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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现状、机制与策略研究*

2021-10-14

中州学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产业链城乡数字

2021年2月,中央一号文件《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意见》提出:“加快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目前中国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但距离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目标仍然存在较大差距。深化城乡产业分工、推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是形成新型城乡关系、实现城乡融合的产业基础。近年来数字经济快速渗透经济社会的各个方面,以其独特属性有效破解了资源错配、时间错配、空间错配等问题,不断优化供给、撬动内需,为促进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创造了新机遇。《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指出,数字乡村“既是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也是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如何运用数字化力量弥合城乡发展鸿沟,成为具有现实意义的热点命题。本文的研究旨在抓住数字经济发展机遇,推动城乡资源要素流通,形成功能互补、联系紧密的城乡产业分工体系,实现城乡产业链的深度衔接和协同升级,打造价值链水平更高、供应链韧性更强、空间链布局有序、企业链协同驱动的城乡产业链条。

一、相关概念辨析

城市迅速发展引发了众多学者对于城乡关系的关注,形成了丰富的研究成果。

第一,城乡融合发展。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走城乡融合发展道路,从“统筹城乡经济社会发展”到“城乡一体化”再到“城乡融合发展”,这是新时代党对城乡关系做出的与时俱进的战略安排。学术界针对城乡融合发展进行了一系列研究。许彩铃、李建建从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论切入,指出城乡融合发展是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结果,其内涵包括资源要素自由流动、产业合理分布并密切联系等。①杨志恒认为城乡融合发展包括经济互动、社会交流、空间衔接的无障碍交互。②年猛则指出城乡融合发展至少包括要素、产业、制度、治理和空间五个维度的融合。③综合来看,城乡融合发展内涵丰富,涉及经济、制度、社会、环境等多个层面,

最终要形成全面、互促、共进的有机统一整体,它是未来一段时期内研究处理城乡关系所要把握的核心要义和行动指南。

第二,城乡产业链融合。城乡产业链融合专注于研究城乡融合的产业层面,属于城乡融合发展的一个维度。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农村被视为城市产业发展的原始资源供给方,一度造成农村从事简单传统农业,城市发展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的城乡产业链分割局面。经过国家政策的大力调整,近年来城乡产业融合趋势逐渐显露,农业生产机械化应用水平有所提高,乡村旅游吸引越来越多的城市三产经营者和消费者,但这种初级融合没有形成全面、稳定的链式发展机制,融合程度有待进一步加深。本文所指的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就是要在挖掘农村特色资源优势的基础上,借助数字经济等关键外部契机,带动城乡间要素流通,将农村资源优势与城市技术优势、市场优势深刻对接起来,将农村第一产业发展与城市二三产业发展系统结合起来,使原本相对孤立的城市和农村产业链进行横向拓展、纵向延伸,形成一头连接农村、一头连接城市的完整城乡产业链,既充分提升农村特色资源价值,又满足城市多样化高质量消费需求。

第三,城乡价值链。产业链包含价值链、企业链、供需链和空间链四个维度,城乡价值链是城乡产业链研究的一个维度。在城乡产业链相对分割的情况下,农村地区处于城乡价值链底端,没有价值链治理权,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和初级农产品加工等价值链低端环节活动,城市则主要占据农产品精深加工、包装设计、流通营销等附加值较高的价值链中高端环节,价值增量主要在城市实现并留在城市。依托数字经济发展,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之后,农村能够充分借力城市发展优势,大幅提升自身特色资源价值,并直接参与更多高附加值环节,拥有更大的价值链治理权,最终使价值增量在城乡间更加合理地分配。

二、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现实基础

当前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正处在全面转型的关键时期,对于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有着非常迫切的需求,加之多年实践探索经验的不断积累,深度融合的现实基础已经初步具备。

(一)深度融合的现实需求紧迫

全面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历史任务与加快形成新发展格局的时代命题对城乡融合关系提出了更高要求,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具有重要意义。

