下穿纁裳,四章(共九章)。
【亲王】冕九旒,每旒五色玉珠九颗,用金簪;上身穿青衣,五章;下穿纁裳,四章(共九章)。
【亲王世子】冕八旒,每旒三色玉珠八颗,用金簪;上身穿青衣,三章;下穿纁裳,四章(共七章)。
【郡王】冕七旒,每旒三色玉珠七颗,用金簪;上身穿青衣,三章;下穿纁裳,二章(共五章)。
明代皇帝及诸王冕服(从左到右依次为:皇帝冕服、亲王冕服、亲王世子冕服、郡王冕服)
皇帝亲祀郊、庙、社稷时,文武官员分献、陪祀,则穿祭服。头上戴梁冠(即进贤冠),以冠梁數量分辨品级,公、侯、驸马、伯另加貂蝉笼巾。上身穿青罗衣,下穿赤罗裳,内穿白纱中单,均用皁色缘边。另外腰部束革带、大带以及蔽膝、玉佩、大绶等。明代前期官员祭服还使用方心曲领,嘉靖时,明世宗认为方心曲领非古制,革去不用,又在玉佩外另加红纱佩袋。
二、礼服
明代后妃、命妇作为女性,不参与重大的祭祀活动,所以没有专门的祭服,而使用具有祭服、朝服双重功能的礼服。
皇后与皇太子妃的礼服为凤冠和翟衣(及各种配饰),用于受册、谒庙、助祭、朝会等场合。皇妃及以下各级命妇的礼服为翟冠、大衫、霞帔,根据身份等级的不同,细节上也有很多区别:
【皇妃】九翟冠(冠上饰珠翠翟九只),霞帔织金云凤纹,凤纹玉坠子。
【亲王妃】九翟冠,霞帔金绣云凤纹,凤纹金坠子。
【世子妃】七翟冠,霞帔金绣云凤纹,凤纹金坠子。
【郡王妃】七翟冠,霞帔金绣云翟纹,翟纹金坠子。
【一品命妇】五翟冠,霞帔云翟纹,钑花金坠子。
【二品~四品命妇】四翟冠,霞帔云翟(二品)、孔雀纹(三品四品),钑花金坠子。
【五品~六品命妇】三翟冠,霞帔鸳鸯(五品)、练鹊纹(六品),镀金钑花银坠子和钑花银坠子。
【七品~九品命妇】二翟冠,霞帔练鹊(七品)、缠枝花纹(八品九品),钑花银坠子。
明代女性的翟冠、红大衫及霞帔基本延续了宋元的形制。元《孟汉卿杂剧选》就写道:“你曲弯弯画翠眉,宽绰绰染绛衣,黄烘烘凤冠霞帔,觑形容仙女合宜。”民间一般将翟冠称为“凤冠”,所以明清小说里经常能看到“凤冠霞帔”的描写。
三、朝服
朝服是在大朝会或比较隆重的仪式中穿着的服饰,并不用于日常的上朝办公。明代皇帝及诸王的朝服是皮弁服,有皮弁、绛纱袍等。
明代皮弁不用皮革,而是用黑纱冒于外,皇帝皮弁为十二缝,每缝前后各用五彩玉珠十二颗;皇太子、亲王为九缝,每缝各用五彩玉珠九颗;亲王世子皮弁为八缝,每缝各用三彩玉珠八颗;郡王皮弁为七缝,每缝各用三彩玉珠七颗。上身均穿绛纱袍,不饰章纹及其他图案,下穿红裳,内穿素纱中单,前身缀蔽膝,大带、玉佩、小绶、大绶、袜、舄等都与冕服所用相同。
皇帝在朔望视朝、降诏、降香、进表、四夷朝贡、外官朝觐、策士传胪时穿皮弁服,嘉靖时期又定祭太岁、山川等神时也穿皮弁服。皇太子与亲王在朔望朝、降诏、降香、进表、四夷朝贡、朝觐时穿皮弁服。明代诸王冕服、皮弁服都由朝廷统一颁赐。如果因为意外或时间太久导致损毁,需要上奏朝廷乞求补赐,像朝鲜、琉球、安南等周边属国也是如此。
明代文武官员在大祀庆成、正旦、冬至、圣节及颁降开读诏赦、进表、传制时穿朝服。
官员的朝服继承了唐宋以来的形制,戴进贤冠、用赤罗衣、裳、白纱中单、蔽膝、革带、大带、玉佩、大绶等。明代后期(嘉靖以后)玉佩加红纱佩袋。
梁冠即进贤冠,从汉到明一直使用,冠上装饰有梁,以梁的数量区分官员品级,所以称为“梁冠”,因是朝服所用,故又俗称“朝冠”,外观为金色。《醒世姻缘传》第十八回描写:“晁源道:‘我若取不出金幞头来,等有人来上祭的大猪,凭你拣一口去。你若输了,干替我画,不许要钱。两下说定了,晁源走到后边,取了一顶朝冠出来,说道:‘何如?我是哄你不成!众人笑道:‘这是朝冠,怎么是金幞头!大家证得他也没得说了。”这里提到的幞头,是指官员公服中戴的帽子。
四、公服
