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女孩蜕变记

李丽

6分？——初一期中考试的语文成绩。

拆开包头纸，看着这不可思议的成绩，我惊讶到无语。任教近20年，从高中到初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低的分数。

雯，6分的主人，一个中等身高、微胖、脸上总带着笑容的女孩儿。入学两个月，她给我的印象有五个：上课爱讲话、汉字书写还工整、作文写不够字数、喜欢EXO、打算去韩国留学。

我打算在家长会后留下她的家长了解一下情况。因为是升入中学的第一次家长会，有很多的学生家长都想跟班主任单独沟通一下，所以等候的时间就长了。在我们低声交谈声中突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你到底说不说，让我等到什么时候？”顺声望去，我看到一个身穿劣质皮衣、瘦削脸的中年妇女。

“您是？”

“雯她妈。”

“让您久等了，真抱歉。我想和您聊聊雯的学习，她——”

“谁不想让自己孩子学习好呀，那她学不好，咱只能让她快乐成长了。”她急着打断我的话。

“初一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于孩子来讲，是一个难得的补差机会。就像是参加赛跑，现在又给我们重新画了一条起跑线，从现在做起，一切都有改变的可能。小学已成过去，咱们还是看现在，谈未来吧。”

“孩子来学校就是交给你们老师了，俺们也教不了，学习反正是她自己的事。”

“学习是孩子的事，但后勤保障可是咱做家长的事情。”

“谁也不能一天全围着她转呀，还干活吗，一家人还吃饭吗？你们说话，咳……没啥事，我得走了。”还没等我讲话，雯的妈就扭身走了。

“孩子，能告诉我6分的原因吗？”

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对学习不感兴趣。”

我皺起眉头，做纳闷状，雯笑着说：“小学一年级学习还好，从二年级开始就不行了，听不懂，也不喜欢老师讲的。”

“孩子，你不快乐。”我握住她的手，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好想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没有啦。”她笑着否定，但眼神闪烁，开始回避和我有目光的交流。

“家里还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放松了些。

“哦，那你可是全家的宝贝喽，这么多人疼你。”

“才不是呢，都疼我哥。”不知为什么，雯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抚着她的头，“孩子，最近很困，是吗？”

“晚上睡不着，老做梦。”

“睡不着，那你做什么？”

“看电视。”

“妈妈呢？

“睡觉。”

“爸爸呢？”

“我爸开大车，不怎么在家。”

“睡不着和爸爸有关系吗？”雯突然哭了，“在电视里，我看到过车祸的惨状，我特别害怕，我不想让我爸走，可我拦不住……她把脸埋在膝上，双肩抖动，压抑的哭泣。

“和妈妈说过吗？”

“说过，她说我有病。睡不着，就想和她一起睡，可她不让……”从雯的话语中我感到一个孩子的无奈、无助。

“孩子，喜欢看小说吗？郭敬明喜欢吗？我有一本《幻城》。”

我等待她向我借书，因为那样，我认为她就是有主动改变意愿的。可是很久的沉默后，她仍然缄口不言。我只能拿出书，递到她的手里，顺势我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很好看的，看看吧。”我们站起来，结束了这次谈话。

两周后，我约见了雯的父亲，同时我也请雯参加。雯父说：“老师，她学习就这样了，从小学就没好过。她要是自己不学，就让她这么呆着;要是影响别人，干脆就别上了。”说完这番话，他竟然还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了雯一眼。我一下子就受不住了，从心底感到一种凉意，作为家长，对于孩子的行为可以有不满，但绝不能有轻视;对孩子的行为可以有生气，但绝不能有放弃，无论她优秀还是平凡，父母的爱，都是应该得到的。

“您这样讲，我不能接受。作为老师，雯是我众多学生之一，我看到她这种状况尚且心痛;对于您来讲，雯可是唯一的，您这样的态度实在不应该。您知道孩子最近总是睡不着吗？您知道她为什么睡不着吗？是担心您，您在外开车，孩子在家惦记您的安危，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您不觉得有点负担过重吗？”

“雯现在有很强的防御心理，她自卑又自负，成绩不尽人意让她有很强的自卑心理，家长非打即骂、漠不关心的态度更让她难过;现实让她心碎，所以她就用满不在乎、放任自流、自暴自弃的行动来反抗。老师批评她，她用无所谓的微笑回击老师，潜台词就是‘我不在乎’;同学帮助她，她仍是无所谓微笑回应，意思就是‘我不需要’。”

“雯是个信守诺言、认真负责的孩子。”

听我这样讲，父女二人同时注视着我。

“我先谢谢你，雯。”说着我拉起她的手，她抬起头红着脸有点害羞的笑了，这次笑，我懂得是真心的，是发自内心的笑，是被肯定后的高兴的笑。

“多给孩子点鼓励，其实不难，现在您给她关爱，明天她还您自强，一个有爱的家庭，才会有一个自尊的孩子。”我语重心长地对雯父说。

与雯父交谈已过去两个月，雯依然有上课讲话的现象，但那是偶尔;雯的作文依然写不够500字，但她在向目标迈进;雯的脸上仍然长带微笑，但那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笑，因为她心中有爱。真心希望爱能常驻每一家，让爱陪伴每一个孩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