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欧元淘得百年玉

钱新明

周末，有事没事地去逛古玩地摊，这是我的爱好，去看看，并不只为了买，就是去练练眼，与耍摊的调侃些行情。去年，我在德国小住的那些日子，周末也去过两次地摊。

从我小住的那个德国小镇驱车十来分钟，在一片山下的空地上，有个类似于集市的地方，是个跳蚤市场。那天，儿子驱车把我丢到那，交给我两百欧元，教了我几个表示数字的手势，反复叮嘱，想买，别像在国内拦腰砍价，人家不喜欢还价，结束了在这等我。

跳蚤市场东西多，尽是旧的，也有些滞销的新电器、新衣服，并不分类，在塑料布上不讲究地摆放着。

在这些旧物件中，二战时期的东西很是养目，我看到一摊上有百十件战争时期的勋章，有列宁头像，也有希特勒头像的;还有不少的旧钟表，金光闪闪。我喜欢看老相机、老电影机，第一次去跳蚤市场，我专找老电影机看。我弯腰提起一只放映机，不想份量很重，原先未作准备的力气并未作用，重俯身又双手托起这重家伙。这机子周身有些剥漆了，镜头没有霉斑，尾部连着电源线，两只影片臂很有弹性，看这之间的尺寸，这影片盘的直径不会超过十公分。摊主是位青年人，约摸三十来岁吧。我用手机上的翻译系统与之交流得知：这机子他出价16欧;可以正常转动;他并不懂得什么“毫米”电影机;也没有影片随售。过后，我将这款电影机的图发微信上，圈里藏友留言，光机上这镜头拆零卖，在国内古玩行价可愈万元。不当真，肥肥眼够了，看到了真正的欧洲老电影机值了。

逛了几个摊子，发觉卖主对物件的知识掌握并不多，有的东西连用途都说不清楚。我把玩一只旧相机，试图让摊主演示如何打开，摊主不会。问是哪年的物件，他也不知，这与我在国内遇到的古玩摊主把“活的說成死的”作派完全不同。已在小镇居住了十多年的华裔中餐馆老板告诉我，这里卖旧东西的并不是古玩贩子，是当地和附近的居民，大多年轻人，他们是出售自己不需要的家传老物件，价格不贵，也不会讨价还价，他曾在跳蚤市场上去淘中国的字画，出价也在十来欧。他淘得过一张四开纸大小的骏马图，画在铅画纸上的铅笔稿，署名徐悲鸿。从他发我的图片看，极像徐悲鸿早期作品的签名。

听他这一说，我越发向往这跳市了，一种异国拣漏的奢想不由萌动。跳市里有不少的家用器皿，旧的，流光溢彩，造型好看，款式明显过时了，许是他们祖辈们的遗物。有件咖啡壶，周身嵌金，满是包浆，出价49欧，我想论其体上的嵌金，制造年代，也当不止这价。

我第二次去跳市，已近中午，又逢细雨，不少摊主收摊装车了。有两女摊主还在聊天，其中一摊上东西不太多，有中国的两瓶孔府宴酒，有几件家用杂件，有个奖杯模样的东西很特别。这只杯上下是黄铜制作的耳与底座，中央圆圆的肚子是块整玉石磨成，这玉秀亮，纹路丰富，似有浓云滚动，像印象派油画里生成的笔势韵致，这物件让我动心，我拿手上又放下，估摸着价格不菲。佯装不介意地走过，不远，又怕东西被人买走，复又返回。我第二次返回，摊主才向我示意，有交易的意思。我做好了20欧的心理准备，她出价5欧元，我心中瞬间一颤，这么低，太出意料！不过，还依着国内砍价的惯性，竖了三指头：三欧元！我付了款，像偷了宝贝似的，匆忙离开了摊子，生怕人家看出我的心思。摊主却朝着我发笑，目送我离开。

晚上，我把东西展示于房东，讨教何物，始知这是件插花器，该在12欧元左右吧。她揣度，望我发笑，是没遇到我这砍价的，出价已经很低了，许是给我这外宾的面子吧。

回国后，与一古玩藏家聊天，他看了我这从万里之外“拣”回的异邦宝贝，开价人民币两千元让他。他说这上面一块整玉貌似中国和田玉，但定是块欧洲的玉石，这么大块头的玉石世面少见，白铜底座是手工制成，年岁不下百年，他若上架价销售两万元以上，不成问题。

不稀物贵，只图一喜。这件插花器是我在德国的收获，如今置我书屋一隅，每日相见，总想起小镇、小镇的跳市。

（泰州市侨联、市民革推荐）（责编  郭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