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学排座次，凭什么？

钱克锦

香烟盒上有“吸烟有害健康”，大学排行榜的榜单，也应该在显眼处放上“仅供参考”的字样吧。

只要有所谓知名大学排行榜出炉，就会引起不小的喧哗。相当多的学子和学子父母，按图索骥，根据所谓排行榜来确定未来目标。至于一些人因母校排名上升沾沾自喜，因母校竞争对手排名下降而幸灾乐祸，只是排行榜的小小副作用。

批评也不少。众多批评声音中，有两个值得关注：一，所谓的排行榜都很片面，不足为凭;二，大学排行榜对高等教育的伤害很大。

制作排行榜，一般都是从学校声望、科研经费、论文影响、校友捐贈、毕业生收入、国际合作乃至诺奖得主人数等因素中，挑选一些“指数”来综合测算。尽管号称公开、透明、客观，但这种排行榜往往经不起推敲。

很多大学和一个国家、一个地区的文化、历史和经济有密切联系，这种能确实感受到但无法量化的因素，区区几个“科学因素”怎能概括？这就类似仅仅通过身高、财富等一些“客观”指标，就来给一群有个性、有灵魂的人排座次。

这些貌似客观的指标，其实充满着偏见：英语世界的大学，显然要比其他语言的大学更占便宜，理工类的要比人文类的更受照顾，等等。更何况，很多制造榜单的机构，根本没有实力获得关键数据，最后来源可能也是“拿来主义”。

对于很多教育工作者来说，大学排行榜更大的伤害，还在于它们能把高等教育引入歧途。

全球超过1.8 万家高教机构中，多数有各自的特色和使命，吸引着各自的生源。但随着排行榜的国际影响增加，这一情况发生改变。这些排行榜基本炒作的是所谓全球前100 或前500 名的大学，占总数不到3%。全球优秀学子关注的，也多是这些被炒作的精英大学。这导致全球人才集中到少数国家的少数高校，不少发展中国家不仅人才流失，高等教育也因此受到冲击。

另一方面，由于排名高可以带来声望和吸引人才，在某些国家，排行在一定程度上还决定高校的经费来源，所以很多高校逐渐忽视自己本来的特色，看排行榜重视哪些评价因素，就加强那些方面的投入，比如强行国际化、不惜一切代价挖“人才”、炮制没有真正价值的论文等。

更有甚者，某些高校为了排名靠前，提交假数据，以各种方式贿赂排行机构的人员，种种丑态不一而足。所以，排行榜从一开始就遭到某些抵制。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于1980 年代给美国大学排座次时，里德学院、斯坦福大学等在排行榜上靠前的学校，都明确反对这种排行，并拒绝提供资料。

既然大学排行榜问题这么多，为何还做得风生水起呢？因为排座次是人类的共同爱好，大学排行榜不客观不全面，但很多人还是希望能有个依据，聊胜于无。而全球化导致学子目光投向更远处，也需要一个排行榜来指导。

需求旺盛，做排行榜自然有利可图。《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就因为每年制作大学排行榜，其网站多吸引了上亿的点击量，广告随之而来，相关纸质版的小册子等产品也走红。排行市场之热可见一斑。

尽管大学排行榜劣迹斑斑，但要想其消亡几乎不可能，只能希望该行业自律。烟草业现在都知道在香烟盒上打上“吸烟有害健康”，大学排行榜的榜单，也应该在显眼处放上“仅供参考”的字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