1.农村发展亟待转型的升级需求

新时期农村发展转型面临更大挑战。一是农村劳动力结构调整压力增强。近年来中国经济外循环账户呈现缩减态势,承接国际产业转移步伐放缓,部分农村劳动力向城市二三产业转移进程受阻。同时农村人口老龄化问题较之城市更为严重。④根据《中国人口年鉴(2020)》公布的数据,2019年全国城市、镇、乡村60岁及以上人口数量在总人口中占比分别达到16.08%、16.79%、20.84%,65岁及以上人口该比例分别达到10.95%、11.55%、14.69%,乡村占比明显更高,老龄化增速也快于城镇。数字经济能够缓解劳动力结构调整下的城乡发展矛盾,为解决农村地区创新创业提供更多可能。二是传统要素投入矛盾日益凸显。根据《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公报》公布的数据,中国经营耕地10亩以下的小农户占农业经营主体数量的98%以上,占农业从业人员比重的90%以上,不利于农业生产种植标准化推广和机械化作业。化肥等要素对于生产效率的改进效应也进一步减弱,超量的化肥投入违背绿色化发展要求。数字经济能够为组织小规模生产对接大体量市场、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创造关键契机。

2.畅通城乡经济循环的变革需求

城乡经济循环是国内大循环的重要组成部分。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构建新发展格局,潜力后劲在‘三农’,迫切需要扩大农村需求,畅通城乡经济循环。”但由于城乡二元体制改革不彻底、资源要素流通受限等因素阻碍,城乡经济循环不通不畅问题依然较为突出。数字经济具有融合创新特质,能够从技术性和经济性上驱使城乡要素流通和分工深化,密切城乡经济联系,同时“互联网+”医疗、“互联网+”教育等数字经济在民生领域的应用也助推了城乡公共服务均等化,进一步发掘了农村地区的消费潜力。

3.数字经济纵深发展的增长需求

中国信通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规模为39.2万亿元,占GDP比重的38.6%,较2005年增加了24.4个百分点,产业数字化在数字经济规模中占比已经超过80%,成为数字经济发展主阵地。⑤未来中国数字经济的发展面临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和传统互联网业务周期性增速衰减等多重压力,农村成为数字经济纵深发展的潜力地区。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9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从总量上看,2019年中国农村登记的常住人口有5.52万亿人,存在数以亿计的潜在消费群体没有实现有效的数字接入,海量规模市场有待开发。从结构上看,农村居民多样化利用数字经济的能力存在提升空间,如依托互联网进行学习、培训、从事商业活动等。智慧农业、智慧旅游等新业态有待在农村进一步普及,释放县乡数字消费潜力大有可为。

(二)深度融合实践的逐步推进

强化农村信息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为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创造了现实可能,数字乡村建设不断提速,城乡资源要素加速流通,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实践经验不断积累。

1.深度融合基础日益强化

随着《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等一系列重要文件的发布,数字乡村建设不断提速,为农村地区参与城乡产业链分工、分享数字经济发展红利创造了可能。“宽带中国”战略已经完成从城市到农村的全面下沉,《中国宽带发展白皮书(2020)》的数据显示,2019年底城市农村同网同速已基本实现,全国98%以上的行政村实现4G网络覆盖,贫困村通宽带率、行政村通光纤率也达到98%。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明确提出推动农村5G与城市同步规划建设。根据国家工信部运行监测协调局发布的年度数据计算,截至2020年12月底,中国农村宽带接入用户数量已经达到14190万户,与2016年的7454万户相比增长了90.4%,信息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为数据、商品、服务、人才、技术等资源在城乡之间流动奠定了基础。

2.深度融合成效初步显现

随着深度融合基础不断夯实,数字经济跨城乡垂直整合农业生产、农产品加工、仓储物流、销售等环节的能力不断增强,纵向一体化的程度不断加深。数字经济运用先进制造业发展思路重塑现代农业生产种植模式,提高农产品竞争力;用现代服务业发展思路延长农业链条,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充分激发农村地区创新创业活力,城乡产业联系空前加强。根据中国商务部公布的年度数据计算,2020年中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到1.79万亿元,较2016年增长100%,同时,根据国家统计局2013年与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2013年到2020年,全国城镇农村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比从2.81降低到2.56,始终呈现稳定缩减态势。

