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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苏南冲突对中国政局的折射与影响

2021-10-11王叶伟

红广角 2021年4期
关键词:国际主义民族主义

王叶伟

【摘 要】1948年6月28日,欧洲共产党与工人党情报局作出谴责南斯拉夫共产党的决议,标志着苏南冲突的公开化,这场苏联阵营的第一次内部冲突吸引了全球的关注。冲突在遥远的中国也产生了较大反响,国民党、共产党、中间党派、托派等各方都对接收到的苏南冲突信息进行了解释与利用。中共出于意识形态和争取苏联支持的因素支持苏联立场,中间党派对此问题呈摇摆态度;国民党与其同盟者则极力渲染民族主义与共产主义的“不相容”,开动宣传机器批判中共的“卖国”与联合政府倡议,试图挑动中共党内、中共与左翼中间党派、中共与人民的分裂;托派批判中共对斯大林主义的“依附性”。这一突发事件在中国政局中的回响,既是民国末期中国各政治主体宣传策略及各方关系的呈现,又体现了国际因素对中国政局发展走向的影响。

【关键词】苏南冲突;民族主义;国际主义;民国政局

【中图分类号】K26;D23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6644(2021)04-0072-13

1949年1月26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葛柏德在美国大学俱乐部发表演说,批评中共在和平谈判中的立场。他在演说中提到了苏南冲突,称赞南斯拉夫领导人铁托“坚持保障南国的利益”,并称“你会说南斯拉夫远得很,同中国有什么关系呢?……中共已公开并毫无保留的赞同这个公报……他们是听命于莫斯科的”。远在欧洲发生着的苏南冲突,被引到中国来影响政治舆论与政治格局。当时的中国各方如何从遥远的欧洲获取消息?获取到了什么样的消息?又分别对此作出了怎样的反应?为何遥远的苏南冲突会成为中国政局中的一场引起论争的重大事件?目前学界尚无直接针对本主题的研究,本文通过对档案、报刊、回忆录等多种史料的梳理与分析,揭示苏南冲突在中国政局中引发波澜这一过程的全貌,并展现重大国际事件所映射的中国各政治势力的立场与策略。

一、从本体到传播:作为新闻的苏南冲突

要理解苏南冲突对中国政局的影响,首先要了解苏南冲突这一事件本身及其传播到中国的过程。爆发于1948年6月末的苏南冲突并非突变,而是经历了一个关系恶化的过程。苏南冲突中的几个核心问题——关于的里雅斯特划分的外交政策问题、巴尔干联邦问题、经济合作与援助问题都并非一朝一夕的问题,而是在二战后的苏南交涉中持续发酵,并最终导致了决裂的结果。

苏南冲突在外界的呈现极为有限,当时公开的反映冲突的材料,只有1948年6月28日的《情报局关于南斯拉夫共产党的决议》(简称《决议》),这一决议对南斯拉夫的内外政策进行了全面的、彻底的批判,既批判南共领导对外“反苏”和“向帝国主义让步”,又批判南共领导对内推崇“人民阵线”忽视党的领导、在国有化问题上“机会主义”、实行“官僚统治”,而对苏南冲突中的关键问题几乎避而不谈。这一系列的批判,事实上是以1948年3月18日苏共中央对外政策部制定的《关于南斯拉夫共产党领导人在对内对外政策上反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和观点》报告为蓝本的。此报告本身即是苏共在决心与南斯拉夫决裂时所做的宣传准备,1948年3—6月,苏共在致南共的信件中陆续使用了其中的各项指控。上述对南共领导内外政策的全面攻击,也被南共在1948年6月29日对《决议》的声明中称作是“文不对题的谴责”。

然而,外界当时所能看到的多是《决议》与南共逐条驳斥的回应,而难以看到苏南冲突的实质性原因。一些较为客观的中国分析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如自由派政论家戴杜衡就评论道:“由于铁幕国家新闻封锁的周密,世人于事前绝无所闻,等到事态表面化,实际上至少已经有了三五个月酝酿期。甚至,在事态已经表面化以后,由于消息的不完全,我们截止到现在尚未能确知具体的争端究竟何在,两三个残缺文件中所提示各点,究竟是否问题的核心,是否还有所隐藏。严格说,对狄托事件,我们在今日尚无法分析其直接的起因,更无法推测其可能的发展和后果。”

对于国民党来说,由于信息来源较多,通信较为方便,因此苏南冲突的消息到达极快。1948年6月28日,情报局作出《决议》当天,蒋介石便通过巴黎广播,得知了苏联将铁托逐出情报局的简讯,简讯中对苏南冲突的定性为“南国诸领袖放弃国际主义者之传统,转而赞同帝国主义”。6月29日,《申报》引用了伦敦28日广播与合众社28日发自布拉格的电文,称苏南冲突的原因是“苏方认为南国对共产集团不够忠诚,而设法讨好西方帝国主义国家……放弃‘国际主义路线”。当日的《中央日报》作了内容基本一致的报道。6月30日,《中央日报》《申报》均登载了捷共机关报《人权报》所载的《决议》内容摘要。自此,国民党及国统区各党派都已能够读到关于苏南冲突的公开材料。

