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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河旧事

2021-10-15相裕亭

广西文学 2021年10期
关键词:五爷鱼虾牛皮

踩 鱼

钱五爷是个鱼把头。

早年,下南洋的船队中,哪条船上请到了钱五爷,那条船上准是会鱼虾满仓的。

钱五爷识潮汐,懂鱼性。什么风浪里下什么网具、捕捉何种鱼虾,他都是装在心里的。

钱五爷引领沈家船队的那几年,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沈家大少爷请他去吃年夜饭时,钱五爷酒过三巡以后,总是推说要去海上观潮汐,而早早地退场了。

钱五爷所说的观潮汐,是指鱼虾在海潮涌动中腾飞起舞的状况。现在想来,钱五爷那样说,是在糊弄沈家大少爷。

沈家大少爷,又称沈大少。那是只“旱鸭子”,他养船,不玩船。

大年三十,属于无月之夜,茫茫大海中,漆黑一片,他钱五爷即便火眼金睛,又能在大海边观望到什么呢?可钱五爷用那招数,哄骗了沈大少不少年呢。

不过,说钱五爷懂鱼性,这是真的。

有一年,钱五爷带着沈家的船队,前往舟山群岛一带去捕鱼,行至上海吴淞口时,钱五爷忽而对船上的伙夫说:“中午炖鱼吃吧!”

伙夫猛一愣怔!心想:船队还在航行中,连个鱼毛还没见着呐,到哪里去弄鱼来炖着吃呢?

钱五爷不吱声。可他看伙夫还站在那儿愣着,便斥责他说:“你还站在那干什么,快去刷锅,炸油呀!”

说话间,钱五爷一个撒手网甩到船舷边,瞬间便捉上来十几条大白鹅似的海鲢鱼,又称白鲈鱼。

当时,船上的人都感到奇怪呢。

事后,钱五爷透出实情,当天的船队虽说在航行中,可伙夫把刷锅水泼进大海后,引来一群追逐食物的鱼。钱五爷看到那景致后,眼疾手快,转身摸过身后的一把撒手(旋网),一个拧腰甩下去,正好扣到那群鱼的正当中呢。

钱五爷撒得一手好旋网。

那种靠一根绳索来牵引的撒手网,可不是人人都能撒得开的。不会撒的人,提在手中是一坨,扔出去以后还是一坨。而会玩的人就大不一样了,那网具在他们手中,如同大风天里扬谷粒儿,顺势一抛,那网就开了。甚至可以跟着潮头撒,瞄着鱼群撒。但是,那种撒手网,多数时候都是在往水中“盲扣”。

鱼在水下,撒网的人看不到水下游动的鱼,可不就是“盲扣”。

不过,“盲扣”也是很讲究技法的,手艺高强的人,可以撒出一个完美的“荷叶倒扣”;遇到狭窄的小河沟时,其网聚在胳膊肘上一抖,便可撒出一个与河沟一样宽的长方体网口来——正好扣在河沟两边呢。

这能耐谁有?——钱五爷。

钱五爷上了年岁以后,不再跟随下南洋的船队去捕鱼了。但他心中的渔火尚未泯灭,他见天背着个鱼篓子,围在盐河边的沟湾河汊子里捕捉鱼虾。

有人说,钱五爷的眼睛像鱼鹰一样,可以窥视到水下游动的鱼呢。其实,也不是那样的,钱五爷会在水塘边试探“鱼花”。譬如,他撒网时,先往水中抛撒一些碎鱼烂虾,观看塘中是否有鱼儿窜动;再者,他还会猛不丁地往河沟中扔一块石头,以此查看水塘里的变化。