3.深度融合模式不断创新

经过多年积极探索,智慧农业、农业物联网、农业电商平台等新业态不断出现,农业内部有机融合模式、全产业链发展融合模式、产业链延伸融合模式等纷纷落地推广。2019年国家首批认定20个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将其打造成为集“生产+加工+科技+品牌”等环节于一体的连接城乡全产业链的开发体系。上海的“都市农业”项目实践多年,建成叮咚买菜实验基地,坚持互联网远程监控标准化生产,生产完成后按需转包,手机完成订购销售并送货上门,形成集标准生产、精深加工、冷链配送为一体的“龙头企业+合作社+基地”的农产品全产业链体系。⑥京东等互联网企业也积极开展科技助农活动,京东围绕陕西苹果产业,联合龙头企业成立“京东云数字果业联盟”,提供AI农技服务、搭建苹果大数据平台等。

三、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内在机理

随着以5G、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快速渗透,产业互联网进入深耕阶段,正从单点、局部的信息技术应用向高度集成、系统融合的泛在智能化转变⑦,新业态、新模式纷纷涌现,为深化城乡产业分工、实现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升级带来新要素、注入新动力。

(一)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根本动因

数字技术是与蒸汽机、电力同等重要的“通用目的技术”,具有高渗透性、高价值性、高技术性和非竞争性,衍生出驱动城乡产业分工深化的深层动力(如图1)。

1.改变传统分工逻辑

数字经济在要素投入、价值创造等各个环节与传统产业均存在巨大差异。数字经济使地区比较优势发生改变,打破地区分工现状,转变地区分工逻辑。一是数字经济转变农业产业化发展模式。数字技术的应用使得农业从劳动密集型产业向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同时进一步释放劳动力以待二三产业吸收。二是数字经济转变农村农业发展思路。传统以工促农的发展思路是用工业化发展逻辑改造农业,追求专业化生产和规模化效益,忽视乡村发展的特殊性,农村被动统一化改造,发展地位较低。数字经济突出“差异化”“个性化”“服务化”的发展逻辑,能够极大程度上保护农村发展的差异性和特色性。

2.变革资源配置模式

工业经济时代,企业运行基本遵循“泰勒制”模式,产业链线性分工明确,而数字经济以其独特的技术性对传统的线性资源配置模式产生冲击。一是降低资源流通成本。现代交通运输技术的发展走向大型化、智能化方向;现代通信技术的发展走向移动化、实时化方向,信息传递成本不断下降,人力资本、生产物资等各类资源实现跨时间和空间的低成本流动,极大地拓展了一二三产业互动的区域范围,丰富了交易内容,降低了搜寻成本。⑧二是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沿着产业链自上而下进行资源配置的模式容易受到各种复杂因素的影响从而导致资源的层层损失,数字技术要求资源配置以用户和市场为核心,可以大幅提高决策的科学性和前瞻性。

3.深度融合全产业链

数字技术具有高渗透性,与一二三产业全面融合,不断产生新业态、新模式与新经济,为城乡产业分工创造新土壤。数字经济与农业的融合使得智慧农业成为现代农业发展的新方向。数字经济与工业融合是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部分产业类别还能够以工业应用为核心,出于稳定原材料质量和数量的需求,反向推动上游农业生产的标准化、数字化建设,形成协同发展的良好态势。物流、商贸、餐饮等传统服务业也在数字技术加持下向现代服务业转型,发展势头强劲的现代服务业可向上整合供应链,以数字化供应链带动一二三产业协同发展。

4.开放畅联分工接口

梅特卡夫法则、摩尔定律以及达维多定律是左右互联网经济发展的三大定律。数字经济的开放性、共享性也在梅特卡夫法则和摩尔定律的作用下得以充分发挥,促使分工接口不断扩大。梅特卡夫法则认为,用户数量的增长将为互联网价值带来二次方程式的对应增长。在现实中,新兴数字经济体的发展前期一般投入巨大,耗资较多,但由于数字技术的应用具有非竞争性,用户规模扩张能够分摊前期成本,且用户数量增长能够带来高价值数据资源,从而对系统产生持续的反馈优化作用,所以加入的数字节点越多,价值增值规模越为庞大。摩尔定律则认为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快速进步,生产成本将迅速降低。随着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网络技术服务相关费用不断减少,电子产品价格不断下降,分工门槛也显著降低,越来越多的个体得以接触数字经济并加入其中,拓展形成新的分工体系。