国统区新闻界并非只关注到了《决议》本身,同时也关注到了苏南决裂的一系列国际影响与可能的原因。6月30日,《申报》报道了英国、意大利等西方国家对苏南决裂的看法:“促成特港问题的解决,加速对奥合约的完成,减轻共党对希腊的压迫。”7月1日,《申报》又据南共机关报《战斗报》的报道发表简讯,称:“苏联共党与南共发生裂痕的主要原因……为组织南斯拉夫、保加利亚及阿尔巴尼亚之联邦……此一计划遭苏共党某部份人士之反对,认为因此将削弱东欧集团的实力。”事实上,除了经济援助问题,的里雅斯特港问题和巴尔干联邦问题这两个导致苏南冲突的主要问题都已为当时的国统区新闻界所察觉。

处在封锁和战争状态下的中共,获取苏南冲突的相关信息及材料则要困难许多。新华社直到1948年7月10日,才发出了根据6月29日莫斯科俄语广播播送的《决议》录音翻译整理的全文。但显然,7月10日以前中共方面就已完全了解了《决议》的基本内容,否则无法解释在7月10日同日中共中央委员会就作出了《中共中央委员会关于南共问题的决议》。

除《决议》外,中共方面难以获得其他材料,这是由中共获得苏南冲突消息的信息源决定的,此时中共中央主要通过莫斯科广播和电讯来获取国际信息。7月16日,《人民日报》才刊载了关于苏南冲突的第二篇消息《阿共中央委员会斥铁托集团叛卖行动》,这一消息虽由法新社电讯,但直接来源仍是莫斯科广播。7月18日,《人民日报》刊出了第三篇关于苏南冲突的消息《论南共领导机关修改马列关于党的学说》。这篇发表在共产黨与工人党情报局机关刊物《争取持久和平与人民民主》上的文章,系秉承《决议》精神批判南共的宣传文章,其来源依然是莫斯科7月8日的广播。直至7月30日,《人民日报》才发表第四篇关于苏南冲突的通讯《南共留苏党员抗议铁托政策》,其内容来自塔斯社莫斯科7月21日的电讯。

相比国统区消息的丰富,中共的消息基本来自苏联方面,全部为《决议》口径,发布消息的数量和国统区的消息数量显然也不在一个量级上。1957年1月,以彭真为代表团团长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团访问南斯拉夫,在代表团同南斯拉夫代表的会谈当中,彭真直言“我们当时处境艰难,陷于封锁,四面被包围,最后,说句老实话,整个事情我们也不太了解”,反映当时中共获取外界信息之难。

二、初步发酵:国民党民族主义宣传战及国统区各党派反应

在苏南冲突爆发前,国民党方面业已开始其民族主义舆论战,攻击中共是苏联的附庸。1947年6月22日,时任国民政府副主席孙科向记者发表谈话,称“共产党又绝对地受苏联的控制……中共本身不能作主”。时任国民党中央委员程天放亦于同年6月间在旧金山发表演说,指称“世界各地共党作风一致,中共亦不例外,中共党纲内即已规定中共党员必须遵从共产国际所有之决议”。事实上,共产国际早已于1943年5月25日宣布解散,且中共于同年5月26日即宣布“解除对于共产国际的章程和历次大会决议所规定的各种义务”,因此程天放的这一指称显系无端攻击。此次舆论攻势是国民党在苏南冲突爆发后宣传策略的预演。

对于苏南冲突这一苏联阵营内部的第一次大冲突,国民党方面的反应无疑是兴奋的。国民党《中央日报》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就以“东欧集团发生裂痕”的标题为苏南冲突初步定性。1948年6月30日,《申报》刊发据合众社6月29日南京电讯所撰通讯《我政界人士看法》,这是国民党方面第一次就苏南冲突发表意见,称苏南冲突是“西方国家之重大胜利”,并断言发生冲突的原因是“苏联之扩展主义已与其卫星国之民族主义发生冲突,其间之差别实无法调和”,提出了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冲突说,这成为之后国民党宣传攻势中的主要宣传方向。但这些评价总体上还是限于对美苏两大阵营冲突的世界格局的评价,暂未涉及国内政局。