这一天,钱五爷在小盐河口那边一处废弃了的古河道里察觉到鱼情,并预感到那不是他手中旋网所能捕捉到的。于是,他便回村找来“两人抬”。

所谓“两人抬”,就是一条网具,需要两个人,或多个人,站在河道两边,共同拉网。

钱五爷找来的那个拉网人,是他本家的侄子二毛头。两人各自站在那条古河套的两边,拉扯着一条大网,慢慢将鱼儿往上游死角上“赶”。

刚开始,鱼儿们在水下没有察觉到险情逼近。它们很是优哉地在水中玩耍。其间,有鱼群想往下游盐河里游动时,发现有浮草一样的渔网,隔断了它们的去路,便调头往上游古河套的死角处游动。可当鱼儿游至古河套的死角时,忽感无处可去了。这个时候,水下的鱼儿才感到惊慌。尤其是看到下游的渔网,在一步步向它们逼近时,好多性情刚烈的鱼儿,便在水中窜动起来,以至于许多鱼儿还跃出水面——从网纲上面“跨栏”逃走了。

但是,真正的大鱼却潜在水下,藏而不露。那些大鱼的劲头是很足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时候,它们不会现身。

钱五爷想捉的就是它们。

所以,钱五爷在收网的时候,眼睛一直盯住水下大鱼的翻动。他知道,那些大鱼,是很狡猾的,它们往往会在收网的最后环节,选择一片突破口,甚至会冲破渔网跑掉。

钱五爷对付那些大鱼,极有经验。他在最后收网时,把二毛头手中的网纲合拢到他一个人的手中。他让二毛头跳到河水中,将网中的大鱼掐拿住,往岸上扔。而他本人则像老牛拉车那样,弓下腰来,将网纲搭在肩头,猛劲儿将渔网往河坡上拽。

那一网,捉到二三百斤鱼。

傍晚,二毛头用一辆独轮车,将那些鱼推回村里时,原本该一家一篓子地分开,可钱五爷却摆摆手,对二毛头说,你都推回家去,赶明天石桥镇上逢大集,你去卖了钱,咱爷俩一人一半就是了。

那一刻,二毛头的心里一阵纠结。

二毛头心中有事呐,刚才他在下河捉鱼时,看到网中那么多大鱼,顿起歹念,将好几条大白萝卜似的大鱼踩进了泥窝里——想独吞。

没料想,临到分鱼时,钱五爷却和盘将鱼都交给了他。隐约之间,二毛头意识到钱五爷可能察觉到他在水下踩鱼的事。但钱五爷没有说。而此刻的二毛头,也就装作没有那事似的。以至于晚间他与媳妇往屋里抬鱼时,他都低着头,没好把那事对自家的女人说。

是夜,二毛头趁夜色,悄悄取回那泥窝里的鱼。第二天他与媳妇推鱼到镇上卖掉后,回头分钱时,二毛头诌了一个理由,有意识地多分给钱五爷一些钱。

杀 牛

张康也是呢,家里面看着一头大黑骡子他不用,偏要赶着那头小母牛去后岭上拉山草。

那头小母牛正奶着犊子呢。用咱们的话说,人家正在哺乳期,怎么忍心派它去干较重的体力活。

可在张康看来,妇人家奶着孩子都能担水、推磨的,那畜生带着个犊子,怎么就不能驾辕拉草的。

于是,张康把牛车上的山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这下好啦,路过村西的小盐河桥时,那母牛看到滔滔的河水,担心它的犊子不晓得从桥上走过,回头张望的瞬间,一蹄子踩进桥面上的缝隙里,当场就把左前腿给别断了。

瞬间,张康就傻在那儿了!

那牛趴在桥上,一只蹄子咣咣地叩打在桥面儿,可它怎么也站不起来。等张康把车上的山草卸掉,那牛仍然喘着粗气,瞪圆了一对大眼,无力站起身来。但它“哞,哞——”的叫声,还是能招呼过旁边玩耍的犊子,拱在它的胯下找奶吃。

“唉——”