(二)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作用机理

数字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四维效应有利于推动城乡产业链的深度融合与协同升级。

图1 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融合升级机制

1.数字重生赋能效应带来城乡产业链生产流程与产品融合升级

数字重生赋能效应是指依靠数字技术重塑产业链生产流程,完成生产环节价值增值⑨,是影响城乡产业链融合升级的第一阶段。这一过程有利于延长城乡产业链,将数字技术应用于农业生产和农产品加工制造,实现城乡一二产业的融合。首先,打造农业生产流程的数字孪生世界。依靠大量数字化基础设施,温度、湿度传感器,pH值传感器等设备,从源头上保证农产品原料质量,提升特色农产品资源价值。其次,将决策环节提前,运用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模型等技术进行零成本试错推演,实时调整农作物生产计划。城乡一二产业与数字化融合提升了农村产业的生态感知能力、自动化操作水平、市场环境预测分析能力,增加了农产品价值含量和市场竞争力,从初始阶段提升农村在城乡价值链中的地位。

2.数字融生平台效应带来城乡产业链结构融合升级

数字融生平台效应促使企业的生产、运营、组织等环节在数字经济时代转向“云端”,是影响城乡产业链融合升级的第二阶段。在这一过程中,以信息交互和资源跨界融合为特征的各类平台相继出现,城乡产业链结构从简单线性转向复合网状。各类产业性综合电商服务平台作为数字经济融合创新的产物,能够跨行业、跨链条整合不同类型的个体和资源,使得跨越城乡空间、时间距离的社会大规模协作分工成为可能。⑩受平台效应影响,信息流不再被城市供应链里的巨头企业进行垄断性分配,市场需求动态变化被迅速感知和反馈。跨产业链上下游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农产品生产者、组织供应商、物流渠道商、产品加工商、消费者等不同角色传统定位悄然转变,农产品生产者可以直接与包括城市消费者在内的各个环节主体对话,城乡之间一二三产融合程度通过平台效应下的产业链网状结构得以大幅提升。

3.数字增生长尾效应带来城乡产业链范围融合升级

数字增生长尾效应是指借助发达的互联网系统和日益普及的数字技术,数字经济从供需双向角度挖掘城乡长尾市场,这是城乡产业链融合升级的平行第二阶段,各类微小个体的经济属性被识别,并被赋予不可替代的价值,城乡产业链范围从单一走向多元。一是组织广大小农户完善生产市场。“大国小农”是中国基本国情,大量散落的农村小农户与规模可观的城市大市场之间存在资源对接与组织运营上的矛盾,数字经济“小前台+大中后台”的典型模式契合城乡发展现状,能够较好地弥合二者之间的矛盾。二是对接独特资源供需市场。农村特有的自然、农业景观通过线上快速传播到城市地区需求市场;难以被批量生产的小规模手工艺品等特殊产品,通过线上实现小众化供给与需求对接,再通过长尾效应将小众化供需扩展为规模化收益,产生可观的变现能力。

4.数字新生蝶变效应带来城乡产业链全链条融合升级

数字新生是城乡产业链在经历了数字重生、数字融生、数字增生之后,从产品到功能全方位升级而形成的集智慧农业、智能制造和现代服务业于一体的有机整体。数字新生使城乡产业供应链更加稳定、空间链更加协调、企业链带动更为有力、城乡价值链水平整体跃升。近年来阿里、京东、拼多多等电商巨头纷纷发力数字农业,依靠自身强大的引导力和行业整合能力,驱动形成了“龙头+产业链”的产业布局以及“平台+生态圈”的组织架构,推动了城乡产业链的终极融合升级。阿里农业办公室是一个典型案例,它统筹20多项业务,从阿里云赋能农业生产制造环节,到菜鸟物流打通运输渠道、淘宝天猫及盒马鲜生组成线上线下销售矩阵等,构成了较为完整的数字化城乡产业链网络体系。

四、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面临的阻碍

当前,在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方面我国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积极探索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与城乡产业链全链条优化升级的蝶变目标还存在着不小差距,现实阻碍较为突出。