国民党起初对苏南冲突的评价趋于谨慎,在《申报》通讯中,国民党方面同样表示不应过度乐观,有高层评价苏南冲突为“似为重要而实无价值之发现”“此项消息太好了,几乎将疑其非真”。消息的短缺与事变的突然,使得国民党未敢遽下定论。无独有偶,这一突发事件在部分中间党派中的最初反应也与之类似。李济深、章伯钧、周鲸文、曾昭抡等人甚至猜测苏南冲突是苏联为缓和战争空气所导演的事件,不太相信苏联阵营内部会发生冲突。

而到1948年7月1日,国统区业已收到较为充分的关于苏南冲突的信息,国民党开始修正此前的谨慎态度,开始大打宣传战。7月1日,《申报》发表社论《从柏林危机说到狄托之变》,虽文章主要讨论柏林危机、苏南冲突两事件对于冷战格局的影响,但已明显具有宣传色彩。文末一方面重新将苏南冲突的地位抬高,称“其意义自然格外深刻”,另一方面不点名地攻击了共产主义与中共:“此一事件虽不能谓西方的胜利,但已给世人一个宝贵的启示,就是共产国际的思想,终究与国家民族的观念不能同时并存的,即使因为一时的错觉,误入歧途,但终泯灭不了民族国家意识的存在。南共及其首脑均有此自觉,就是一个绝好的证明。”

这一攻击承继了6月29日国民党方面对苏南冲突的评价方向,将苏南冲突归因为“共产主义与民族主义的不相容”,并借此对中共及其理念进行攻击。同时,文中将情报局与已解散的共产国际相提并论,实是有意子虚乌有地指控中共为苏联控制下的共产国际支部,这一宣传手法在此后的宣传战中不断出现。

7月2日,国民党继续借苏南冲突事件不点名地攻击中共,除《申报》继续发表涉及苏南冲突的新闻外,《中央日报》更是连发两篇夹叙夹议的通讯与时评。在通讯《东欧铁幕露裂痕》中,记者乐恕人将苏南冲突评价为“狄托遭遇到克里姆林宫主人这一无情的打击,正显示了二十世纪末叶复炽后的民族主义对共产主义倔强的抵抗,也正暴露了苏联分割东西欧以扩展红色舆图的开始失败”。时评《“狄托事件”的含义》更称“民族主义思想之深植人心,非以暴力为后盾的世界主义思想所可压抑和取代”。这几日各报对苏南冲突的新闻报道,多以报道南斯拉夫方面的说辞与行动为主,大力赞扬南斯拉夫方面的行动。

7月4日,国民党借苏南冲突对中共的攻击进一步升级。载于《中央日报》的社论《两种共产党人》,一则首次借苏南事件点名批判中共,一则开始了国民党的新宣传策略——企图分化中共。社论称共产党人分为“国际第五纵队”的卖国者和心系祖国的爱国者,并妄称“在中国共产党中,还不是有爱国的与卖国的这两种人物吗”,企图借此煽动中共党内的分化。但国民党此时显无真实证据,因此其论据荒诞不经。其证明中共内“卖国主义者”行径的论据,一为“以清党整党来洗刷党人之民族国家思想……要不然何以连续不断地有所谓‘整风和‘三查运动发生”,事实上整风运动恰是为了反对教条主义,“三查”运动则与民族国家观念无关,因此这种论据对了解内情的中共党员来说毫无说服力,只是国民党方面一贯将中共的一切运动都归为“洗刷民族国家思想”的宣传模式体现。国民党的另一论据为“阻止祖国底人民接受友邦底援助”。两个论据只能显示出国民党方面的强词夺理,宣传效果可想而知。至于将已解散的第三国际同情报局画上等号,则更是国民党方面混淆事件真相的宣传手段。

此后,至7月10日中共方面对苏南冲突表态前,国民党方面的宣传机器虽然仍不断发表关于苏南冲突的消息,但以苏南冲突为由对中共的攻击基本告一段落。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中间党派和托派这一时期对苏南冲突的关注。民革、民盟等党派的一些代表人物如前文所述的李济深等人,虽对苏南冲突半信半疑,但也将其与国内政局联系起来,特别是与中共号召召开新政协的“五一口号”联系起来。他们认为无论苏南冲突内情如何,都意味着斯大林东欧政策的失败与对英美让步的可能,并猜测斯大林对中共的政策“亦将有所改变”,因此开始对中共的新政协提议不甚积极,要求中共取得南京、北平或广州等大城市,证明能够控制全国局势后再召集新政協。彭述之系的托派刊物《新声》,刊出了署名纪芬、作于6月30日的社论《我们这样瞭解南斯拉夫事变!》,这篇社论着重从托洛茨基主义的角度,批判斯大林的“联合政府”过渡政策与泛斯拉夫主义错误,奠定了后来托派对中共批判的基调,即集中批判中共的联合政府倡议。

