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的环球旅程

吕品

香芽蕉在全球香蕉贸易市场上占据着绝对统治地位，而它們都来自当年查茨沃斯庄园玻璃暖房里的那棵卡文迪许香蕉树。

前一阵子在家附近的园艺中心看到有香蕉树出售，我一开始觉得好笑：难道气候变迁得这么快，连英国都可以种香蕉了吗？后来，注意到这棵香蕉树叫“矮株卡文迪许”（dwarfCavendish），我想起有关香蕉的一段历史。

其实，说英国种不了香蕉树是不对的，如果一直往上溯源，第一株卡文迪许香蕉树的诞生地，既不是东南亚也不是中美洲，而是英国德比郡的查茨沃斯庄园（Chatsworth）。

野生香蕉很早就在热带生长，被驯化后的香蕉据说由阿拉伯商人带到欧洲，再由西班牙殖民者带到中美洲，从而开始大量种植。当时的香蕉很硬，需要煮熟了才能吃，主要是用来给甘蔗园里的奴隶当食物。在19世纪中叶之前，绝大部分英国人只是听说过香蕉，但从未见过，因为以当时的运输条件，把香蕉从热带运到英国，早就烂了。

于是人们开始在英国试种香蕉树，有些还用上了玻璃温室，但都没有成功。直到1835年，第六世德文郡公爵威廉·卡文迪许收到从加勒比海带回来的一棵香蕉树，随后交给了自己在查茨沃斯庄园的园丁约瑟夫·帕克斯顿。许多人可能听说过甚至游览过查兹沃斯庄园，那里是2005年电影版《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的家，平时对外开放。

帕克斯顿在查兹沃斯庄园的玻璃暖房里，不仅把香蕉树种植成功了，而且还培育出一种色泽金黄、不需要煮、剥开皮就能吃、又甜又软可以当饭后甜点的新品种。他以老爷的姓氏将这种“甜品香蕉”命名为卡文迪许香蕉（musacavendishii）。

卡文迪许香蕉虽然在英国种植成功，但当时只是用来玩赏。从19世纪末开始，在热带地区大量种植的是大麦克香蕉，也是又大又甜、适于运输。可是在1950年代，灾难降临了，一种感染香蕉致死的真菌“热带1号”在各处肆虐，大麦克香蕉遭遇灭顶之灾，中美洲的香蕉种植业被摧毁。因为卡文迪许香蕉对这种被称为“巴拿马病”的传染病有抗性，世界各地的大型香蕉种植场开始改种卡文迪许香蕉，也就是现在超市里最常见的香芽蕉。

香芽蕉是一种三倍体，即细胞内有三套染色体，无法生成种子，只能靠无性繁殖手段繁衍。这样其实有利于大规模种植，再加上它抗腐化能力强，所以虽然香蕉品种很多，但香芽蕉在全球香蕉贸易市场上占据着绝对统治地位，而它们都来自当年查茨沃斯庄园玻璃暖房里的那棵卡文迪许香蕉树。

问题在于，由于是无性繁殖，不可能通过杂交等手段筛选抗病株，如果其中一棵对某种传染病失去抗性，就意味着所有的香芽蕉树都抵挡不了。所以，植物学家们一直在警告，下一场灾难可能会落在香芽蕉头上。事实上，能感染香芽蕉的“热带4号”已经出现，只是现代大型种植场管理比较严，尚未造成香芽蕉大面积感染。科学家的建议是，多尝试其他品种的香蕉，通过消费者的努力改变市场对香芽蕉的依赖。

对园艺中心的那棵香蕉树，我后来还有点心动想买，不过很快有朋友送了我们一棵耐寒的芭蕉树。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把这棵芭蕉种活，香蕉树就再等等吧。希望以后我们真的想种香蕉树时，会有更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