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伏瓦和《第二性》
2021-11-01苗炜
苗炜
人们说到女性主义,经常会提起《第二性》这本书,提到波伏瓦的名言,“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成为的”。 最近,我找来法国作家波伏瓦的名著《第二性》看。全书70万字、900多页的篇幅,读下来并不轻松。不过出版前后的一些八卦故事,倒是很有趣味。
波伏瓦写过四大本自传,但对自己的私生活有很大的保留。到她死后日记和信件公开,人们才发现,波伏瓦有过女同性恋的关系,而且交往的恋人还是自己的学生,这些女生后来有的跟萨特又混在一起,波伏瓦给她的美国情人、作家纳尔逊写的信,可比给萨特的信热情得多。波伏瓦写过一篇文章,分析女性的性自主权是如何被剥夺的,看来她自己的性自主权没有被剥夺。
波伏瓦写过四大本自传,但对自己的私生活有很大的保留。
在很多现代女性看来,波伏瓦是一个理想榜样,她表明一个女人,能够不顾一切,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生,不受任何偏见的约束。但在《第二性》中,波伏瓦写到,没有一个女性能够“不受成见和偏见约束”地过自己的一生。
波伏瓦从小是个学霸,上学,教书,写书。在她求学期间,法国妇女还没有选举权,也不能在银行开设自己的账户,也就是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都没什么保障。波伏瓦学习成绩很好,但也不会被男生当成智力上或者未来职业上的竞争对手,那时候法国大学中女生的比例是24%,但女生的出路大多是到女子学校去当老师。
波伏瓦一心想读书,她的妈妈却希望她早点儿嫁人。十八九岁的波伏瓦在日记中写道,“我对人生有一种无力感,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切都是强加在我头上的,最后我只能在我的生活放弃自己”。波伏瓦叮嘱自己,“要做你自己,不要去追逐外界强加给你的目标,不要盲从既定的社会结构。对我有用的东西才是有用的”。
波伏瓦有一个闺蜜叫扎扎,出生在大户人家,两个人都喜欢哲学,都喜欢讨论什么叫“爱”这样的哲学问题。21岁的波伏瓦目睹了扎扎生死离别追求精神自由的爱情故事的幻灭,爱与自由在一个墨守陈规的社会中异常罕见。波伏瓦对爱的疑虑,对人性虚无的感概,都只能在理性中寻求缓解。
20年后,《第二性》出版。为了宣传这本书,萨特和波伏娃主编的《现代》杂志,预先刊登了《第二性》第二卷中的部分内容。其中最吸引眼球的是《女性的性启蒙》一章。这一章中,波伏瓦描绘了一种自由的、相互回馈的性行为的愿景,女性能够把自己视为主体,而不是作为客体去享受性行为。小说家弗朗索瓦·莫里亚克对波伏瓦的文章加以讽刺,莫里亚克说,波伏瓦的写作简直达到了下贱的极限。
波伏瓦招来了一大波羞辱,人们骂她的词包括“饥渴、冷淡、淫荡、女色情狂、女同性恋、流产过一百次、未婚母亲”等等。在一片骂声中,《第二性》第一卷正式出版,销量惊人,第一周就卖出去22000本。一些男性知识分子指责波伏瓦恼怒于自己的自卑情结,有人说《第二性》全书充满了“怨恨的语气”,有评论说,作者太神经质,太沮丧了。十年后就沒有人再谈论这本令人作呕的关于性倒错和堕胎的论辩。
不论遭遇什么样的批评和谩骂,《第二性》给波伏瓦带来了丰厚的稿费收入和她不想要的名声。她用稿费买了一台唱机和一些唱片,没事儿跟萨特一起听古典音乐。1951年11月,她给情人写信说,“我决定把我肮脏的心交给不像男人那么肮脏的东西,我要送给自己一辆漂漂亮亮的黑色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