总体来说,自1948年6月28日《决议》发布到7月10日中共回应这一阶段中,国民党对苏南冲突的态度由谨慎到积极利用,对苏南冲突的利用点集中于强调民族主义、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的不相容,这形成了其后国民党对中共攻击的一个重心,但因为缺乏合理论据而在该阶段内收效甚微、陷于困境。同时,除中共外的各方也开始通过苏南事件来判断国内政局以及这一国外变动对国内政局的影响,并酝酿下一步的宣传与行动对策。国民党在等待中共对苏南冲突的回应,以触发其更大规模的宣传战,各方也多在等待中共的回应并进行因应。

三、中共回应之后:国民党宣传战升级与各党派因应

1948年7月10日,新华社全文播发了经过整理的《决议》。同日,中共中央委员会作出《关于南共问题的决议》,对苏南冲突进行了回应。这一决议由中共方面的电台于7月11日进行广播,并全文发表于7月14日的《人民日报》上,体现了中共对苏南冲突的认识。

中共回应的基调是全面支持情报局与苏联立场而反对南共路线的,首句即称“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完全同意由保、罗、匈、波、苏、法、捷、意各国共产党所参加的情报局会议关于南斯拉夫共产党问题所通过的决议”,立场十分鲜明。但对南共的批判内容却与《决议》有同有异。与情报局、苏联立场一致的是,中共认为南共“陷入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和资产阶级政党的泥坑”,要求南斯拉夫共产党“从新……走上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轨道”。不同之处在于,中共认为苏南冲突并非孤立地以民族主义反对国际主义的事件,而主张结合阶级斗争观点进行分析,认为事件本质是南共党内资产阶级分子夺权。文称:“南斯拉夫党内所发生的事件,不是偶然的和孤立的现象,这是阶级斗争在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的反映。只要是阶级存在的国家,带着资产阶级反革命观点的投机分子,总是企图混入无产阶级的革命队伍,混入共产党,企图利用机会从内部来破坏革命事业。”

在这种判断之下,中共将南共领导人同“陈独秀主义和张国焘主義”等中共历史上的“反党分子”相提并论,要求全党加强关于《决议》的教育,教育以南共内部阶级斗争为主线,防止投机分子混入革命队伍。这是国际问题党内化的表现。国际问题党内化不仅是一种口头宣示,更是中共领导人的内心想法。毛泽东在1949年2月3日同米高扬举行内部会谈时即称“铁托就是张国焘,张国焘原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是叛徒”,将“中共的叛徒”张国焘与“阵营的叛徒”铁托并提,充分体现出毛泽东内心所想,用国际事件比喻党内事件,用党内经验看待国际事件,认为国际国内阶级斗争广泛存在。

中共从阶级斗争视角出发,认为苏南冲突是南共内部阶级斗争、资产阶级分子篡权的结果。但国民党并不在意阶级斗争“篡权”的一方面,其所等待的只是中共在苏南冲突中同苏共一致的表态,这一表态是用以指称中共“不爱祖国”的武器。7月13日,国民党中央社称中共对苏南冲突的决议案体现出中共是“共产国际应声虫”,并试图挑动中间党派的情绪,称“仍有一般投机份子及反动集团,尚梦想与共产党举行所谓‘新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所谓‘联合政府,殊不知在共产党方面,骨子里早已视彼等为反革命的布尔乔亚阶级也”。7月15日,《中央日报》发表社论《中共也斥责狄托》,指责“中国支部共党匪徒也追踪而起,赞同欧洲共产国际的决议”,污蔑中共不配“谈‘爱国和‘国家独立”,并继续其分化手段,不顾事实地称与国际主义毫不相关的整风运动与“三查”运动是“洗刷民族思想”的“清党运动”,鼓动所谓中共内部的民族主义者“掉转头来为民族国家效力”。

国民党煽动中共分裂的动作不断翻新,由舆论呼吁转为制造谣言。7月18日的《申报》刊登题为《中共将分裂?》的消息,妄称华北官方认为“受南国抗拒共产情报局鼓励,关内中共可能脱离毛泽东派”,制造了“中国关内之共党,获得南斯拉夫反抗全球共产主义之立场成功之鼓励后,可能与毛泽东及其中央委员会分裂及试探与国民政府成立联合政府”的假消息。当然,这种毫无事实依据的谣言,甚至难以使国民党内部人士信服。7月19日,《申报》再刊登消息《对中共将分裂说,京政界人士反应》,称南京政界人士认为国民党对中共的“剿匪戡乱”不可能停止,亦认为“尚无分裂匪党之力量”,更说出了“所谓‘联合政府……无从加以考虑也”的实话,否定了中共分裂的可能性。