张康轻叹一声,找人来把那头母牛拉回自家的牛棚里,原认为待上一两天,那母牛就能站起来。没想到,三天过去后,那母牛的腿肿得像水桶一样粗,进食都困难了。

张康觉得,再这样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便差人到前河沿去请庞狗瘦。

庞狗瘦是个杀把子(屠户),专门屠宰大型牲畜的。他接到“邀请”后,收拾好家伙事儿,领着儿子就过来了。

牛棚里,张康指给庞狗瘦,说那头断腿牛,已经挪不动窝了,想在牛槽边挖个坑(便于放血),将它就地宰了。

庞狗瘦掐着手中的烟炮炮,猛吸了一口,摇头,不語。

庞狗瘦好像有什么忌讳似的,他冷板着脸,坚持要把那头断腿牛弄到南场院去动刀子。

然而,真到了宰杀那头断腿牛的时候,庞狗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让众人用绳索将那牛的四蹄捆绑起来,且两边用力拉扯,如同拔河比赛似的,将那牛牢牢地控制起来后,又示意他的儿子抱住牛头(牛角),并让其用膝盖抵在那牛的后脖颈上。此时,就看庞狗瘦脱下一只衣袖,亮出光滑滑的胳膊,手持一把尖刀,一家伙扎进那牛的脖子里时,他的胳膊也随之伸进牛的胸腔里了。其间,庞狗瘦手中的那把尖刀,在牛的胸腔里可能还左右摆动了,目的是捅破牛的心脏。

果然,等庞狗瘦那只握刀的手,从牛的胸腔里带着鲜血抽出来时,一股绸缎般的血瀑,如同断崖间的喷泉,带着一团团热腾腾的血雾,喷涌而出。

当天中午,张康家的后厨,把那牛的肝与肺,切成冷盘、做成了一锅牛肺汤。张康陪着庞狗瘦父子,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时,交代庞狗瘦父子,要将那牛的皮,做成牛皮绳儿。

这也是庞狗瘦父子所料到的。

庞狗瘦会杀牛,也会做牛皮绳。

张康说:“尽量多出几条绳索。”

庞狗瘦从张康的话语中,听出他的意图来,无非就是让他把可用的皮子,都给他用上。

那一刻,庞狗瘦没有吱声,但他捏起酒碗,将碗中的酒喝得吱吱地响。庞狗瘦那架势,就已经表明,他与儿子会把他张康交代的事情办妥的。

庞狗瘦很熟悉做牛皮绳的技法,他自带了硝、碱,将那牛皮去毛、脱油、揉软以后,用一把弯弯的羊角刀,将整张的生牛皮,割成一道道像筷子样宽的牛皮条,然后拉拽、撑长。末了,再挂到绞车上咯吱咯吱地拧上劲儿,并将三股或五股,合并成一股,便是可以承载千斤重的牛皮绳了。

但是,在制作牛皮绳的过程中,总是会有弯刀割不到的地方。譬如牛的嘴角那、耳根子旁,以至于四条腿的拐弯处,或多或少,会有“露刀”的皮子。而那些被刀“露”掉的碎皮子,大如掌心,小如蛋壳,到了各家做鞋的婆娘手中,缝在鞋跟,或剪成蝴蝶或某种小动物的样子,包在鞋尖上,都是上好的材料呢。

所以,庞狗瘦父子,每回在外面给人家割牛皮绳时,衣兜里、鞋坑里,或多或少都会私藏一点碎皮子。

可那天,庞狗瘦父子在张康的陪同下,一同吃过酒席,去南场院割牛皮绳时,忽而找不到那头小母牛的皮子了。

张康感到很奇怪。

庞狗瘦也觉得很奇怪。

好在,庞狗瘦的儿子眼神好,他一眼看到小牛犊趴卧的身子底下,正是他们要寻找的那张母牛皮。

那犊子,嗅到它母亲的味道了,它趴在那张空空的皮囊上,可能还想寻找母亲的奶水吃呢。

庞狗瘦看到那一幕,把头拧到一边,随之在身上乱摸一气儿,他可能想吸一袋烟。

此时,张康走过来,踢了那小家伙一脚,将那犊子给赶到一边去了。

接下来,一群小孩子在南场院里追逐着那头小牛犊子玩。一时间,那小牛犊子似乎是忘记去寻找母亲的奶水吃了。庞狗瘦父子便在那个下午,架起绞车,咯吱咯吱地将那头小母牛的牛皮,拧成了一根一根的牛皮绳。