(一)城乡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悬殊

数字经济发展具有周期长,前期投入成本高的特点,不同地区对网络信息技术的拥有程度差异巨大。国家工信部运行监测协调局网站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农村接入宽带用户数量虽然达到14190万户,但仅占全国接入用户总量的29.3%,且近年来一直在30%左右徘徊,没有明显改善。对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等联合发布的《第45次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的数据进行整理,2020年3月,城镇和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分别为76.5%和46.2%,与2013年相比,农村地区互联网普及率提高了14.1个百分点,但是和城镇互联网普及率仍然相差30.3个百分点,不仅不利于农业农村农民共享数字经济繁荣发展带来的增长红利,同时也制约了数字经济在农村地区的应用和城乡产业的进一步融合发展。

(二)城乡数字化转型应用程度差距大

随着数字经济发展的不断提速,与城市发达地区相比,农村地区在数字化转型和应用方面存在的弱项逐步暴露。一是一二三产业数字化进程差距大。2020年中国产业数字化在数字经济中占比超80%,但三次产业不平衡现象突出,中国信通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白皮书(2021)》显示,2020年服务业数字经济增加值占行业增加值比重为40.7%,第二产业数字经济增加值占比为21.0%,而农业数字经济增加值占比仅为8.9%,数字经济在农业中渗透率明显偏低。二是农业机械化、现代化水平低。多数地区农业机械设备落后,大型现代化农机数量少,数字化改造基础不强。2019年我国小麦、玉米、水稻三类主要农作物的耕种收综合机械化率为69%,设施农业机械化率仅达到31%—33%,畜禽养殖业机械化率为35%,不利于数字经济与一二产业深度融合。

(三)城乡数字信息技术供给不均衡

农村数字经济发展起步较晚,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滞后,导致农村地区数字技术供给明显不足。农村地理位置偏僻,宽带建设、装维成本较高,宽带价格高、质量低等问题影响了数字经济的现实应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全国2.65万亿学生接受线上授课,实现了在线学习,其中,城市未受到明显影响,但不少农村地区学生不能稳定地接收到信号以维持基本的教育需求。根据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CFPS2018年调查统计数据,农村地区利用互联网学习、从事商业活动的人口数量分别仅占农村人口的28.38%、32.98%。2019年6月末,农村地区仍有5600个行政村没有基础金融服务,支付、清算、结算体系与城市相比明显落后。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显示,中国农村仍然有近70%的地区没有电子商务配送点,严重影响了城乡产业链条的完整性。

五、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策略路径

要打破城市的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与农村的传统农业之间的发展壁垒,实现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畅通城乡经济循环,必须抓住数字经济发展机遇,克服农村发展弱项,加强城乡互动,打造融合创新、协同升级的城乡产业链体系。

(一)协同推进城乡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新建设

一是合理布局城乡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在规划城市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根据城乡产业链发展需求,在农村地区相关重点领域有计划地引入5G、移动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引导农村企业与城市互联网企业与金融机构联合,利用区块链、大数据等数字技术完善农村数字普惠金融体系,提高普惠金融服务支撑力度。二是持续强化农村信息网络基础设施建设。深入实施“数字乡村”工程,以市场化手段完善普遍电信服务补偿机制,将4G网络和光纤宽带建设覆盖最后2%的行政村。分段推进农村基础通信网络升级扩容工程,推动农村千兆光网建设,扭转农村电信网络服务价格高、质量差的现象,解决互联网深度普及面临的现实阻碍,满足农业生产、农村发展、农民生活日益增长的数字需求,保障城市农村享有均等的“数字机会”。

(二)积极培育城乡产业链协同发展新模式

一是打造城乡产业协同发展数字平台。借助城乡产业协同发展数字平台深度盘活城乡产业资源,发动城市二三产业的科技、信息、人才等资源下乡,引导城市消费互联网平台向农业生产领域延伸,支持工业互联网平台向农产品加工制造行业覆盖。积极建设各类数字化运营的特色小镇、城乡融合示范基地等,带动技术流、人才流、资金流等要素集聚融合。二是积极推动县域地区现代化农业园区建设。县城作为我国经济社会协调运行的基本单元,是连接城乡产业链的关键环节,具有辐射城乡双向发展的区域便利性。依托不同县域现代化农业园区,建设一批优势各异、设施先进、链接广泛、带动有力的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实践基地。三是打通城乡产业数字化供应链。发挥城市综合性电商产业平台对产业链的引领整合作用,上游推动农产品数字化标准生产或养殖,中游组织智能加工制造,下游协同发展现代化物流、多元化营销、普惠性金融等各类现代服务业,形成稳定性更高,跨城乡全产业链的生态闭环。