除国民党直接控制的《中央日报》《申报》外,国民党还发动各种群众组织的外围刊物,就苏南冲突展开对中共及共产主义的攻击。由任卓宣等担任撰稿人的半月刊《曙光》,发表了署名启顺的文章《论南斯拉夫总理狄托》,声言“由此可知共产主义必然没落,民族主义的必然兴起”。国民党济南市党部委员于邵奎在《济南警察》上发表评论《南斯拉夫走出铁幕》,攻击中共“正在执行第三国际命令要毁灭祖国出卖民族……是民族国家的千古罪人”,并要中共“痛自醒悟”。陆寒波主编的《妇女月刊》亦发表署名短评《一叶知秋:南斯拉夫事件是狄托的悲哀,也是苏联的悲哀!》,攻击中共“迫得要腆颜的向自己国人承认在中共的立场上,苏联不是友邦,而是祖国”。

媒体攻势之后,便是国民党的官方攻势。7月28日,国民政府行政院院长翁文灏发表“告全国国民书”,题为《翁院长昭告全国国民,明辨是非共赴国难》。这篇以国民党高官身份发表的文告,继承了媒体攻势期间国民党方面的策略。一方面攻击中共对苏南冲突的回应体现了中共“每一行动,每一宣传,无不以共产国际的意见为依归,始终一致,没有丝毫的歧异”,另一方面则诬称中共要求全党学习《决议》是要“根绝党内仅存一线的民族意识”,企图继续煽动中共分裂。

国民党以上海为中心的地方宣传潮也逐步展开,并开始扩展其攻击领域,除以民族主义为抓手外,更攻击中共的联合政府倡议。8月2日,时任上海市市长吴国桢在“上海市各界戡乱肃奸宣传大会”的致词中,专门谈及中共响应《决议》之事。除指责中共“毫无国家民族观念”外,更就《决议》中抨击南斯拉夫“土地私有”“人民阵线”两事,攻击中共的土地政策与统战政策。他就土地政策声言“共匪宣传之‘耕者有其田不过欺骗世人之假面具而已”,又批评中共的“民主阵线”口号与同意《决议》中批评南共推崇“人民阵线”的立场相悖,“何以自圆其说”。吴国桢就苏南冲突对中共的攻击,较此前各国民党控制媒体与翁文灏的文告更进一步且更具杀伤力,而与托派对新民主主义的批判相近。8月24日,时任上海市参议会议长潘公展在“拥护政府改革币制暨肃清匪谍宣传大会”上,亦就苏南冲突与中共反应一事,向中共发难。

8月13日,国民党炮制下的《“八一三”十一周年上海市文化界纪念宣言》发表,宣言将日军侵华的“八一三”事件与国共内战并称,谬称国共内战“既不是党争,也不是内战”,而是“有共产主义为背景的新的民族战争”。宣言就苏南冲突及中共反应对中共进行了全面攻击:“它告诉一切有爱国思想的人们说,共产主义不能容许民族主义和国家观念,它告诉一切自由主义者和温和的社会主义者说:‘人民阵线‘联合政府等等,都是才被用过而即要丢弃的破鞋。一切的‘小资产阶级和知识阶级‘代表小资产阶级的各色政党,一切的‘小商人‘小工厂主‘富农,甚至于‘有个人经济能力的农工,都在清除之列。它还告诉一切农业国家——如南斯拉夫和我们中国——的人民说:农民作为一个国家重要的基础,是被反对的!”

9月12日,蒋经国在上海青年军联谊会大会上的致辞,则又将攻击重心转回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斗争这一说辞上了。蒋经国意有所指地称“更另外有一部份人被外来的不正确所谓时髦的思想所麻醉,而忘了民族”,并再次举出铁托脱离苏联控制之事,以证明他“世界革命,国际路线,都是走不通的道路,我们要生存,就必需要有国家”的观点。

国民党在全面攻击中共的国际主义、土地政策、统战政策之时,也并未放弃以谣言分化中共的企图。9月17日,中央社转述《纽约世界电讯报》的报道称:“据数可靠人士方面消息,东北方面共党部队司令林彪,似有步南斯拉夫狄托元帅后尘之迹象……林彪可能脱离毛泽东及莫斯科,独霸一方,成为东北之新军阀,亦可能与反对国民党之其他团体携手。”这一荒诞不经的谣言,发布后也再无下文。

