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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论语》看孔子的鬼神观

2021-10-26谢朝赟

今古文创 2021年38期
关键词:论语孔子

【摘要】 孔子对于鬼神一直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不执着于思索鬼神是否存在这一抽象、虚无的问题,而是巧妙地将其转化为如何祭祀这一现实的、可操作的问题,引导人们通过祭祀来满足自身的情感需求,表達“敬鬼神”的态度。同时孔子规范祭祀之礼,以引导人们“远鬼神”,立足于现实人生。

【关键词】 孔子;《论语》;鬼神观;敬而远之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38-0047-02

几千年来,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贯穿着社会生活的始终,孔子的鬼神思想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人们。学界对于孔子鬼神观的研究是非常多的,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论语》是研究孔子的鬼神观最直接的材料,通过分析《论语》中的一些条目,对于孔子对待鬼神的态度,能略知一 二。

一、回避鬼神:不推崇也不批判

对于孔子的鬼神观,探讨与争论的主要问题集中于:孔子是否相信鬼神的存在?孔子重视祭礼,是当作政治的工具还是体现了对鬼神的信仰?而分析了《论语》中的一些条目,发现孔子对鬼神问题是持回避态度的。

(1)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

这一条目的意思是孔子不谈怪异、勇力、叛乱、鬼神,因此也最常被用于证明孔子不信鬼神。然而孔子是否从来不谈怪、力、乱、神呢?倒也不尽然。无论是在《论语》中,还是其他史料中,都能找到孔子言及怪、力、乱、神的证据。因此凭借这一条目来证明孔子不信鬼神,是不妥当的。皇侃《论语义疏》中做出了另一种解释:“发端曰言,答述曰语。此云不语,谓不诵答尔,非云不言也。”即是说孔子并非从来不言及鬼神,而是不用鬼神这些来回答别人的问题,而这一条目其实展现了孔子不愿直面鬼神这一问题的态度。将语解释为“答述”的话,这句话就比较解释得通了。孔子对于鬼神的回避态度在“季路问事神”这一条目中也可见一 二。

(2)季路问事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论语·先进》)

这一条目的意思是子路问服事鬼神的方法。孔子道:“活人还不能服事,怎么能去服事死人?”子路又道:“我大胆地请问死是怎么回事。”孔子道:“生的道理还没有弄明白,怎么能够懂得死?”这一条目看出孔子不“语”鬼神的态度,他并未直接回答子路如何事鬼神,因为这势必会涉及鬼神的存在与信仰问题,这是孔子所不愿谈及的。朱熹《论曰集注》中说:“鬼神,造化之迹,虽非不正,然非穷理之至,有未易明者,故亦不轻以语人也。”对于孔子来说,鬼神一直是未明之礼,不可轻易与人谈论;再者,对于儒家而言,人生人世是更值得关注的。因此他巧妙地转移了重点:“事”的重点应为“人”,“知”的重点应为“生”,强调事人是第一位的,并敦促子路关注现实人生。

通过分析以上两则条目可以发现,孔子是否相信鬼神这一问题其实难以证明,但是同时不难看出,孔子对于鬼神是采取回避的态度的。然而对于立足于现实人生的儒家来说,鬼神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按理说,孔子应该批判鬼神的虚假,严格区分人鬼之事,劝导人们事人而非事鬼,但从“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这句话中可以看出,孔子并没有将两者对立起来,而是将这个问题转变为了两者重要性的顺序问题。孔子为何没有直接批判鬼神呢?从时代背景来看,先秦时期就已经有比较完整的宗教体系,也有相当浓厚的鬼神观念了。特别是在春秋战国时期,人死后有知,鬼神实有,并能祸福于人的观点在社会各阶层,尤其是下层民众中普遍流行,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中,鬼神对于民众有较大的震慑作用,因此孔子完全批判鬼神、只言人事是行不通的;此外,鬼神问题对于孔子不仅是个理论问题,儒家重祭礼,以为祭祀可以报答天地鬼神给人的恩惠:赋予生命、尊卑秩序等等,同时又可用它强化对国与家的治理。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孔子必须通过规范祭祀来恢复周礼,而祭祀与鬼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若是完全批判鬼神,儒家强调的祭祀也就失去了支撑。

二、重视祭祀:感性与理性并重

在《论语》中发现,比起鬼神问题孔子更重视祭祀,《论语》中涉及鬼神的条目也大多与祭祀相关,因为祭祀是现实的、可操作的,推崇祭祀这一礼教实践既可以保持鬼神对人的震慑作用,也能回避对鬼神是否存在这一虚无问题的追问。

(1)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禹,吾无间然矣。”(《论语·泰伯》)

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禹,我对他没有批评了。他自己吃得很坏,却把祭品办得很丰盛;穿得很坏,却把祭服做得极华美;住得很坏,却把力量完全用于沟渠水利。禹,我对他没有批评了。”“致孝乎鬼神”“致美乎黻冕”都体现着禹对祭祀的虔诚态度,而孔子显然是非常欣赏这种做法的。孔子通过赞美禹的做法反映了对祭祀之事的重视,同时给民众提出了操作层面的要求,即用置办祭品、祭服等可以考察诚心与否的具体操作来表达“敬鬼神”的态度,这就将鬼神问题转为了如何祭祀这一实践性的问题,而这之后,孔子就可以通过规范祭礼来引导人们“远鬼神”了。

