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扶贫对一条道路的瞭望
2021-10-27祝晓光
祝晓光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第一个百年”最重大的成就,在中国历史上,其历史意义非同寻常。脱贫攻坚战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三大攻坚战之一,是其中的底线任务,也是最紧迫、难度最大的硬任务。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没有农村的小康,特别是没有贫困地区的小康,就没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因此,近日出版的《乡村振兴与可持续发展之路》(刘文奎著,商务印书馆2021年3月版),完全根据作者及其工作团队二十年的扶贫实践,为读者讲述了一个真实、生动的扶贫经历,同时对这一实践所做的理论思考,内容丰富,内涵深刻。可以说既有现实意义,也为中国的扶贫攻坚,留下了精彩的一页,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进程添了一笔内涵丰富的注脚。
作为一名我党的普通机关干部,我也曾在作者所说的“环首都贫困带”中的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参与脱贫攻坚工作两年多,作者经历的诸如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修路、架桥、易地扶贫搬迁、整治河道等)、兴办农村合作社、建立和完善村民自治组织、实施产业扶贫振兴等工作,甚至书中谈到的菌棒损失造成的各种矛盾冲突几乎与我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所以,我读完此书,也感同身受,思绪万千。
乡村发展的本质是人的健康发展。“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村农业现代化。”这是我国目前实施的乡村振兴战略,而乡村振兴的关键在人。造就亿万爱农村、懂农业的职业农民,这就是乡村振兴的生力军。
乡村振兴首先要“知农”。既要对近代中国“三农”问题的历史发展有所了解,也要对当前农民所思所想、所期所盼有着深度体验。
一百年前,先贤们就开始关注乡村,开展乡村变革实验,探求中国农民与农村的出路。正如作者认识到的,在时局动荡、经济社会落后的旧中国,乡村发展何其困难,因此,当年费孝通先生就说,“乡土重建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有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政府”。而这一前提,是在1949年之后才实现的。在联合国成立75周年之际,来自39个国家和地区的约140位前政要、国际组织和智库代表近日围绕“2030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与中国减贫经验”展开线上研讨,分享减贫经验,携手改革合作,探索共同前进的道路。联合国前秘书长潘基文肯定了中国在实现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上所取得的成功,认为这对全球目标的实现贡献巨大。他表示,未来中国继续发挥多边领导的作用力,在世界的共同努力下,相信仍然可以实现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成功消除贫困,为全人类打造更可持续、更繁荣和谐的世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驻华代表白雅婷提出,中国脱贫人口占世界脱贫人口的四分之三,这是如何做到的?通过自下而上的针对性减贫方法以及在资源和人口素质方面的持续投资,中国努力消除農村极端贫困的实践取得了成功。
我们回顾新中国的历史可以发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初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中国采取苏联的社会主义工业化模式,依靠建立单一的公有制和计划经济来推行优先快速发展重工业的战略,实施了农业产品不等价交换、农业合作化、统购统销和要素流动控制等一系列固化城乡差异的法律政策。这些法律政策造成了农业对工业、乡村对城市长期而巨大的贡献与牺牲。改革开放之前中国的城乡二元结构具有明显的“城市偏向”,农村的发展空间受到强烈的挤压,从而导致城乡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由此可见,农民、农村、农业为我国革命的胜利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飞速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这是我国应当极为珍视的制度红利之一。时至今日,中国城乡二元结构的“对立性”已经逐渐弱化,而其“保护性”的功能则不断凸显出来。从本质上讲,“保护型”城乡二元结构是通过保留农民回归农村的权利来提升整个中国社会结构的弹性,从而大大稀释了国家发展可能带来的政治社会风险。在未来较长的一段时期内,中国应当进一步弱化城乡二元结构的不合理性,强化其对农民的保护功能;继续采取温和而不是激进的城市化道路,使得经济的发展不至于打破“保护型”城乡二元结构和社会结构的弹性。即所谓的“支农”。
乡村的脱贫与振兴 ,既要有物质投入的硬件建设,更要重视乡村人口素质的软件建设,乡村振兴得靠一批真正爱农村、懂农业的职业人去落实。只有农民自身素质和能力不断提升,才能有效推进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城镇化率年均提高1.2个百分点,达到57%,已经有8000多万农业转移人口在城里落户,这对农业农村的发展是极大的促进。但是,无论城镇化怎么发展,到2030年至2035年,还会有4亿左右的人口在农村生产生活。简单依靠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带动乡村的思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农业农村问题。
刘文奎和他工作的中国扶贫基金会,在大量的工作实践中,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在此书中,大量记述了他们进行的工作与尝试。比如作者发现了扶贫的“漏斗现象”,认为贫困村庄屡扶屡贫的根源,就是资源投入不足。把有限的资源分配给很多村庄,虽然每一个村庄都有一点,但每个村庄得到的资源都不足以满足可持续发展的最低需要,这种近似大锅饭的资源投入方式,看似“公平”,实则可能低效。而他们在民乐村进行的新时代农民合作社的探索,则是以艰苦地实践,为扶贫探索新路,是非常有价值的。
在现代化进程中,乡村从来不是处在从属的地位上,它与城市是命运共同体。人们说,城镇化会伴有“城市病”,其实乡村也有“乡村病”。不同的是,前者是在快速发展中产生的,后者是在发展趋缓中产生的。乡村发展的活力问题也不是我国独有的现象,而是全球面临的共同挑战。据统计,1960年至2016年间,全球城市人口比例从33%提高到54%,伴随着城市发展,乡村社区发展活力却在逐渐降低。在我国,其集中表现为农村“三留守”问题和“谁来种地”的问题。 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农民是乡村振兴的主体,也是受益者,必须要把亿万农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调动起来。在过去长期的农业生产中,我们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存在重物轻人的现象。这表现在只注重农产品的数量指标增长,不看重务农队伍素质提高和职业化。相应的是,农村教育、科技、卫生、文化等公共资源投入少,导致农村人口素质偏低、观念落后、人才缺乏。这就要求我们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地为乡村提供优秀的思想理念和先进的科学技术,以此来武装广大农民,即所谓的“智农”。当前要着力抓好提高农民整体文化素质的工作,要把发展农村教育事业放在各项工作的突出位置,重点普及和巩固农村九年义务教育;要在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的同时,对农民进行职业道德教育、法律知识教育和农业、农村有关政策等方面知识的教育,使农民成为有觉悟、守法律的劳动者。还要依托产业发展对农民开展农业实用技术培训和职业技能培训,提高农民生产技术水平的农业新知识、新品种、新技术;丰富农民环保和食品安全意识的农业环境保护、无公害农产品、食品安全、标准化生产等知识;丰富农民经营管理水平和适应市场经济能力的经营、管理和市场经济知识与技能;丰富农民转岗就业能力的所需知识。
此书作者刘文奎同志,二十年来矢志我国贫困乡村发展,成功探索了一套以村民合作为基础、以市场为导向的可持续发展模式,对农村合作社、产业扶贫和企业社会责任等方面有着深入的实践与思考。该最大的特点是作者把在扶贫过程中遇到的各种艰难、曲折甚至失败都实话实说,但没有就事论事,而是进行了深入地思考,客观地分析,并不断寻找解决问题的思路、途径和方法。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很接地气,极有参考借鉴意义。
读罢此书,掩卷而思,余味在胸。热爱农民,方能守初心,读懂农业,方能知轻重,支持农村,才能真小康。期待作者能在今后的工作中为读者提供更加翔实、精彩的作品。
(作者系河北省人大常委会研究室副主任,三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