面对国民党对土地政策、统战政策的无稽攻击与显非事实的分裂谣言,中共并无回应必要。但面对“不爱祖国”这一长期的、有杀伤力的指责,中共认为必须驳斥。1948年11月7日,十月革命节当天,《人民日报》发表了刘少奇的长篇文章《论国际主义与民族主义》,从《决议》观点出发,全面闡述了中共的国际主义观与民族主义观,以清除“误解与模糊的观点”及揭露“法西斯主义的宣传”。刘少奇指出,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是上层维护自身利益的工具,而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的民族观应当既从本国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又从全人类共同的根本利益出发,革命力量必须通过大团结才能得到解放,特别是与代表正义阵营的苏联团结起来。刘少奇批判了南共的立场及国民党对中共的污蔑:“所谓‘共产党人既是国际主义者,就不能成为民族独立和解放运动的领袖,就不能成为自己民族、自己祖国利益的保护者等等说法,以及所谓‘苏联是赤色帝国主义者‘苏联侵略中国、朝鲜及其他民族‘苏联实行扩张政策等等说法,都是帝国主义资产阶级毫无根据的武断宣传和恶意诬蔑。只有共产党人和世界无产阶级,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之下的苏联及新民主国家,才是一切被压迫民族争求解放及保护民族独立的最可靠的朋友,一切民族,要从帝国主义压迫下争求解放和保卫民族独立,取得苏联及世界无产阶级和共产党人的援助,乃是胜利的最重要的条件。

刘少奇的这一篇长文,全面展现了中共对苏南冲突中国际主义问题的态度,认为苏南冲突是对进步阵营的破坏,指出真正的爱国主义应与国际主义互相结合。针对这一表态,国民党方面及支持国民党的美方横加指责。12月30日的《申报》抓住刘少奇文章中称中共是世界革命中的一环这一表态,声称这是“中苏共产党加紧连系之另一证明”。1949年1月27日,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葛柏德亦称中共毫无保留地接受《决议》内容,证明中共“盲目的追随莫斯科的命令”。

国共以外的各方对苏南冲突及中共回应的态度因立场差异而各有不同,但并未将苏南冲突简单抽象为国际主义与民族主义之争,将苏南冲突作为宣传工具使用,而是更深入地探讨苏南冲突所暴露的国内政策问题及国际形势问题。

左翼倾向的半月刊《远风》刊登了署名范湘的文章《论南斯拉夫问题》,批评南斯拉夫领导集团犯下了过右、过左、妄自尊大的错误,过右在于过于鼓励自耕农、土地革命不彻底,过左在于急于没收小规模商场、伤害了民族资产阶级利益,进而又妄自尊大不听苏联意见,这一表态代表了亲近中共的左派对苏南冲突的认识,认为南共的错误是造成苏南冲突的原因。

彭述之系托派的《新声》则在1948年8月15日出版的第三卷第五期中,刊出“南斯拉夫事件特辑”,其中署名纪芬的《南斯拉夫敲响“新民主主义”的丧钟》代表了托派对苏南冲突的态度。文称《决议》和包括中共在内各国共产党的响应文件是斯大林主义在“找寻替罪羔羊”,攻击东欧实行的联合政府政策是向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和国内资产阶级让步,是不可持久的,进而攻击中共的新民主主义政策。文中还指责斯大林主义控制下的苏联在实行“大俄罗斯主义”,压制其他苏联阵营内的国家与民族。文章最后的结论称:“但问题并不在于‘狄托路线本身有没有前途——这差不多是预先命定了的,问题是在于:这一‘叛变所暴露出来的一种不可磨灭的历史意义:它不仅宣告‘新民主主义的破产,而且还敲响了史大林主义的丧钟!”

“南斯拉夫事件特辑”内另一篇署名旭东的文章《评中共对南斯拉夫共党问题的决议》,则着重攻击中共对苏南冲突的回应。文称“中共中央却简单地抄袭了情报局的决议”,指责中共成为苏联的应声虫,又由此出发指摘中共服从苏共及要求全党加强纪律教育是“官僚集中制”,背离了列宁主义的民主集中制。文章呼吁中共党员脱离斯大林主义和新民主主义,而投向所谓“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旗帜”。

此时,中间党派对苏南冲突的态度,仍保持着暧昧,但已普遍认为苏南冲突并不会改变国际形势。周鲸文主编的《时代批评》发表短评《南斯拉夫的前途》,就苏南冲突后的国际形势进行了观察,指出苏南间虽然剑拔弩张,但南斯拉夫已表明不改变反帝态度,英美苏政府亦对苏南冲突保持沉默,因而认为国际形势不会发生太大改变。亲国民党的自由派期刊《智慧》刊登了战国策派代表人物陈铨的时评《南斯拉夫叛变的意义—— 一叶落而知秋》,文章虽认为苏南冲突体现了民族主义与共产主义的不相容,意味着苏联阵营崩溃的必然性,但也只称之为“也许是秋天第一片落叶”,表现出对苏南冲突意义的看低。极为看重国际形势与势力对比的中间党派对苏南冲突影响的低估,使得苏南冲突这一事件不再成为阻碍新政协筹备的因素,而国民党方面以苏南冲突和中共回应作为警告的策略也未能奏效。

