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态”的新闻业下电视新闻信源拓展

◎熊彦莎

信源是新闻生产的起点，是新闻内容的聚焦点，也是支撑新闻真实性的重要支点。在传统新闻生产框架中，信源和受众在新闻生产和分发层面分别居于被动的客体地位，在新媒体环境中，信源自身拥有了平等于媒体的表达权，受众也成为了兼具接受、反馈与表达功能的用户。公众话语权的增长使新闻生产弥散化，新闻专业主义的生存受到了挑战。

与此同时，媒体的泛化与公众化也为电视新闻的信源接近与协作提供了机遇。新媒体促进“万物互联”，将新闻生产置于社会学家鲍曼所说的“流动的现代性”的框架之中:新闻人和信源的身份流动性增强，新闻人可以从个体视角发声，或者以自身经历作为新闻内容的聚焦点；信源则可作为媒体，和多层级的媒体形成信息互动。信源与媒体身份融合的特性有助于弥合传统电视新闻时效性和互动性的不足，这也赋予了新闻工作者“认识世界、观察新闻活动的新的眼光与方法”。

一、守正创新的思路

信源拓展是为内容生产服务的。电视新闻拓展信源的前提便是厘清电视新闻需要怎样的内容，进而探讨这些内容需要怎样的信源作为支撑。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1月25日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称:“以前是‘人找信息’，现在是‘信息找人’。所以，推动媒体融合发展、建设全媒体就成为我们面临的一项紧迫课题。”全媒体强调媒介的合作与融合，而各个媒介也要发挥自身优势，形成多维度完整的传播格局。

电视新闻，具有接近信源进行采访的合法性，在长期实践中建构了严格的生产流程，具有权威性和公信力等传统优势。新媒体则深耕“分众”与“窄播”的个性化传播，比起“如何生产”，更侧重于 “如何传播”。彭兰在《网络传播概论》中曾说:“人们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他们对整体环境的感知与判断能力下降。”电视新闻和新媒体新闻的差异澄明了电视新闻发展的方向:在把握内容质量的同时，拓宽信源范围与信息容量，以公共信息作为连接个体的纽带。

信源的拓展可以分为两个维度:一是横向的信源范围的拓宽，二是对获取的信源的纵向挖掘。二者分别在量和质方面提供了内容优化的基础。下面笔者将探讨三个层级的信源拓展方式。

二、拓展信源的方式

(一)个体信源

个体是数量最为庞大的信源来源。在个体层面，信源和媒体具有双向关系:一方面，充足的信源是媒体做好报道的条件，新闻的宗旨也是为每一个个体服务；另一方面，媒体是信源接触的对象，有较高社会公信力和影响力的媒体是信源寻求曝光或解决问题的重要途径。

公民新闻便是个体信源发挥主观能动性的例证。公民根据自己关心的社会事务，利用自身信息搜索能力和媒介素养生产具有接近性的新闻。电视新闻可对其进行二次采编，赋予具有社会价值的个体议题更广阔的讨论空间。2018年春节期间，《新闻联播》在《了不起，新时代》系列报道中就曾将全国各地收集用户自行拍摄的短视频凝结成4段新闻片，分4天在节目中播出，个体信源的集合呈现了从个性到共性的叙述路径，实现了个体命运和公共事件的整合。

除了公众的主动产出以外，其内容反馈也可作为电视新闻信源，实时反映公共意见。《南京零距离》和《全媒体全时空》等节目利用了电话问讯和网络投票等手段，让观众的意见分布接入“现场”并展现其态度分布，利用场内外互动形成达成反馈和收受的即时性，公共议题和公共舆论得以交融流动，同台展现。

新媒体技术也赋予了电视新闻主持人、记者和专家等新闻传播领域的“意见领袖”以“在场”与“不在场”之间的流动性，提高了其作为信源的影响力。央视的《霞姐带你追火星》系列节目将记者作为一手信源，对信息壁垒较高的航空话题进行“破壁”，也利用记者崔霞的个人形象作为媒介，建立用户与现场之间的联系，将信息范围从航空领域进展拓展到实地参与的体验。而疫情期间《新闻一加一》节目中，白岩松对马云和比尔盖茨分别进行了“云采访”，从两个维度展现了疫情期间慈善工作的开展情况，利用新媒体技术实现了多端对话

(二)平台与数据信源

平台是互联网技术构成的复合生态系统，是众多用户节点的枢纽，各节点传播权和知晓权的平等性促进了信息的即时传播。根据上海交通大学舆情研究实验室统计的数据，在2010年72起影响较大舆情热点事件中，81%有微博参与，8起由微博首次曝光。并且，29%的事件在发生当天被曝光，62%的事件发生距曝光时间间隔在3天及以内。由此可见，平台成为了信源和公众议题的潜在聚集地。

平台的连接性和聚合性特征为全样本、细分化和精确化的用户分析和大数据新闻提供了发展空间。以央视为例，其数据来源多为互联网公司及第三方服务提供商等机构，其中互联网公司占比最高。百度是国内最大的搜索引擎提供商，以百度搜索和地图数据开发了“百度迁徙”“百度预测”和“百度商情”等大数据产品供央视等第三方机构使用。央视《晚间新闻》的“据说”系列报道便采用了合作平台提供的数据，用动态迁徙图呈现春运状况，用实时热力图呈现清明期间的景区状况。

平台聚合的数据作为一种宏观信源，使新闻从个体到他人的连接更好地过渡为从个体到众人的连接，强化了新闻议题的公众性和电视新闻的议程设置功能。

(三)不同层级媒体信源

平台媒体跨时空进行内容生产，依赖算法进行内容分发，形成用户偏好上的“窄播”，而电视媒体是依靠地域确立公众议题范围，形成基于地理位置的“窄播”。地方电视台长期深耕本地新闻话题，具有深厚的人脉资源和对本地议题的高度敏感性。互联网技术提高了信息传播效率，跨层级合作也成为电视新闻的趋势。

首先，地方电视台自身对本地新闻议题进行整合，确立了地域“垂直”的差异化优势。比如，江苏卫视的《南京零距离》将节目分为社会新闻、生活资讯、投诉热线三个板块，集中处理本地民众的信息需求，确立了“分众”的道路。浙江广电也形成了省、县、市媒体的抱团，实现内容信息的快速共享。

在中央和地方电视台的关系上，地方热点话题和人物能够通过新媒体进行“预热”，确立自身的社会影响力，进而由央视等国家级新闻传播机构进行信息整合和再传播。如藏族少年“丁真”先在抖音走红，进而由四川卫视进行持续跟进，最后得到央视的“点名”，成为具有国民影响力的人物。

结语

在新闻生产逐渐转向流动性的当下，信源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被关注和被采访的对象，其范围扩大到至曝光突发事件的个人、自媒体和平台媒体等，新闻生产走向协作化。

各类媒体的壁垒消融促进了协作传播，同时也对新闻价值产生了冲击:面对海量的数据和信源，事实核查成为挑战。信源逐渐公众化，也意味着信源的准确性和信息的不确定性更强，然而事实核查仍然是需要培训才能掌握的媒介素养和新闻技能。因此，如何对多样化信源进行即时审查，同时保证电视新闻的真实性、客观性和即时性仍待探索。