傍黑,庞狗瘦父子拾掇起他们的家伙事儿往回走,路过一片齐腰深的玉米地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唏唰唏唰的响动。

庞狗瘦回头一看,是那头小牛犊子跟过来了。

那一瞬间,庞狗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拉低了帽檐,同时,还弯腰从路边的水沟里摸起一把泥,往儿子的脸上涂抹了两下。随后,他们在小盐河口那边,乘船甩掉了那头跟踪他们的小牛犊子。

转年冬年,张康家那头大黑骡子不能吃草了,捎信来让庞狗瘦父子去宰杀。庞狗瘦诌了个理由,没去。

当时,张康心里还犯嘀咕呢,是不是去年宰杀那头小母牛的时候,给他们父子的报酬少了?

捉 鸟

胡贵都琢磨几天了,他要把那只鸟儿捉来炖着吃掉。他甚至把葱、姜、蒜的配料都想好了,待把那只鸟儿捉到手以后,将它择吧择吧剁了。然后,油锅里吱啦吱啦一翻炒,再加些清水,扔几个花椒、大料在里面,炖上两个时辰,一准就是一锅美味呢。

胡贵想过了,要想捉到那只鸟儿,也不费什么事的,就在它每天落脚的那个土坎上下套,一旦它那双修长的红爪伸进套里,它再想起飞就难了。要么,就在他小屋旁边的水塘边布抛钩,选一只跳鱼或蹦虾或小沙蟹做诱饵,等它伸嘴去啄食时,保证就能钩住它那长长的红嘴喙。

胡贵察觉到,那只鸟儿总是围着他的小茅屋打转转。他每天午睡醒来或是清晨一推柴门,那只鸟儿就会从他小屋周围的某一个地方,腾地一下惊飞起来。但它飞不远,飞到他茅屋对面的一处土坎上就落下了。

那土坎,与胡贵的小茅屋就隔着一汪水塘,两者的直线距离,不过十几、二十幾米。而那只鸟儿飞到那土坎上以后,好像在跟胡贵挑衅似的——刚才我在你小屋周边寻找食物吃了。现在,我飞到这边土坎上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胡贵不搭理它。

那鸟儿便自个儿玩耍。它时而梳理羽毛;时而单腿独立,将自个缩成一个毛茸茸的球;时而,它还伸长脖子,侧着面孔,半天一动不动地向胡贵这边观望呢,好像在猜测胡贵蹲在水塘边,是洗菜呢还是在摘小鱼儿?

胡贵很讨厌那只鸟儿,它经常飞至他门前的石墩上、柴门上、甚至是灶台边,到处屙些白乎乎的稀屎。

胡贵想宰了它。

可真到了要去捉拿它的时候,胡贵又改变主意了。他发现那只鸟儿太老了,羽毛的梢子都变黄了,脖颈上的细毛还脱落了不少,浑身上下,杀不出四两肉,没准就剩个骨架儿,没有什么吃头了。

胡贵思量再三,留它条老命吧。

胡贵认出来,那是一只海鹰鸟,盐区人土称打鱼郎。言外之意,那种鸟儿,专吃沟湾河汊里的小鱼小虾。它有着一双鹰一样寻觅鱼虾的眼睛,它能在高空盘旋时,瞬间收缩翅膀,如同空中坠物一般,一头扎进河塘的深水中,去捉拿水塘里拧滚、弹跳的鱼虾。