四、反噬或无效:国共双方宣传战的结束

爆发于1948年6月的苏南冲突,在1948年下半年搅动了远在东方的中国舆论界、政界,并触发了各方的宣传战。然而,在发觉苏南冲突并不会对国际国内形势产生重大影响后,中间党派率先对苏南冲突失去了兴趣。左派和托派对苏南冲突及中共回应的兴趣,亦仅限于意识形态讨论的范畴。时至1949年初,国共对苏南冲突的宣传也渐渐平息,这固然与国内解放军节节胜利的军政形势有关,但国共宣传效果不彰甚至也是宣传战结束的重要原因。

国民党对中共回应苏南冲突的攻击,一个主要着力点便是指责中共全面支持《决议》,以攻击中共是苏联的傀儡,并渲染中共党内存在着爱国主义者与国际主义者的斗争,煽动中共分裂。但当美国开始寄希望于中共走南斯拉夫道路时,国民党方面开始感受到了危险。

1949年2月23日,美國新闻处转发了保罗·华特发表于《太阳报》上的评价苏联驱逐安娜·路易斯·斯特朗事件的文章,称苏联驱逐斯特朗意在“给予中共军的首领毛泽东一种强烈的暗示,叫他不要像南斯拉夫的狄托一样的越出范围”,这一文章显然意在渲染中共走南斯拉夫道路的可能。法国新闻处亦于2月21日转发英国《约克郡新闻晚报》的评论,评论声言“史达林怕毛泽东变成‘中国狄托”,并称“毛泽东……可能步狄托之后尘”。唐纵在1949年3月22日呈送给蒋介石的关于美方对中国政局态度的报告中称:“美国对中国政局之发展,原望中共为一温和的政党,而不致完全成为苏联控制之共产党……期望于毛泽东之狄托的迷梦。”美国认为中共可能走南斯拉夫道路而不致完全倒向苏联,这是国民党所不能接受的猜测,这种猜测的成立意味着美国可以接受中共上台而放弃国民党。再宣传南斯拉夫道路,无异于进一步缩减国民党政权存在的必要性,对维护国民党政权有害无益。因此国民党必须坚决否认中共走南斯拉夫道路的可能性。

1949年7月4日,蒋介石在接见两名美国记者时,被问到如下问题:“若干外交人士以为中共领袖毛泽东或将独立而反抗莫斯科之命令,如南斯拉夫国之狄托,同意此种看法否?假使能有此种反抗,对于中国命运有大改变否?美国及西方民主各国能否仍与中国保持友好及合作?”为维护国民党政权存在的必要性,蒋介石坚决否定了中共走南斯拉夫道路及对欧美友好的可能。他举出中共支持《决议》及刘少奇的文章两例,称:“中共可转变为狄托之说,实为其另一宣传诡计。”

中共方面对苏南冲突的宣传,一方面针对国民党方面民族主义的攻击予以驳斥,另一方面则是将国际问题党内化。国际问题党内化是中共从阶级斗争观点出发认识问题的结果,也是中共对苏南冲突的主要宣传方向。1948年7月10日,中共在《中共中央委员会关于南共问题的决议》中,将铁托、卡德尔、德热拉斯、兰科维奇等南共领袖称为投机分子,并将其与“陈独秀主义和张国焘主义”等中共历史上的集团并称,要求“及时地识别和反对这些资产阶级分子……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决定:全党干部都应当认真研究共产党情报局会议关于南斯拉夫共产党问题的决议,借以加强党内关于阶级的、党的、国际主义的、自我批评精神和纪律性的教育”。自此,《决议》在中共全党的大规模宣教学习渐次展开。

7月14日,太岳区党委宣传部即发出通知,指示各级党委及全党干部学习《决议》及中共中央对南共问题的决议,要求“县以上干部主要应反复阅读与讨论研究,用座谈、漫谈、小组及较大的讨论会等形式;县以下干部主要应采用上课讲解的办法”,并明确学习两个决议的目标是“把阶级觉悟与党的观念大大提高”。7月21日和8月21日,中共中央东北局也先后两次发出指示,要求各级党委干部学习两个决议,弄清“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和“阶级与阶级斗争”两个问题,值得注意的是,东北局在学习中专门强调了“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一节。9月15日,中共中央发布《中央关于党校教学材料之规定》,将两个决议及即将发表的刘少奇文章列入全党干部的指定学习材料清单。