(三)探索城乡产业链数字化深度融合新场景

一是出台数字经济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应用场景报告和发展规划。梳理全国数字经济驱动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的各项研究,总结具有代表性和发展潜力的新业态、新模式。推介一批如青岛浩丰食品集团有限公司“龙头企业+基地+合作社+家庭农场+新农人”的创新模式供城乡企业传播学习。二是建设数字经济城乡产业链深度融合应用场景创新示范区。网易“智慧养猪”,京东“京鲜坊”“京喜农场”等新模式不断落地;杭州萧山、广西玉林、四川眉山等地先行先试建设创新示范区,也积累了一定的发展经验。从这些企业和地区中挑选一批示范项目,选择数字技术在城乡产业链不同领域深度融合的优势品牌建设示范区,给予优秀企业和地区税收补贴政策、土地优惠等扶持措施,形成培育新市场,带动新产业的良好循环。

(四)完善城乡深度融合政府数字治理新机制

一是重建城乡数字化治理体系。梳理建立集农村党建、集体资产、公共事务、农村管理、公民生活等为一体的、全方位的信息数据和数字系统,在此基础上,依托智慧城市建设的成熟经验,提升智慧城市的数据融合与算力支撑能力,将智慧城市管理建设模式进行改造,使之适用于农村管理,继而探索建设城乡融合大数据管理平台等载体,实现城乡管理的信息化、标准化,为客观分析城乡产业链融合程度和融合进程提供有效数据。二是强化城乡综合性公共信息服务平台建设。建立城乡居民的社会性、专业性、普惠性公共服务云平台,统筹提供汇集各类在线教育、技能培训、信息交易、远程医疗、科普信息等专业模块于一体的公共服务,鼓励农村居民主动对接城市发展资源与市场空间,寻求并抓住城乡产业链融合发展机遇,帮助政府掌握城乡数字经济应用现状相关的数据,及时优化调整政策供给。

注释

①许彩玲、李建建:《城乡融合发展的科学内涵与实现路径——基于马克思主义城乡关系理论的思考》,《经济学家》2019年第1期。②年猛:《中国城乡关系演变历程、融合障碍与支持政策》,《经济学家》2020年第8期。③杨志恒:《城乡融合发展的理论溯源、内涵与机制分析》,《地理与地理信息科学》2019年第4期。④叶兴庆:《迈向2035年的中国乡村:愿景、挑战与策略》,《管理世界》2021年第4期。⑤陈晓东:《促进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融合发展》,《经济日报》2021年6月17日。⑥李治国:《都市农业的成功实践》,《经济日报》2021年4月11日。⑦Avi Goldfarb,Catherine Tucker. Digital Economics.JournalofEconomicLiterature,2019,Vol.57,No.1,pp3-43.⑧施炳展、李建桐:《互联网是否促进了分工:来自中国制造业企业的证据》,《管理世界》2020年第4期。⑨王毅:《数字创新与全球价值链变革》,《清华管理评论》2020年第3期。⑩陈晓东、杨晓霞:《数字经济可以实现产业链的最优强度吗?——基于1987—2017年中国投入产出表面板数据》,《南京社会科学》2021年第2期。殷浩栋、霍鹏、汪三贵:《农业农村数字化转型:现实表征、影响机理与推进策略》,《改革》2020年第12期。《发展智慧农业 建设数字乡村》,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农村部网站,http://www.jhs.moa.gov.cn/zlyj/202004/t20200430_6342836.htm,2020年4月30日。温涛、陈一明:《数字经济与农业农村经济融合发展:实践模式、现实障碍与突破路径》,《农业经济问题》2020年第7期。刘勇:《我国区域分工协作体系需进一步完善》,《经济参考报》2019年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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