可眼前这只打鱼郎,它似乎失去了“空中急坠”的威风。它老了,无力捕捉活鱼蹦虾,依赖于胡贵每天泼撒在茅屋周边的残渣剩饭。

胡贵,看守盐田的一个孤寡老人。

白茫茫的盐碱滩上,就他一间小茅屋戳在那儿。

而那只打鱼郎,选在胡贵外出赶集,或午间休息时,飞至他茅屋周边,很是绅士的样子,迈着优雅的步子,寻觅胡贵扔掉的鱼头、虾尾果腹。

刚开始,胡贵看它到处屙稀屎很是恼火,总想灭了它。可自打他察觉那只打鱼郎驱之不去,或者说那只打鱼郎在茫茫的旷野里偏要选他为伴,胡贵反而爱惜起那只打鱼郎。每天,胡贵吃饭时,有意无意间,他会留点碗根给它;烧鱼、炖虾时,丢弃几条小鱼小虾在门前的水塘边,专等那只打鱼郎来吃。

胡贵每天都在周边的沟塘里捉鱼。

说不准是哪一天,胡贵扛起扒网子要去捉鱼时,那只打鱼郎好像猜到胡贵的心思,它从那边土坎上腾地一下飞起来,飞到胡贵的前头。等胡贵在前头的汪塘里捉鱼时,它却早他一步,飞到旁边一处高坎上静候去了。

回头,等胡贵捉到鱼虾后,拣些大个的鱼带回去炖着吃,较小的鱼秧子,就扔在河坡上,留给那只打鱼郎。

之后,只要胡贵去捉鱼,那只打鱼郎就在前头引路。它甚至能引领着胡贵找到鱼虾较多的水塘。这便让胡贵兴奋得不行。以至于胡贵每天要去捉鱼时,总要敲击两下鱼篓儿,以示告诉那只打鱼郎:“走呀,咱们打鱼去!”

那样的时刻,那只打鱼郎往往会引领着胡贵,从一处水塘,飞到另一处水塘。

胡贵知道,凡是打鱼郎盘旋的河湾水塘,就一定有丰盛的鱼虾。其间,胡贵捉到很多鱼虾的时候,他会奖赏一些亮晶晶的跳鱼、蹦虾给那只打鱼郎。

可时间一久,那只打鱼郎的嘴巴吃刁了,对于胡贵留给它的跳鱼、蹦虾,它只挑柔软可口的蹦虾为食,剩下好多白条条小鱼,它已懒得上口——给胡贵晾在河滩上。

胡贵心里骂:“这贼鸟,嘴巴越来越刁了!”

可不管怎么说,那只打鱼郎能引领着胡贵捉鱼。这对于胡贵来说,实属难得,有趣儿。

可这天清晨,胡贵推开柴门,没有见到那只打鱼郎,当下便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先是围着小屋转了一圈,随后又绕过水塘,去那边高坎上寻找。草丛中、水沟边都找遍了,始终没有找到那只打鱼郎的踪影。可就在胡贵失望而归的时候,忽而发现他自个的茅屋顶上有一团白色的物体。

胡贵知道,那就是那只打鱼郎。

当时,胡贵还想,那只打鱼郎知道黏糊他了,总算和他混熟,可以当家猫、小狗一样相伴在他身边了。

但胡贵没有想到,当他走到茅屋跟前时,发觉那只打鱼郎没有任何反应了——它死了。

胡贵略惊一下!待他把那只打鱼郎托在手中时,感觉它很轻,轻到只剩下羽毛和一把骨头了,再捏捏它的嗉子(胃),里面是空的。

胡贵想,每天都留给它好些鱼虾呀,它怎么还饿死了呢?

转而再想,它老了,消化功能可能不好了,先是吃不动小鱼,后来可能连柔软的小虾也难以下咽。

那一刻,胡贵不由得轻叹一声:“唉——”

【相裕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盐河系列小说三部。其中,《盐河人家》获“五个一工程”奖;《看座》获“中骏杯”《小说选刊》双年奖(2016—2017)、第十六届(2017年度)全国微小说一等奖、入围“首届汪曾祺华语小说”奖;《风吹乡间路》获“花果山”文学奖;《忙年》获“冰心图书”奖;连续六届获全国小小说优秀作品奖。《偷盐》入选2005年中国小说排行榜。人民文学出版社等结集出版了其《盐河旧事》二十余部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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