尽管中共对两个决议的宣教工作非常重视,但由于很多干部的文化素质不高,宣教的实际效果大打折扣。中共的宣传部门对此情况较为了解,也作了一些分层教学的安排。如松江省委宣传部就将干部分为甲、乙、丙三类,文化程度高的甲类干部可以自学,而理论知识较为缺乏的乙类干部要由各县委抽时间作关于南共问题的报告,没有文化或粗通文字的丙类干部则只能由专人负责教育。但即使是精细规划的宣教方式,也难以完全达到效果。冀中区党委宣传部在1948年9月对直属机关干部进行测验,其中“南斯拉夫铁托领导集团的错误”一题,很多干部的答案都是“反苏”“对内压制民主”“反苏反共反人民的法西斯主义”“没有消灭富农”等表面性的定性,而没有回答出中共中央预想的阶级斗争、防范资产阶级篡权方向的答案。区委直属机关干部尚且抓不住重点,而在更低级的县委一级宣教效果则更不理想。繁峙县委在9月15日对县、区两级干部进行测验,测验中竟然出现了“将南斯拉夫答成一个人名”的现象。宣教效果的偏移或无效,使得中共方面的宣传也逐渐告一段落。

五、结语:国际事件映射下的各方关系与立场

国际事件影响中国政局,是晚清以降中国政治的特色,也是中国进入世界轨道的体现。对于苏南冲突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国际事件,中国各方都高度关注,并将其与当时纷繁复杂的政治形势联系起来。国民党借南斯拉夫与苏反目攻击国际共产主义与民族主义不相容,借中共支持苏联表态攻击中共应声苏联“不爱国”,也对苏南冲突中涉及的土地政策、统战政策进行攻击,并以谣言作为分化手段。中共则在注重国际主义的同时,提出警惕党内阶级斗争的方针,并努力在党内进行以阶级斗争、防范篡权为主题的宣传教育。处在内外势力夹缝间的中间党派,较为关注的是苏南冲突这一国际事件是否会导致世界势力版图的变动,进而引发国内势力对比的变化。托派则借苏南冲突攻击中共的土地政策与统战政策,以宣扬托洛茨基主义为目标。各方都将苏南冲突这一国际事件国内化、工具化,以本方的视角进行选择性解读甚至发挥,以实现自身的政治目的。戴杜衡在事件爆发之初即指出苏南冲突台前信息甚少难以评价,尔后各方却就一份《决议》而开启宣传战,这正是国际事件国内化、工具化的体现。

苏南冲突及中共回应,成为1948年下半年各政治势力的重要角力点,但各方宣传大多效果不彰。首先,苏南冲突事件并未如各方所料,特别是如国民党所预料的,产生社会主义阵营崩溃的结果。除此以外,各方的宣传也都存在着诸多问题,国民党过度强调苏南冲突及中共回应中所体现的国际主义同民族主义不相容的问题,但这一宣传对普罗大众来说太為遥远,宣传中不乏造谣与污蔑则更使宣传效果降低:用谣言分化中共的图谋自然无法打动了解内情的中共党员,甚至于因为太过危言耸听也被自己人所否定。而美国对中共方面走南斯拉夫道路的兴趣则宣告了宣传战的终结。中共则着重于借助苏南冲突事件唤起党内的阶级斗争意识,通过宣教提高全党对阶级异己分子的警惕,但由于不少干部理论水平不高,或将苏南冲突本质简单理解为南斯拉夫反苏,或连南斯拉夫是什么都不甚了了,宣教意义也极为有限。中间党派利用苏南冲突在新政协中抬高身价以及按兵不动观察形势的打算,也因事件并未触动国际格局而失败。托派及自由派的宣传仅限于理论与形势分析,因其力量较小,故其对事件的分析虽较为深入,但影响不大。

苏南冲突及中共回应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正是当时各政治势力宣传重心及各方关系的映射。国民党以民族主义为号召,而对土地、统战、民生等议题关注甚少,主要目标是打击中共、防范中间党派并试图破坏中间党派与中共的关系。中共以阶级斗争为号召,时刻提醒党内警惕“资产阶级分子”篡夺权力,同时支持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与国际共产主义事业。中间党派重视国际格局变化甚于重视国内政局,其决策很大程度上受对国际格局的判断影响。托派、自由派知识分子侧重意识形态的、学理性的探讨,但关注者少。国共两方对峙,中间党派犹疑,托派与自由派知识分子的边缘化,是此时中国的政治格局概况。

苏南冲突中的中共态度,也预示了新中国成立后对南斯拉夫的态度。尽管1949年10月6日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代外长波波瓦克即致电中国外长周恩来承认新中国,但新中国始终未同南斯拉夫建交,直至斯大林过世后的1954年,新中国才接受了南斯拉夫方面的提议,开始就建交事宜进行谈判,并于1955年1月10日宣布建交。如果说1954年前新中国更多的是因为苏联的态度而不与南斯拉夫交好,那么1956年匈牙利事件后新中国再次对铁托领导下的南斯拉夫进行长达十余年的批判,则主要是出于自主的意识形态认知,认为南斯拉夫在修正主义的掌控下。直至1968年苏联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事件发生后,两国关系的僵局方才因反对苏联霸权主义的共同目标而得到缓和与解决。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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