(2)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八佾》)

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祭祀祖先的时候,便好像祖先真的在那里;祭神的时候,便好像神真的在那里。孔子又说:“我若是不能亲自参加祭礼,是不能请别人代理的。”何晏《论语集解》引孔安国注:“祭如在,言事死如事生也。”就是强调在祭祀祖先时,要好像祖先真的在那里一样去祭祀,祭祀百神的时候也应该如此,并且孔子认为,自己因为外出或者疾病而不能亲自参加祭礼时,若请别人代为祭祀,就没法肃敬于心,就跟没祭祀一样。这句虽然言及鬼神,但是明显可以发现其重点是放在祭祀上的,即对祖先,生时要以孝待之,死后要以礼祭之,强调了祭祀一定要有十足的诚心。

(3)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

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說:“不是自己应该祭祀的鬼神,却去祭祀他,这是献媚。眼见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这是怯懦。”原始社会的鬼神信仰是较为宽泛的,《中国全史·宗教卷》中记载:“因此,对一切不能理解的自然现象,便产生了神灵的概念,认为一切事物都有神灵的存在……于是,山川日月、天地河水、草木禽兽等等,都成了人类崇拜、祀求的对象,认为这一切可以主宰人类的祸福,有些也是自身图腾的保护神。”当民众懂得要通过祭祀来表达对鬼神的敬意,回报上天的恩赐时,另一个问题也出现了。如果通过祭祀就可以祈求上天赐福,那么难免又会有人不重现实作为,或是在现实生活中一味为恶,同时又妄图用隆重而泛滥的祭祀之礼来获取福报或抵消现实人生的罪孽。《论语》关于礼崩乐坏的记载集中反映了当时人们对鬼神的态度,触目皆是“谄媚亵渎”“僭礼而祭”,这些滥祭的举动使社会礼崩乐坏的程度进一步加深。因此祭祀不能一味地大肆行之,而是要依礼而行、适可而止。孔子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也就是限定了鬼神崇拜的范围,对祭祀加以规范,以免民众依赖鬼神而忽略了现实生活。

孔子对祭祀的态度是既感性又理性的。在感性上,他强调对待祭祀要有十足的诚心,要用心操办好每一个环节,并亲自到场祭拜。在理性上,他强调“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敬。祭不欲疏,疏则殆,殆则忘。”即祭祀鬼神不能太频繁,如果为求福报就滥祭鬼神、依赖祭祀,那样就并非出于诚心,而是有功利的目的,是对鬼神的亵渎;同时祭祀的次数也不能太少,那样就无法表示自己的诚心。孔子将鬼神的问题巧妙地转化为了祭祀的问题,并且设置了很多礼教规范,这样就可以达到对鬼神既“敬”又“远”的目的。

三、敬而远之:立足于现实人生的智慧

刘向《说苑·辨物》记载说:子贡问孔子,死人有没有知觉?孔子回答道:“吾欲言死者有知也,恐孝子顺孙妨生以送死也。欲言无知,恐不孝子孙弃不葬也。”这一段记载直接反映了孔子对鬼神的态度。孔子虽为大思想家,但也无法通过理性思辨证实鬼神是否存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这种未明之理,孔子一直抱着慎重的态度,从不轻易与人谈论;同时,以孔子的智慧不难预见到,无论说鬼神存与不存,都会对现实世界产生一定的影响,因此这一玄远幽冥的问题是不得不回避的。那么对于鬼神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孔子给出了答案:“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孔子认为对于鬼神最正确的态度就是“敬而远之”。无论鬼神是否存在,保持着敬重和敬畏的态度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对鬼神的“敬”就体现在祭祀上。“敬鬼神”一方面能落实祭祀之礼,对维护社会秩序有所裨益,同时也能让人们祈求福报、拜祭祖先,使情感得以寄托。“远”体现在对礼制体系的进一步规范,“远鬼神”可以拉开民众与鬼神的距离,使鬼神得以保持神秘,以免失去其对人世的震慑作用;同时人们也能摆脱对鬼神的依赖,立足于现实人生。

李泽厚先生认为,孔子“这种对鬼神不肯定、不否定,甚至不去询问、怀疑和思考的态度,是中国的典型智慧。”人生的意义应该在现实世界之中,以求为仁立德,并不在遥远未知的彼岸世界,孔子“重人敬鬼”的态度是理性精神的展现,也是人本主义思想的重要体现。

参考文献:

[1]杨伯俊.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4.

[2]朱俊艺.孔子天命鬼神思想研究[D].上海师范大学,2010.

[3]朱俊艺.从“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探讨孔子的鬼神观[D].上海师范大学,2014.

作者简介:谢朝赟,女,汉族,江苏南京人,研究生,扬州大学文学院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研究方向:对外汉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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