明初参照宋元制度制定百官公服,原本作为常朝之服,后来官员在常朝时都穿常服,只在朔望日具公服朝参。
公服介于朝服和常服之间,比较边缘化,使用场合较少,因此也用它来承担一部分吉服功能,如官员在万寿圣节、皇太后圣旦、冬至、元旦、立春等重要节日以及颁历、皇子降生等吉典时穿公服行庆贺礼,外任官在初莅任、望阙谢恩时用公服。明代公服形制和宋元时期差不多,戴展脚幞头,穿大袖圆领袍,持笏,束单挞尾革带等。
五、常服
常服是常朝所穿的服饰。明代官员常服在早期曾被称作“便服”,后妃常服也称为“燕居服”,很容易被误解为日常起居所穿的便装,其实常服是日常工作、学习及一部分礼仪活动中的着装,并不是寻常的便服。
明代皇帝常服使用范围最广,如常朝视事、日讲、省牲、谒陵、献俘、大阅等场合均穿常服。皇帝常服为翼善冠、四团龙圆领袍以及革带、皂靴等。皇太子、亲王、世子、郡王的常服形制与皇帝相同,只是袍用红色。皇帝诸王穿常服都戴翼善冠,明初参照唐代幞头设计。冠后立有向上的折角一对,故称“折角向上巾”,民间称“冲天冠”,明清小说中常有描写。《西湖二集》:“头戴冲天冠,身着衮龙袍,腰系白玉带,足穿无忧履。”
皇后、皇太子妃礼服用翟衣,常服则用燕居冠和大衫、霞帔、鞠衣等。一般妃嫔在典礼时穿礼服,日常穿便服,没有太多需要穿常服的场合,所以明代文献中相关记载甚少。
文武官员常服几乎成了明代服饰的一种标志,是大家最熟悉的明代形象,至今戏曲中还可以见到。明代官员常服是以唐代男子幞头、圆领袍为基础设计的,就连唐代圆领袍下衬以半臂的形式也继承了下来,改为短袖的搭护加贴里。洪武元年(即公元1368年)二月,明太祖就下诏:“复衣冠如唐制。”定官员常服为:乌纱帽、圆领袍、束带、黑靴。到明代中后期,官员常服逐渐向宽大、端整发展。标准的官员常服为:头戴乌纱帽,身穿圆领、搭护、贴里,腰束革带,足穿皂靴。明末小说《醒世姻缘传》还提到了官员常服的穿脱顺序:“这穿冠服都有一定的先后,你是不是没穿靴,没戴官帽,先穿红圆领,这通似末上开场的一般。你以后先穿上靴,方戴官帽,然后才穿圆领。你可记着,别要差了,叫人笑话……我说穿是这们等的,没的脱也是这们等的来?你可先脱了圆领,拿巾来,换了官帽,临了才脱靴……这还没甚么琐碎,那穿朝服、祭服还琐碎哩。”
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规定官员常服使用杂色纻丝、绫、罗,并按文武与品级在衣身的前胸后背处装饰彩绣纹样:公、侯、驸马、伯用麒麟、白泽;文官一品用仙鹤、二品用锦鸡、三品用孔雀、四品用云雁、五品用白鹇、六品用鹭鸶、七品用鸂鶒、八品用黄鹂、九品用鹌鹑、杂职官用练鹊;风宪官用獬豸;武官一品二品用狮子、三品四品用虎豹、五品用熊罴、六品七品用彪、八品用犀牛、九品用海马。这些纹样因其在衣身的部位而被称为“胸背”,后来又称作“补”或“补子”。此外,常服腰间的革带也根据品级使用不同材质的带銙,如公、侯、驸马、伯及一品用玉,二品用犀角,三品金钑花,四品素金,五品银钑花,六品七品素银,八品九品及杂职未入流官用乌角。在京官员还在束带上悬挂牙牌,牙牌是出入宫禁等重要场所的凭证,牌上缀青色牌穗。
命妇的常服为翟冠、圆领、袄、裙等,圆领上也缀有补子,其纹样随其夫或子的品级。
六、吉服
吉服用于时令节日、婚礼、寿诞、筵宴等各种吉庆场合。吉服是明代形成的一个新的服饰类型,从传统“吉服(吉礼之服)”概念中分化而来,在明代尚未正式进入制度,到清代才成为冠服中的一個专门分类。
明代吉服尽管不见于制度,但在各类文献资料,包括笔记、小说中屡屡出现,如《万历野获编》卷五记载:“又故事,锦衣官侍朝,俱乌帽、吉服,以便拿人。”《金瓶梅》第三十九回:“西门庆从新换了大红五彩狮补吉服,腰系蒙金犀角带。”《醒世姻缘传》第四十四回:“到了吉时,请素姐出去,穿着大红装花吉服、官绿装花绣裙、环佩七事,恍如仙女临凡。”
明代吉服没有特别严格细致的标准。一般来说吉服的款式与常服或便服相同,如圆领、直身、曳撒、贴里、道袍等,颜色多用大红等喜庆色彩,如官员就是以大红圆领作为吉服。吉服的纹饰通常比常服、便服更为华丽精美(如云肩通袖膝襕纹),大多使用应景题材或带有吉祥寓意的图案、文字。明代朝廷赏赐给官员的高等级纹样赐服,如蟒袍、斗牛袍、飞鱼袍等,也多为云肩通袖膝襕的吉服样式。
万历时,南京御史孟一脉在给明神宗的上疏中有这样的文字:“遇圣节则有寿服,元宵则有灯服,端阳则有五毒吉服,年例则有岁进龙服。”寿服为帝后寿诞日所穿,多饰有“万寿”等与祝寿有关的纹样;灯服为元宵节所穿,使用灯笼纹样;五毒吉服为端阳节所穿,饰有“五毒”纹样(即蝎子、蛇、壁虎、蜈蚣以及蟾蜍);龙服即饰有龙纹的各式龙袍。这些服饰虽然按照它们具体对应的功能或时令取了名字,但它们均属于“吉服”的范畴。
七、便服
便服是日常生活中的便装,注重舒适与功能性,明代各阶层男女的便服款式基本相同。
明代男子最常见的便服是“道袍”。道袍又称褶子,也叫海青,是明代士人具有代表性的便服款式之一,尤以明中后期最为流行。道袍大多为日常所穿,既可用作外衣,也可作为衬袍。《云间据目抄》中说:“春元必穿大红履。儒童年少者,必穿浅红道袍。上海生员,冬必服绒道袍,暑必用鬃巾绿伞。”《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吴大郎)身上穿一件细领大袖青绒道袍儿,脚下着一双低跟浅面红绫僧鞋儿。”
道袍的领口通常缀有白色的护领,既能保护衣领又方便拆换。《阅世编》记载:“服各色花素绸纱绫缎道袍,其华而雅重者,用大绒茧绸,夏用细葛,庶民莫敢效也;其朴素者,冬用紫花细布或白布为袍,隶人不敢拟也……良家清白者,领上以白绫或白绢护之,示与仆隶异……予幼见前辈长垂及履,袖小不过尺许,其后衣渐短而袖渐大,短才过膝,裙拖袍外,袖至三尺,拱手而袖底及靴,揖则堆于靴上,表里皆然。”文中所说道袍的材质、白色护领、宽大的袖子,都能在明代道袍实物上看到。
明人常以“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代指女性。三绺梳头是将左右两鬓头发分作两绺,额上之发为一绺,两鬓发绺掠耳而过,额上发绺向后梳,与顶发合在一起绾成发髻。两截穿衣即女子上衣下裙的着装,自唐宋以来,上身穿衣、下身着裙已经成为女子便装的基本形制,一直延续到近代。明代将女子衣裙称为袄裙(衫裙)或裙袄(裙衫)。
袄、衫的形制没有区别,不同之处在于袄为有里的夹衣,衫为无里的单衣。明代女性的袄裙经常随着时尚潮流而变化,《日知录》里提到:“弘治间,妇女衣衫仅掩裙腰……正徳间,衣衫渐大,裙褶渐多,衫唯用金彩补子,髻渐高。嘉靖初,衣衫大至膝,裙短褶少。”女性交领式长袄与男子道袍外形相似,故在明代小说中还有将男子道袍改为女袄的描写。另外,竖领(立领)也是明代女装对后世的一个重要贡献,从画像和实物看,竖领应是从缀纽扣的直领发展而来,到明中后期逐渐成为女性便服的主流款式。到清代,除女装仍沿用外,也被其他民族服饰以及男装吸收,直到现在,中国和一些周边国家里仍可见到竖领的使用。
明代女性的裙有马面裙、百褶裙等多种款式,其中以马面裙最常见,裙身正中和两端各有两幅较宽的光面,俗称“马面”,马面的两侧施有褶裥,在裙子的底边及当膝处还会装饰各种纹样的横襕。
另外,尽管常常“士庶”连称,但传统的士与庶是两个不同阶层。在服饰上也有区分。如明代士人多以方巾、道袍为便服,而庶人仆役只穿小帽、青衣。即使比较有钱、有头脸的庶人,如财主、商人等,也不能戴士人的头巾(如方巾、儒巾等),仍然是戴小帽。《金瓶梅》里西门庆有一段话:“(乔家)只是个县中大户白衣人。你我如今现居着这官,又在衙门中管着事,到明日会亲酒席间,他戴着小帽,与俺这官户怎相处?甚不雅相。”
八、丧服
又叫衰(cuī)服,是丧礼期间所穿的特殊服饰。传统有五等丧服,分别是:斩衰、齐(zī)衰、大功、小功、缌麻。它们的材质、细节制作均有不同,按照与逝者的亲疏关系来穿着。五等丧服是古代宗法社会伦理关系的形象化体现,如果说祭服、朝服、常服所表达的是“尊尊”,那么丧服表达的就是“亲亲”。所以古人十分重视丧服制度,历代相关著述非常多,如《礼记》、《仪礼》中有关于丧服的专门篇章,后人再此基础上编写了《丧服经义》、《丧服明记》、《丧服变除》等,明代还颁布了《御制孝慈录》。
然而在生活中人们往往更注重简便实用,这套虽完善却无比繁琐的方案没有办法被彻底执行。民间通常采用简化后的孝服代替传统的五服,如男子戴白色孝巾、穿白色孝衣,女子头上戴麻布盖头或孝巾、孝髻,身穿白色的孝衫、孝裙,《金瓶梅》第六十三回写吴月娘等人“皆孝髻,头须系腰,麻布孝裙,出来回礼举哀”。
丧礼期间的妇女如果需要出门、会客或参加一些吉庆活动时,为了表示有服在身,往往头戴孝髻,插戴素银头面,身穿白色或浅色的衣裙。
九、流行风尚
明代中后期的服饰变化较多,款式、搭配新样迭出,崇祯《松江府志》记载:“服饰之变:男子广袖,垂大带与身等,组织花纹,新异如雪梅、水田凡数十种。女子衫袖如男子,衣领缘用绣帊,如莲叶之半覆于肩,曰围肩,间缀以金珠。”这里提到无论男女都是宽大的袖子,女性喜欢戴围肩,也就是云肩,这些形象在明代绘画中都有体现。关于大袖,《阅世编》有记载:“予幼见前辈长垂及履,袖小不过尺许,其后衣渐短而袖渐大,短才过膝,裙拖袍外,袖至三尺,拱手而袖底及靴,揖则堆于靴上,表里皆然。”
晚明男子还流行穿红鞋,《松江府志》说:“旧制民间多用布履,有镶履,为二镶三镶之制,色用青蓝或红绿为朝鞋。今履用纯红,及各色镶者少用。”小说《风流悟》第一回描写:“(曹成器)带顶飘飘巾儿,穿领阔带大袖子直身儿,大红方舄鞋儿。”男儿脚上的一抹抹红色打破了男装款式与用色的单调,应是当时街头的一道亮丽风景。
女装袄裙的长度按比例随着审美的变化不断改变,《日知录》中提到:“弘治间,妇女衣衫仅掩裙腰……正德间,衣衫渐大,裙褶渐多,衫唯用金彩补子,髻渐高。嘉靖初,衣衫大至膝,裙短褶少。”
服饰流行的产生,离不开服装的生产与消费,《型世言》第五回描写:“不知京里风俗,只爱新,不惜钱。比如冬天就做一身崭新绸绫衣服,到夏天典了,又去做纱罗的。到冬不去取赎,又做新的,故此常是一身新。”这并非文学中的夸张描写,同样的内容在《旧京遗事》里有更详细的记载:“兵民之家,内无甔石之储,而出有绫绮之服……自衫、襦、中单、靴、裤,皆有店家可赁。或有吉庆之会,妇人乘坐大轿,穿服大红蟒衣,意气奢溢,但单身无婢从,卜其为市佣贱品……都中妇人尚袨服之饰,如元旦、端午,各有纱、纻新衣,以夸其令节。丽者如绣文然,不为经岁之计,罗裙绣带,任其碧草、朱藤,狼藉而已。每遇元夕之日、中秋之辰,男女各抱其绮衣,质之子钱之室,例岁满没其衣,则明年之元旦端午,又服新也。”
這里提到的主要是在吉庆之会、时令节日里所穿的吉服,特别强调是以新衣为夸耀资本。制作了昂贵的全新应节衣服,在过节穿完后,就拿到典衣铺当了,不去取赎,到下一年过节时又去买新的,这种闲置二手衣的处理和现在人们的一些消费方式也很相似。
明亡之后,清朝入主中原,在全国强力推行“剃发易服”,历经两百多年发展的明代服饰受到巨大冲击,只有部分元素与款式被延续下来。随着近年来的考古发掘和传世实物的整理与展示,曾经绚丽夺目的锦衣华裳正逐渐唤醒人们心中美丽的“中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